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寒湘》蛇蝎心肠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楼至韦驮很少做梦。玉佛像之中的梦境是一次，被他当做修行之中的幻境，而此回魔皇身死，这是楼至韦驮确实的梦境，再也没有供他闪避的途径。他做梦了，并且是有关魔皇的梦。确确实实，真真切切。

　　梦中，那个稚子已经长大，就像是他所见到的魔皇一般。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头发，然后额角有魔纹，确确实实的说明着，即使那是佛厉因缘所孕化之子，但是却依旧是魔。魔者，魔皇，魔胎，也是稚子。

　　梦中的魔子没有了满身的暴虐，没有了浑身的魔气，他收敛了一切，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身后却满是业火。他并不觉得热，魔子大概也是如此，他们就那样平静的对视，然后错开视线。魔子被一片红色淹没，楼至韦驮觉得那片红色很熟悉，但是却不知是哪里熟悉。只是隐隐约约的似乎有所印象。

　　“楼至……韦驮……哈……”隐隐约约似乎有着张狂的声音传来，楼至韦驮向着魔皇的背影微微的伸出手，但是最终却放下了。没有资格，同样也没有必要。楼至韦驮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守护诸佛三千法门为责。至于魔皇，只能说一句抱歉。

　　最后的最后，魔皇似乎冲着楼至韦驮笑了一下，楼至韦驮顿时从梦中惊醒。因为他看见那片淹没了魔皇的红色并不是什么业火，也不是冥途的彼岸花而是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红色异虫——红潮。

　　红潮对于中阴界也好，对于楼至韦驮也罢都不啻于是一场噩梦。中阴界之人为了红潮而惶惶不可终日，而楼至韦驮却因为这铺天盖地的异虫杀人造墙。这一切，竟都是冤孽啊。

　　冤孽啊，冤孽啊……张开蓝色的双眼，却正是月上中天。冷汗从楼至韦驮的额角滚落，但是他却并没有抬手擦去这冰冷的汗水。心脏的跳动似乎有着一瞬间的停止，他的目光转向窗外，秋风吹落了最后一篇枯叶，婉转而下，就如同生命的凋零。

　　黑色十九来到了苦境之中。中阴界和苦境通行不易，乃是因为中阴界白日的时候正是中阴界夜晚的时候，而夜晚的时候，苦境之中就会出现莫名而现的红潮。
　　红潮过处，寸草无生。是以只有不怕红潮啃食的黑色十九才能借助星河天瀑顺利的去往苦境。

　　白羽飘零，满目萧瑟。苦境的秋天和中阴界的秋天并不相似。中阴界，无论是王城还是绝境天牢都有一种莫名压抑的气氛，而苦境之中则是有着盎然的生机。有那么一瞬间，黑色十九仿佛已经明白，宙王为何会三番五次想要打苦境这片大地的主意，甚至王的算计之中还包含了质辛。

　　去往苦境的时候正好是苦境的黑夜，黑色十九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开始打探质辛的消息。身为兄长，最是担心自己的弟弟过得如何，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安。

　　一家三口，永远欢乐平静。仅此而已。

　　在忏罪之墙附近稍作停留，不知道为什么，黑色十九并不想要触摸这墙，那总是有着让他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到忏罪之墙之上的那十六个大字：“血肉为泥，秽骨为砖。千古罪命，万劫无生。”的时候更是如此。

　　身为一个武者，黑色十九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觉得这并不是他应该触摸的东西，一旦触碰了，那么就再也没有回头的道路。

　　不同于中阴界的死寂荒芜，苦境要显得生机勃勃很多。出了忏罪之墙地界，黑色十九一路打听，最后竟然走到了庄严净土附近。

　　蕴果谛魂毕竟是圣魔之战的领导人，虽然目前庄严净土正处于退隐状态，但是庄严净土毕竟不会飞到天上，所以被一层透明的结界阻隔的时候，黑色十九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应该去往的所在。

　　“至佛，你无恙否？”自从离开了天佛原乡韦驮修界之后，楼至韦驮就一直停驻在庄严净土。一方面佛乡对于现世的入口——紫竹源已然封闭，他虽然是天佛原乡的最高象征，但是却依旧不好破例，另一方面他也想要在庄严净土之中收拾心情。

　　虽说楼至韦驮以守护诸佛三千法门为责，但是偶尔，他也会觉得有所迷茫。于是在庄严净土暂时安歇，然后回到天佛原乡之后他还会是那个庄严的以守护诸佛三千法门为责的楼至韦驮，那个永远庄严静美的天之佛。

　　“无妨。只不过是梦魇了罢了。”蕴果谛魂察觉身边抵足而眠的人猛然惊醒，于是也醒过来询问楼至韦驮状况。这些日子楼至韦驮常常半夜惊醒，身为同修，即使听到楼至韦驮所谓自己无恙的答案，也不能放心。天佛原乡的天之佛和地藏圣者本就是一体，即使修途之中有所分歧，最后也应该相携而行。至于最后所要面临的果报，也应当一同承受。

　　而后，庄严净土之外的结界猛然传来了剧烈的撞击之声，而后蕴果谛魂皱了皱眉头。结界在极短的时间之中被人找到了破绽，而后一举用蛮力攻破。

　　白发的少年有着一双妖异的金色眼瞳。鬼瞳看穿了结界的破绽，然后狱魂闯关。并不是不知道内中的人可能会产生敌意，但是他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质辛到底如何了，缎君衡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只是他依旧想要知道质辛到底怎样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魂飞魄散，他也要知道质辛到底是怎样魂飞魄散。

　　地藏圣者并没有束发，他的头发披散着，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袭白衣，没有多余的装饰，如果不是事先已经打听到了庄严净土的位置，并且在庄严净土见到了结界，黑色十九也不会相信这样朴素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天佛原乡的地藏圣者。

　　“你是何人？”纵然已经知道了来者不善，但是蕴果谛魂却并没有动手的意图。能够不动手的时候，蕴果谛魂就不愿意出手。造杀，并非他们修佛之人应该做的事情。

　　众相枯轮，是众生相，是枯禅轮杵，最后才会是众相枯轮。

　　“吾要知道魔皇的下落。”佛者并没有敌意，但是黑色十九却不敢轻忽。手中狱魂一横，做出戒备的姿态，九个字，说出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么……”看到沉默寡言的白发少年做出戒备的姿态，蕴果谛魂默默的叹息了半晌。魔皇已死，修罗鬼阙，天阎魔城均已藏入暗中，却没有想到养育了魔皇的中阴界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蕴果谛魂，还是由我来说明吧。”蕴果谛魂已然出来，那么楼至韦驮也不是龟缩之人。中阴界之事，由他开始，那么由他来处理便是最好。这是他的罪业，也是他最没有办法逃避的，污点……

　　“至佛。”蕴果谛魂的眉头皱了一皱，最后还是选择退在一边。天佛原乡的天地本为一体，楼至韦驮决定的事情，只要不行得偏差，那么他就不会干涉。而魔皇的问题，终究还是交给楼至韦驮处理比较妥当。那是楼至韦驮的罪业，也是楼至韦驮最无法回避的事情，而他会在楼至韦驮的身后守候，默默的给予能够给予的支持。

　　“楼至……韦驮……”这并不是黑色十九第一次听说天之佛的名号，也不是黑色十九第一次念出楼至韦驮的名字，但是却是黑色十九第一次这么犹豫的念出这个佛者的名字。

　　楼至韦驮是质辛的执念，是中阴界的恩人，是黑色十九并不想要见到的存在。质辛如果仅仅是质辛，而不是佛厉因缘孕化的魔胎，那么是不是就能够开心一些，那么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就可以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然也，魔皇已死。被我所杀。”白发被金色的发冠紧紧的束起，一双蓝色的眼睛之中是坚毅和果决。楼至韦驮的师弟野胡禅曾经说过，楼至韦驮的性格就像被火烘过的石头，又烫又硬。仅仅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让黑色十九杀意暴涨。

　　“你……”一言不合，黑色十九提起功体，白色的长发被莫名而起的气流吹拂而起，扬起一片寒冷的杀意。白羽飘零，带着索命的气息，慢慢的在庄严净土蔓延，楼至韦驮微微的合起双眼，并没有将黑色十九的杀意放在眼中。

　　这个时候的黑色十九，还并没有取他性命的能力。

　　黑色十九狱魂上手，楼至韦驮撇过头去，并不看黑色十九的模样。不想看，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心中莫名的有些自暴自弃，但是却又不知道这种自暴自弃从何而来，窥破的贪嗔的心中莫名有几许苍凉。

　　“住手。”狱魂刺过，白羽肃飒，但是却被蕴果谛魂手中的众相枯轮拦阻。黑色十九的眉头皱的死紧，而后收回了狱魂。刚刚的片刻仅仅是冲动，而今，理智回笼，他清楚的认识到，哪怕是蕴果谛魂和楼至韦驮之中的任意一个，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两人联手？

　　“吾会再来。”适才一击，已经确定了对手能为，狱魂化为黑色的布料，束缚了黑色十九的鬼瞳。质辛的消息已然得到，现在要看缎君衡是怎样决断的了。

作者有话说

　　......熊孩子，你看你一死造成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