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天下》白侬月

44、身不由己

　　昭妃的孩子没了，没了，没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清然心里清楚的明了，皇后没有召见自己，没有审问任何人，而是直接下令关押了紫珏，她命运的结局可想而知。堂堂和亲公主太子昭妃的胎没了，没人会关心事情发生的缘由，他们要的只是能给匈奴一个交代即可。
　　所以，紫珏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的。可是，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罪不至死。这次昭妃真是玩大发了。
　　清然坐在院子里发呆，若芜看着她的模样于心不忍上前站在她身旁说道：“姑娘不要太过思虑了，这样的事不是你能阻止的。”
　　“你可知道，”清然看着前方木然的说道，“她是我在这宫里认识的第一朋友，那时的我们，一起吃饭，住一个房间，有共同的秘密。可是，渐渐地，我们开始偏离开了，我怪她利用我，我开始疏远她。可是，如果我当时能拉住她，现在的结果是不是能不一样呢？”
　　“姑娘，这不是你的错，路都是自己选的，对错只能自己承受。”
　　清然转过头看了身后的若芜一眼：“你的路可选对了？”
　　“姑娘……”若芜心里一惊。
　　清然微微笑道：“其实我都知道，习惯了竟然开始变得不再执着。”
　　若芜张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张口，而是闭上嘴静静的站在清然身边。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她也从来没做过害人的事情，可是有些事，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了什么，又如何去和别人解释呢？
　　雪绢抱着小郡主冲进清然住的小院的时候清然刚好要回房，被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幕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清然的小院子是没有守卫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些看不见的守卫是否存在。见雪绢这么贸然的冲进来，旁边立马有人跳出来阻拦她。
　　“不要为难她。”清然上前抱过小郡主。
　　侍卫为难道：“可是……”
　　“这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孙女，你还想放肆不成。”清然板起脸说道。
　　“在下不敢。”侍卫放开了手站到一旁。
　　清然示意若芜带着雪绢进房间，然后抱着小郡主走在后面，边走边说：“放心吧，皇后娘娘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不会为难了你们。”
　　“多谢姑娘。”侍卫退下后回到了原位。
　　回到房里，清然抱着小郡主坐在椅子上，刚想开口问雪绢发生了什么事，雪绢便快其一步跪下哭道：“求姑娘救救我们家夫人。”
　　“你先起来。”清然示意若芜扶她起来，“把眼泪擦干了，慢慢说。”
　　看雪绢站起来后清然问道：“你怎么抱着小郡主来我这里了？”
　　“宫里那些人都势力的很，一听夫人被关押起来，就没人愿意搭理小郡主了，奴婢没得法子了，只能抱着小郡主来姑娘这里。夫人曾经说过，姑娘是她最好的姐妹。”雪绢抹着眼泪说道。
　　“哎，”清然叹气道，“宫里是最没人情的地方，可怜了你。”清然摸着小郡主的脸颊，眼里无不是怜惜。
　　雪绢看这这一幕，赶紧又跪了下来：“姑娘就看在小郡主的份上，救救咱们夫人吧。”说完重重的磕了个头。
　　“你倒忠心。”清然看着跪在地上的雪绢道，“可是，你也知道我人微言轻，而且这件事，涉及昭妃，关系匈奴的邦交，我就算有心也出不上力。”
　　“姑娘……”雪绢重重的磕着头，“求你了，要是你也不管夫人，她就必死无疑了。求求你了。”
　　“你不要这样，先起来吧。”清然阻止无效后，只得说，“好吧，我现在就带着小郡主去见皇后娘娘。”听到这句话雪绢才停止了磕头。
　　可是几人还没出院子门就被挡了回来，因为皇后娘娘有旨意，清然是不得出院子门的。清然顿了顿对侍卫说道：“皇后娘娘是不准我出院子？”
　　“是。”侍卫恭敬的回道。
　　清然继续道：“那就是没有不准若芜出门了？”
　　侍卫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皇后娘娘只说不准你离开院子，没说不准你的侍女离开。”
　　“那就好。”清然转身在若芜耳边说了一些话，看着若芜离去后抱着小郡主和雪绢回了房间。
　　小郡主很安静，不哭不闹，清然抱着她心想，稚子何其无辜。
　　“姑娘……”雪绢欲言又止。
　　“我会尽力。”清然没有抬头。
　　下午的时候，太子妃在众人的围拥出现在清然现住的院子门口。雪绢看到门口情景后赶紧跑进去禀告清然：“姑娘，太子妃已经在门口了。”
　　“那咱们去迎接吧，声音轻点，小郡主睡着了。”清然拍着床上熟睡的小郡主说道。
　　清然和雪绢来到院子中间迎接沈璇：“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璇支开旁人道：“清然跟本宫进房，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候着。”
　　“是，娘娘。”所有宫人行礼道。
　　清然扶着太子妃进房坐下，沈璇瞟了眼穿上熟睡的小郡主，在清然开口之前先说道：“本宫知道你找本宫什么事，但是这件事不是你我插手的了的。”
　　“娘娘也应该知道狡兔死走狗烹。”清然倒上一杯茶放在沈璇手边，“娘娘同样将为人母，看在小郡主的份上，帮玉夫人一把，将来小郡主必定视你如再生父母，对娘娘感恩戴德。”
　　“你不要给本宫戴高帽。”沈璇瞟了清然一眼，“本宫知道欠着你人情。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后，”沈璇将手放在肚子上低头说道，“本宫想了很多很多，是你帮本宫有了这个孩子，虽然，你是有条件的，而且按那天的情景来看，昭妃本来的目标应该不是玉夫人。”
　　“娘娘……”
　　沈璇拦住她接下来的话：“本宫以前嫉妒你让太子殿下上心，怨恨你。可是，随着这麒麟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增加，本宫每晚都一个人想着，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是那些后来进宫的人的错还是本宫的错。父亲说的对，要的少才能活的快乐。所以，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宫从未想过要害你。”
　　清然听完太子妃的话接下来说道：“奴婢也从未想与娘娘为敌，环境造就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是啊，”沈璇接话道，“后宫的女人太多的身不由己了。本宫实话就跟你说了吧，其实陛下今早已经下旨明日赐死玉夫人，然后给匈奴赔了罪，并破例晋封了昭妃为昭贵妃，以示慰藉。”
　　“已经下旨了。” 清然闭上眼睛。
　　清然张开眼睛说道：“奴婢求娘娘一件事情。”
　　“本宫会安排你们去见她的。”
　　“多谢。”
　　“本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送走太子妃后，雪绢急迫的询问清然：“太子妃娘娘答应帮忙了吗？”
　　“你已经知道陛下下的圣旨？”清然反问道。
　　雪绢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的愣了一下：“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和若芜一起退下吧，今晚我来照顾小郡主。”清然坐在床边说道。
　　深夜，霞玉拿着令牌来小院接出了清然，清然身披斗篷抱着小郡主来到关押紫珏的地方。门吱呀一声打开，霞玉点上灯后对清然道：“姑娘抓紧时间，一刻钟后奴婢来接你。”说完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紫珏蒙头散发的看清楚清然怀里抱着的小郡主后冲了过来，可是却在靠近的那一刻把手收了回去。
　　“她睡着了。”清然说道，“你抱抱吧。”
　　紫珏摇摇头，将手伸过去抚摸着小郡主的脸：“不了，你抱着就好。”
　　“我，”清然轻声说道，“帮不了你。”
　　“我不怪你。”紫珏摇摇头，“当她撞向桌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下场了。”
　　想不到她这般平静，清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张张嘴：“你……会不会……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可是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吗？”紫珏凄惨的说道，“进了这后宫，看到的太多，想要的更多。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除了小郡主。”
　　“你还是抱抱她吧。”清然将孩子递过去。
　　紫珏没有接手看着清然说道：“看在往日姐妹情分，求你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清然抱着孩子问道。
　　紫珏擦干眼泪坚定的说道：“走的时候一定要带小郡主离开，离开这吃人的皇宫。”
　　听完紫珏说的话，清然看着紫珏道：“她是皇室中人，不是我想带就能带出宫的，而且，我也不见得能出的了宫。”
　　“只要你答应，倘若那天你能出宫了必然带着她，其他的都看她的造化了。”
　　见清然许久不做应答，紫珏跪在地上道：“这是我死前唯一的愿望了。”
　　“我答应你。”听完清然这句话紫珏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紫珏站起来背对向清然道：“你走吧。”
　　“你……”清然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再抱抱她吧。”
　　“不必了。”
　　听到身后房门关上，脚步渐渐远去，紫珏才瘫软在地上，孩子，娘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有跟着她，你才会有活路。
　　清然算了一下，离出宫的日子还有三天。望着身边玩耍的小郡主，清然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要怎么才能带她一起出宫呢？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若芜跑进来说道。
　　清然刚要起身行礼，杨显便走进屋子用手制止她道：“不用行礼了。”
　　“殿下是来看小郡主的吗？”清然将小郡主抱起，杨显没有直接说话，却是接过孩子抱在手里逗玩。
　　“她好像很喜欢你。”杨显回头对清然说道。
　　清然看着小郡主笑笑道：“小郡主不认生而已。”
　　“留在宫里，帮本宫带她可好？”
　　清然不动声色的回道：“殿下忘了，奴婢三日后要奉旨出宫的。”
　　“本宫知道。”
　　“如果殿下放心，奴婢带小郡主入沈府抚养，可好？”清然思量许久后说道。
　　“你愿意的话就带着她。” 只要能你出的了宫，这句话杨显没有说出口。
　　清然完全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赶紧行礼：“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