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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三章

      比起楼至韦驮,缎君衡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父亲。哪怕他喜欢吃鸡腿,每天都想要吃鸡腿,他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缎君衡会抱孩子,会哄孩子,会关心孩子,会耍宝,会卖萌。

      他不像是楼至韦驮一样对质辛有着杀意。即使在一开始缎君衡和质辛的交集仅仅在于宙王和楼至韦驮的交易,但是很快缎君衡就真的将质辛当做亲子一般的抚养。

      这个时候的质辛,虽然依旧只是稚嫩的孩子,却已经明白了杀意为何物。

      质辛偶尔会想,如果缎君衡真的是他的父亲而不仅仅是一个义父就好了。但是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假设仅仅就只是假设而已,他是佛者的孽缘,他体内无时无刻不在盘旋的佛魔厉三气充分的证明了这点。

      缎君衡是中阴界里少有的对天之佛心怀好感的官员。

      出于这样莫名的好感,知晓天之佛是质辛生身之人的缎君衡并不希望质辛憎恨天之佛。

      他偶尔会给质辛讲一些苦境的故事。或者离奇,或者感人。对前者质辛颇有兴趣,对后者质辛大多不屑一顾。

      质辛并不清楚缎君衡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为了让他去往那片中阴界之主宙王所期望占领的土地,也并不清楚缎君衡是不是真的了解他的心思,但是出于天性,他还是向往着那片土地,那片生他的人所想要保护的土地。那里的人,那里的风景,他非常想要了解。那里,是他的故土。

      每次缎君衡讲述有关苦境的风土人情的时候他总是愿意凑上去听一听,他对故土有着深刻的眷恋,即使他对那片故土只有青芜堤那短暂的并不美好的印象。

      随着年纪大了一些,缎君衡开始教授他们技艺。不同于不能学习控灵术的黑色十九,质辛有着相当好的术法天赋。黑色十九是质辛的义兄,他们一起长大。十九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却意外的好相处,他们约定要一起变强。

      和亲人们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美好的时光,即使没有血缘作为联系,即使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即使算计让一切都蒙上了阴影,但是质辛依旧觉得那是他人生之中最为美好的时光。死后的世界,并不像人们想象的一般冰冷,至少,他并没有觉得冰冷。

      有的时候他会幻想,如果他在那个佛者的身边长大会是怎样的情景。佛者的面目,即使只有初生的时候拿短短的惊鸿一瞥,短短的一瞬却长的好像是永恒,他向缎君衡学了绘画的技巧,想要将那人的面容画下来却不知为何,总是不得其法。质辛觉得,即使是被佛者放置在中阴界,即使佛者对他动了杀念,他却依旧眷恋着佛者。

      缎君衡的教育是有效的,年龄增长到了最叛逆的时期,质辛也不曾恨过天之佛。他对天之佛或许有怨,但是却并不憎恨。

      眷恋,血脉相连。血缘,最初的孽缘,最大的魔障。最最令人看不破的存在。无论是佛者,还是他自己。

      心神难安,他被缎君衡打落了手中的剑,然后是长久的呆愣。他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掌心,眼神之中是一种惊诧,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就这么轻易的落地。然后感到头顶的顶毛被揉了揉,他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看向了缎君衡。他虽然目前年岁还不算大,但是却早就已经过了被摸顶毛的年纪。

      缎君衡莞尔一笑。质辛早就已经过了被摸顶毛的年纪,更是早就过了应该缠着父母讲睡前故事的年纪。但是当晚缎君衡却还是死皮赖脸的跑去了质辛的房间里,死皮赖脸的给质辛讲了一个“山前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的睡前故事,并且没有被恼羞成怒的质辛扔出房间。因为故事的内容是佛厉大战。

      那是缎君衡所从来没有向他讲述过的历史。不同于以往所听到的苦境的风土人情,而是更加直接的听取这段过往,这一切给予质辛的冲击已经远远大过了前些年所受到的刺激的总和。

      缎君衡的口才很好,佛厉大战虽然并非他亲眼所见,但是因为中阴界在苦境也算是有探子,并且他在收养了质辛之后也多有了解佛厉的过往所以他故事讲得也十分的生动。佛厉之间的故事,即使被演化成为了短短的故事却依旧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故事,所以讲了一晚上,讲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的缎君衡第二天因为误了上班时间而被扣了一个月的薪水。

      质辛有时候会想,也许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萌生了一定要去往苦境的念头。以前这个念头虽然也是时常出现,但是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坚定。然后还没等他从熬夜的疲惫感之中缓过神来,就已经有下仆提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一打的信件送到了质辛的面前。

      “吾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应该已经躺下了。你这个不孝子,为父熬夜你怎么能不提醒为父呢。要是为父被王扣了薪水,这个月就没有鸡腿便当。”信看到这里质辛就已经有了想要撕信的冲动,鸡腿便当这种东西,不仅是他们家里,估计就连整个中阴界都只有缎君衡一个人会非常热衷吧。

      但是质辛毕竟是经历过一些的人,早就看到了下仆手中那一篮子的信件,质辛还是的眉毛微微的跳了一下,他总有一种要是不看完手中的信,会被剩下的更多的信埋掉的感觉。

      “吾儿,能继续看这封信为父很欣慰。若是你想要去往苦境,为父的书桌上有一本关于空间跳跃的书籍,可以让你不用经由星河天瀑便去往苦境。只是为父要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要随意乱动为父的东西,否则为父可是会生气的。”看完信,质辛抿了抿嘴唇。这是典型的缎君衡式暗示,明明就已经明了了他是一定回去找寻那本书的,却是用了这样的语气,真正是让人哭笑不得。

      随手毁去了那封信,质辛抿了抿嘴唇去往了缎君衡的书房然后果然找到了那本有关空间跳跃的书籍。质辛是聪慧的,只是浏览了一遍他就已经尽数记住了书中的内容。他的控灵技艺很高,几乎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术法的大致流程。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中阴界,即使早已对那片土地向往不已,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中阴界。他并不是孑然一身的,他还有一个会卖萌的父亲,有一个沉默的义兄。即使这里并非他的故土,但是他对于家却有着一分特殊的眷恋。

      质辛在夜里总是睡得不够安稳。中阴界的夜一直并非吉利的象征代名,因为中阴界的夜里总是会有一种红色的异虫席卷过境。或许是因为孕育他的人和这红潮接下过不解之缘,所以对于红潮,质辛总是敏感的。最初来到中阴界的纪念之中,质辛每夜每夜都难以安睡,只有白天的时候才能小憩一下。

      红潮,无论是和质辛还是和十九都有着不解之缘,而质辛觉得自己和红潮的缘分慢慢的深了起来。

      在幼儿时代这种联系还不明显,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开始时常做梦。

      梦中,他仿佛成为了红潮之中的一只小小的异虫,中阴界白日苦境黑夜的时候前往苦境,而后又在苦境白天中阴界黑夜的时候返回中阴界。他好像是虫子之中的虫子王,带着这漫天的红潮穿越两个境界,日夜无休,年复一年。

      不知是不是错觉,质辛梦到了很多东西。带着铜制面具的老僧,飞散的血肉成为忏罪之墙的砖石。那老僧,分明是他并不熟悉的人,但是却给他相当的熟悉感。那句“吾罪,吾造,吾愿受。”更是令心脏蓦然的揪紧。然后梦醒,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只是心痛的感觉仍在。

      质辛觉得悲伤莫名。

      哪怕醒来,这种悲伤也未曾散去。

      自出生以来,质辛就从未流过眼泪。但是只是因为这场梦,一滴眼泪却顺着脸庞滑下,落入了鬓发之间,很快蒸发,杳无痕迹。他想到了他的生身之人,他想,若是孕育他的佛者如果用这那副庄严的面孔如此宣誓会是怎样的情景。

      稍稍有点痛,隐隐约约的有些心悸。质辛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色,默然无语。中阴界,只有在白天才能让他感受到微微的平静,在晚上,即使现在已经能够入眠,但是却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夜复一夜,质辛总是有着不同的梦境。化身虫子王的感受非常的奇妙,明明只是一只弱小的虫子,但是却可以统领更多弱小的虫子形成一股无论是苦境还是中阴界的噩梦的存在,只要见到哪里不顺眼就啃光哪里。一开始质辛还沉溺于这种有力的统治感之中,后来慢慢觉得无聊。就算是能够啃光苦境和中阴界又能怎样?

      质辛放弃了学剑,开始使用了比起剑来更加适合他的武器——杖。

      并不是说质辛用杖就用的比剑好,只是某一天,他在用剑的时候被缎君衡说似乎在模仿某人。质辛默然不语,然后换了杖做新武器。杖,可以是权杖,也可以是拐杖,无论哪种和剑都是另一个套路。

      但是质辛在学习谁呢?缎君衡不知道,但是质辛自己却是知道的。他在学习楼至韦驮,那个孕育他的人。他曾经在梦境之中看过楼至韦驮用剑,奥义吠陀闪过金色的光芒,他只看到一招,但是却把这一招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之中,反复思索,竟是着了迷,入了魔。

      他从此不能再用剑,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最初那颗无暇的剑心。模仿,是学习剑法的一个途径,却不是最终的结果。只是,他的剑,最终竟只能向那人靠拢。

      看着手中崭新的杖,质辛横过杖身,他要变得更强,至少,他想要再看那人一眼,哪怕一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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