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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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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狐死,首丘。
哪怕去的再远,故土在心中却永远比任何地方都要令人眷恋。
这是质辛第一次真正的踏上苦境的大地,对于这片土地,质辛一直有着相当深刻的执着,只是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内心却莫名空虚,也莫名惆怅。
质辛想着中阴界的风景,想象着记忆之中中阴界的位置,撩起衣衫下摆,跪了下去。三跪,九叩。中阴界,原来也是他的故土。
只是他选择了苦境,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再次回到那片地方,那养育了他的地方。即使死后的世界黑暗,即使死后的世界并不美丽。但是那里是那样的温暖,带给了他那样多珍贵的回忆。
三跪九叩,每一下都像是磕在了心坎上,每一下都是那么用力,每一下,都是诀别。对过去,也是对自己。三跪九叩,知道额头上满是淋漓的鲜血,满是挥不去的苍凉。
屠戮万魔炼就魔晶,佛厉催化魔气而诞生魔胎,于情于理,质辛和厉族都是天生的死敌。更何况想要见到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并不容易。
质辛需要一个相当的筹码,用来约见楼至韦驮。如果,他是魔皇的话,这个过程会相对的容易一些。
处在绝境之中的人需要救赎,那么如果你是把处于绝境之中的人救出来的救赎者,那么你就会是他们的神。于是在厉族统治之下生活的水深火热的妖魔二族族民在质辛的领导下成功的反抗了厉族之后,没有质辛自己说,就已经有人给他冠上了魔皇的名号。
魔皇,魔族之中的皇者,魔族的皇者,作为皇的魔。这个称号对于质辛来说,大概是最恰当的称号了。他本来就托身魔族,也是魔族的救赎,理应担当这样的名声。
几乎是第一次,质辛的内心涌起了一种自豪感以及责任感,身为魔皇的自豪,以及身为领导者对人民的责任。
妖魔二族能够击退厉族并非偶然。
厉族,在失去了天之厉之后内部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纷争。元种八厉的内部意见尚且不统一,各奔东西,最终分散了力量导致妖魔二族可以趁虚而入。
说到底,都是因为厉族的王者——天之厉不在了。只要天之厉不在,厉族虽然依旧拥有相当的实力,但是却会因为内部的矛盾变得结构松散。
各个击破,其实比质辛意料之中的还要简单不少。厉族虽然有不少人擅长武力方面的搏斗,但是厉族的天赋却更加在于恢复和伪装。而妖魔二族,擅长的则是肉搏。强大的武力,还有好的统领,自然一路上势如破竹。
只是越是如此,越让质辛想念中阴界,想念曾经有过的日子。缎君衡的每一句教诲都犹然在耳,他的一身所学皆来自于缎君衡的教导。缎君衡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如此,就算没有血缘又能如何?
值得么?有的时候质辛会自问,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了。这本来便不是值得或者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内心的感受。觉得值得就是值得,如果觉得不值那便是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如此。
“闍魇那迦,帮吾送信给庄严净土的蕴果谛魂,顺便展示一下魔族的诚意。”
自名质辛阐提,现在已经是魔皇的男人坐在王位上用手支撑着头颅,他找来他的信使,让他为他送信。他不想和蕴果谛魂对上,因为和蕴果谛魂对上象征着和天佛原乡这是开战。而孕育他的人,正是天佛原乡的至高象征。
质辛一直清楚,无论楼至韦驮自身的意志如何,楼至韦驮终究不会做出违背天佛原乡立场的事情。
蕴果谛魂是谁呢?质辛仔细的回想着有关蕴果谛魂的事情,敦厚温和的佛者,嫉恶如仇的圣者,发下地藏王大愿的圣王,不同的形容词在脑中交汇,最终却定格在‘天佛原乡的地之象征’上。
这个人和天之佛同样,是能够影响天佛原乡内部决策的人。
楼至韦驮,是天佛原乡的天之象征,正和蕴果谛魂相对。同样是发下大愿,同样是在这条修途上并肩而行,质辛不语。
他似乎稍稍有些嫉妒那样的蕴果谛魂了,那么轻易的就能够和孕育了他的人并肩而立,这是他终其一生可能都得不到的东西。
闍魇那迦是最合格的信使,他拥有使用梦魇的能力,来往于梦魇和现实之间。可以说,如果魔族全灭只剩下一人那么那一人也会是闍魇那迦。
虽然闍魇那迦在武力上能力并不突出,但是仅仅凭着梦魇这一条他就有足够的生存能力。而闍魇那迦之所以自愿为质辛服务,却是因为质辛有恩于魔族。
“地藏圣者。”突兀的出现在梦魇之中,闍魇那迦的声音带着沙哑以及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用刀子刮过玻璃片一般有一种特殊但是却非常有规律的刺耳感觉。彼时蕴果谛魂正合着双目,双腿盘起,一副禅定的样子。
“嗯,魔族?”蕴果谛魂张开双眼,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眸望向入了他的梦的魔族。蕴果谛魂,就像是他的誓愿一般是一个刚毅的人,他俊秀却刚毅,就连眼神之中都带有一种‘地狱不空,永不成佛’的果决。他的声音浑厚,给人一种值得依靠的感觉。
蕴果谛魂有一头苍白的长发,那一头长发被发冠束起,束得一丝不苟。他背负众生相,手执枯禅轮杵,刚毅的,慈悲的,坚忍的,果决的,这些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蕴果谛魂。而蕴果谛魂的身上还带有另一种,名为‘慈悲’的佛者特有的气质。
“不愧是天佛原乡的地藏圣者。”闍魇那迦笑了几声。他是借助梦魇力量的魔族,他见过太多人的梦魇,悲伤的,忧虑的,坚毅的,蕴果谛魂的梦魇是他所从未见到过的坚毅果决,不愧是地藏圣者。
“魔族,你的来意。”昔时的佛厉大战,参战的不仅仅有佛厉双方,还有附属于厉族的妖魔二族。妖魔二族历来是厉族的附属,虽然蕴果谛魂前些时候曾经听闻妖魔二族在不知来自何方亦不知姓名的魔皇的带领之下彻底和厉族脱离了关系,并且还将厉族的大部分势力打散但是蕴果谛魂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妖魔二族,即使现在已经和厉族脱离了关系,但是依旧不可不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说蕴果谛魂不想如此解释,但是事实却大抵如此,他无法信任眼前的魔。更何况,某些人即使是戴上了羊角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吃草的羊,而龠胜明峦也正是为了这个而组建的。
“哈。吾不过是吾魔族之中的一个小小的食魇魔使,地藏圣者何必戒备于吾。”闍魇那迦并不介意蕴果谛魂的防备,就像是他所说的,他不过是魔族之中的一个小小的食魇魔使,真正的决断并不由他做,甚至他只是负责传讯,真正的秘密并非他应知的,
“吾只不过是代表吾们的魔皇献上来自吾们魔方的诚意。”
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被封的很好。信件的形式十分郑重,显然是一封相当正式的信函。蕴果谛魂接过信件,并没有立即拆开信件而是定定的看着闍魇那迦,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类似于阴谋的东西,却换来了闍魇那迦的一笑。
“这仅仅是吾等魔族的诚意,若是有所疑惑圣者自可查明。闍魇那迦这便告辞了。”看出了蕴果谛魂的疑虑,闍魇那迦也没有解释什么,魔族的诚意已经奉上,剩下的事情已经和他这个小小的食魇魔使没有别的关系。就像是他说的,他只不过是魔族的小小的食魇魔使而已。
蕴果谛魂张开了双眼,从梦魇之中回归现实。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封进入禅定之前所没有的信。这封信,据说是来自魔族的诚意。蕴果谛魂稍稍犹疑了一下却还是打开了信。
如果送信的人想要用这种方式暗算于他,那么何必大费周章?而且通过这种方式的暗算向来不是魔族的作风。
“闍魇那迦,你回来了。”修罗鬼阙,质辛还保持着闍魇那迦离开时候的坐姿没有丝毫的移动。他似乎是在想什么想到出了神,于是直到闍魇那迦回转才似乎注意到了闍魇那迦这个人,随即微微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诚意可是送到了?”
“闍魇那迦不辱使命。”微微躬身,闍魇那迦向皇者做出臣服的姿态,魔族的皇者,一向是值得魔族尊敬的存在。对于魔皇,那不仅仅是他们的皇,更像是他们的神,精神领袖。
“辛苦你了,闍魇那迦。退下吧。”魔皇摆了摆手,最后让闍魇那迦退了下去。他的身世,他的地位注定让他孤寂,而现在他不能那么轻易的去见楼至韦驮。至于天之厉,封印于中阴界的那一双巨足他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甚至镇守绝境长城的孤城不危他都已经见过了无数次,混了个脸熟。
只是,见一次内心就会更加仇视一次。屠戮万魔淬炼魔晶,于是才有了他的存在,而他是魔皇,是魔族的皇。他们天生对立,而这种对立或许将会对立到永恒。质辛不恨楼至韦驮,却恨天之厉。时至今日,有时入梦他还能时常听到仿佛是来自前世的万魔的哭号哀鸣。
孤独就像是毒药慢慢的浸润了他。想起梦中的景象,想起梦中的一切,质辛缓缓站起了身体。他似乎有了让自己不再孤寂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