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表面君子内里禽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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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娘带着秦罗和齐芬往清风院去给钱夫人请安，才进院子，便见钱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都被赶出了屋子，她心思一转，立刻猜到钱夫人是看到了几封写给沈举的情信了。
“四娘子，夫人今日的心情不大好，四娘子小心些。”绿荷悄声提醒婠娘道。
“多谢绿荷姐姐了。”婠娘笑看了这个绿荷一眼，才进了屋子，果然听见了钱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
“肖妈妈，你说我夫君为何去大郎君那边提议让张氏的女儿来我们沈府里？还说是我想多了，只管好生安胎……”
“夫人，快别这样，小心腹中的小公子。说不定只是那张氏女对郎君有意呢？只要郎君心中只看重是夫人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肖妈妈忙劝道。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可是张氏写给郎君的话，我怎么能相信郎君他没有半分动心？那张氏你也见过的，出身、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还有太夫人，一向是偏心大房不喜欢我的，如今对张氏这样好，我如何不多想？”钱夫人生气地说。
婠娘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背后做的事儿凑效了，只是没想到钱夫人根本没有去想法子扭转局势，而是只会在房中生气。她抿了抿嘴跨过门槛进了屋，“见过阿娘。”
钱夫人见事女儿进来了，没好声气地道：“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儿来了？你虽然不足七岁，也该跟着贺妈妈学些大家娘子们该学的东西的。”
“阿娘方才和肖妈妈的话婠娘都听见了，恭喜阿娘要为哥哥和我再添一个弟弟了。”婠娘微笑道，好像不懂钱夫人赶人的话。
钱夫人和肖妈妈对视了一眼，肖妈妈对婠娘福了一福道：“四娘子，夫人这边还有事儿呢，妈妈领您回去吧……”
婠娘笑了，她没有理会肖妈妈，对着钱夫人正色道：“阿娘不要将婠娘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知道您在苦恼什么，太夫人待张夫人那样好，比大伯母、阿娘和三婶娘都亲切对不对？太夫人既然这样喜欢张夫人，阿娘为何不让张夫人成为咱们家的人呢？”若是将一切摊开了说，不管纳不纳张氏进门，事儿也会传出一些的。而且也能够让太夫人稍微收敛一点点的。
“啪！”一巴掌下来，钱夫人愣住了，就是婠娘也被打懵了，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钱夫人给扇了一巴掌。
钱夫人看着女儿的大眼，心中有些后悔，随即想到她是做母亲的，打了女儿打了便打了，拿不下脸面给女儿道歉的。转移话题般地道：“张氏如今能够做我们沈家的人？你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了。大人的事情，也没有你们小孩子插嘴的余地！”
婠娘看着钱夫人如此，心中却是失望大于愤怒，她怎么半点也不怀疑小小的沈婠儿怎么说出上面那番话的？她怎么还是一副诸事不急的样子……婠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钱夫人行礼就告退了。
“四娘，你怎么了？”秦罗看婠娘脸上的红印，惊出声。
“没事，回屋再说。”婠娘瞥了秦罗一眼，领着两个婢女匆匆回了廊房。自然，又少不了齐芬和贺妈妈的一番询问。
“我没事。”婠娘想起钱夫人的行为心中就不舒服，以钱夫人现在的手段和心机，将来之事真的怕难说了。她要不要趁着现在，多去沈举面前卖弄乖巧呢？婠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沈举可以不顾及结发妻子和孩子，又怎么还在乎一个女儿呢？
就在婠娘心烦之际，整个建康城也是处于一种很奇怪的氛围里面——始兴王陈叔陵同王妃张氏大婚了，婚礼半点也不必太子娶太子妃小。如此一来，朝中文武各有所思，就是小小的沈府，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纷纷扰扰中，她又随着钱夫人进宫去探望了两次钱贵妃，每次她都期望钱贵妃能够好起来，可惜的是，贵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就在她陪着钱夫人第二次进宫之际，竟然见到了陈武帝陈霸先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章氏，老太后虽然年老病弱，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昔。
“是个好孩子，让我想起了蘅娘当年的那个孩子，若是还在，现在也该为人妻为人母了。”章太后嘴中的蘅娘，乃是钱贵妃的闺名。
“多谢太后夸赞，太后娘娘也好慈祥，比婠娘见过的老人都要慈祥多了。”婠娘笑着说，心中却叹息不已，章太后随着陈武帝创下这江山，可惜到了晚年，竟然膝下荒凉，唯一的儿子还葬身长江水中。
“太后若是喜欢沈家小娘子，不如留她在宫中侍奉太后左右呢？”柳皇后早已不再将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中了，她虽然得了钱氏的妻位，但是也没有一日过得快活过。
“算了，孩子还这么小，何苦让她来陪我这老婆子？”章太后摇了摇头，想起钱贵妃的请求，想到从前陈家还不是皇族的时候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的情义，便看向一边的何昭仪道：“我记得叔坚好似和沈家小娘子差不多大，不如就给叔坚订下这门亲事了？”
何昭仪出身不高，乃是吴地酒馆的婢女，恰巧和常来酒肆喝酒的安城王陈顼相熟，两人有了私情之后，她被陈顼纳为妾室，随即就生下陈顼的第四子陈叔坚。待陈顼登基为帝后，何氏因为貌美且生下儿子，而被封为昭仪。虽然在宫妃中品级靠前也较为受皇帝宠爱，但是因为出身的缘故，一直小心谨慎，和张扬的彭贵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昭仪听皇太后这样说了，心里很矛盾，若是答应了，儿太子妃乃是驸马沈君理的女儿，出身极高，始兴王妃张氏出身也不凡。沈家小娘子就算不错，那出身也比上面的两位差了一大截的……
“太后的意思臣妾明白，沈小娘子人极好的，不过上面的豫章王叔英不是没有订下王妃吗？若是我们叔坚订下了，岂不是弟弟越过了兄长去？”何昭仪忙道。
“又不是让他们这个时候成亲，不过是订下婚约罢了。待得他们都长大了，再让叔英先成亲就是了。”章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何昭仪，她如何不知道何昭仪的心思？只是她替叔坚订下出身不太高的沈家女，也许对保全何昭仪母子也是好事呢。不过何昭仪不愿意，她何必强求？
“罢了，皇后，我记得先帝的十三郎伯谋也才八岁大？倒是和钱小娘子同岁的。”
柳皇后心中松了松，笑道：“太后记得真清楚，伯谋今年确实八岁了，前些日子伯谋的母亲孔贵妃还进宫来拜见太后的时候，正好太后歇息了，她便只磕头了就出宫了的。”
“那就这样定了伯谋吧，阿章，你去和皇帝那里，将我的意思禀告给陛下一声吧。”章太后活到这个时候，无儿无女的，唯独对钱贵妃尚存一些情义。
何昭仪见事情被太后说定了，瞬间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只是既然已经拒绝了，断然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以后再给儿子看一个更好的王妃就是了。倒是一遍的钱夫人欢喜异常，没想到女儿能够被太后看重，订给了桂阳王。虽然桂阳王只是皇帝的侄儿，但也是王爵，只要不谋反的大事儿，那是比皇子还稳妥的呢。只有婠娘自己，当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是在这样风波将起的时候订下了，更没有想到竟然和陈家王族结亲。想到十几年后南陈国破，她心中就沉甸甸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希望这门亲事的订下，会让太夫人稍微收敛一些，让钱夫人找到击退张氏的法子来。
婠娘所料不差，等他们回了府，沈家上下居然欢喜异常，就是她的住处，也从清风院的廊屋搬了出来，住进了沈家后花园边最大景致最漂亮的藕香阁里。只是她的欢喜还没有持续几天，宫中传来噩耗，三月十三日,皇太后章氏崩。又一月有余，贵妃钱氏卒。于建康城的大多数人而言，自然是前者的去世更为重要了，满城尽为皇太后的去世带缟素。只是对于沈家而言，却是钱贵妃的去世更加有影响了。这日里，婠娘在藕花阁里坐立不安，难道是钱夫人出了什么事了？
婠娘带着秦罗、齐芬匆匆赶去了清风院，竟然被守在门前的几个婆子拦住了，说是太夫人、二郎君正请了大夫给钱夫人诊治。
婠娘心中咯噔一声，果然是出事了！她看了一眼守着院门的高壮婆子们，也不多费口舌转身就走了，只在拐弯处却转到了一片小梅林，去了清风院的西边，她从前所居的廊屋的围墙边。
“秦罗蹲下，我要翻过院子去看看。”婠娘严肃道。让两个婢女劝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等到婠娘缓缓滑下院墙后轻手轻脚地钻到了正屋的后面，在一扇大窗下伏好，凝神听去，果然听见了屋中的说话声。
“夫君，夫君，她们这是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肚中的孩儿快三个月大了，不是一个多月啊，你为何说是在国孝期间有的？夫君，这是你的孩子啊，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没有了……”钱夫人半点也不敢相信，同床共枕十年的丈夫竟然这般人面兽心！
“恭娘，大夫都说孩子才一个多月大，难道大夫故意害你不成？”太夫人不耐地道，“你也不必拉着修德求饶了，国孝期间勾引夫君，若是被外间的人得知了，我沈家一族都抬不起头了，就是阿沣和婠娘，以后也难以做人了。好了，你若是贤妻良母，就乖乖地喝了这碗药吧！”
太夫人说完话，对两个心腹婆子使了眼色，她们俩立即上前，一个人按住钱夫人一个人捏住钱夫人的下巴，将药汁灌了进去。
太夫人见钱夫人都咽下去了，这才带着婆子们离开的，屋中只剩下了沈举一人，他才叹了口气，坐在床榻边抱着一脸泪的妻子道：“恭娘，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母亲却相信那些大夫说的话，我也不想这样的，没有了这个孩子，我比你还心疼……”
“夫君，你方才为什么不拦着太夫人的人？为什么？还是你一直在骗我？她们害了我们的儿子，你也有份，虎毒不食子，你比畜生还不如……”钱夫人这个时候看向沈举的目光半点也不见从前的深情眷恋，有的只有痛恨。
“恭娘，你相信我，这真是我的本意，是有人故意来害我们家的，你相信我。我除了是你夫君，更是沈家的而郎君，是太夫人的儿子，我必须为沈家满门考虑的，恭娘，你相信我，等事情差清楚了，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的。还有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们的，一定不让孩子白白牺牲……”
钱夫人“哇”地一声大哭出声，心里的恨意动摇，对着沈举深情款款的目光，突然伸出胳膊抱紧了沈举，“一定是张氏买通了大夫，夫君你要相信我，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啊……”
“我知道了，我一定查出来，一定！”沈举反抱着钱夫人，不一会儿药效起来了，钱夫人开始痛呼起来，不多时，下边身上的裙子全被染上了红色……而婠娘，听得差点没吐出来！太夫人竟然连亲孙子也不放过？至于沈举，说的再好听也是借口，竟然不护着妻子，真是禽兽不如！婠娘躲在墙后瑟瑟发抖起来，她这才知道，有些人剥去伪装，内里竟然这样可怕！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表面君子内里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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