《你和你的小木爪》穆敛

6、第六章

　　六

　　接下来几天你的小木爪一天比一天更像被霜打坏的小白菜。
　　尽管每天你都帮他在残肢上敷上一层厚厚的药膏，晚上他还是睡得很不安稳。
　　不断生长的骨头越扎越深，像是一把锥子抵在断臂之处，日夜不停，一点一点地用力钻磨着，仿佛要戳穿了血肉，破土而出。
　　你偷偷舔了舔沾着黑糊糊的指尖，舌头麻了一整天。

　　黄昏的时候，小木爪被师兄弟抬了回来，头烫得能烙鸡蛋。
　　大胡子师兄说，已经找教中的神医诊治过了，也开了药。

　　药是退烧的，并不能止痛。
　　昏迷中的小木爪紧锁着眉，冷汗涔涔，干裂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打湿的发绺贴在颈上。
　　大概是太疼，他的身体不自主地蜷了起来，肩膀崩得死紧。
　　皮包骨头的残肢尖端这会儿肿得发紫，几乎胀大了一圈，你只是稍稍一碰，他就不住发抖。
　　你把他往怀里揽了揽，轻轻捋着他弓起的脊背。
　　他用脑袋顶着你的肩窝，无意识地小声抽泣着。
　　你一边擦着他的眼泪，一边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他的额角。
　　他渐渐稳定了一些，眉头也打开了几分。

　　大半个夜晚就在他偶尔的抽噎和梦魇中慢慢过去。
　　天亮了，小木爪差不多和你同时醒来，两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线，似乎不记得自己曾哭过。
　　你偷笑，也不点破，反正他肯定不会承认。

　　你拿手巾给他擦了脸，喂他吃了粥。
　　他蔫蔫的，任你摆布。

　　在你要扶着他躺下时，他突然咬着你的衣领借力坐了起来，险些把你拽得失去平衡。
　　你双手撑住床沿稳住了身体，又问他怎么了，他一言不发地靠向你，下巴勾在了你的肩上。
　　如果他还有双臂，这会是个温暖而完美无缺的拥抱。
　　你俯下身，拢住他的腰肋，手搁在他的肩胛摩挲。
　　他没有办法作出这些复杂的动作，只偏了头，毛茸茸地脑袋蹭得你脖子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