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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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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觉得如何?】
一个年轻而温柔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略显金属质感的嗓音磁性而诱惑。这就是,那个别扭的、我的身体本来的主人。
“哼,现在知道出来跟我讲话了?”我顾不上被人听到,一串连珠炮接了上去,“你一早干嘛去了!那个血精灵到底是不是你们的王子,阵营首领怎么会跑到丧钟镇去的……”
【你一直是这样连着问四个问题,别人答一句就会换来另外四个问题吗?】
“哦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们战士,当我们还有口气能喘的时候,能并在一起说的话绝不分两句,因为下一秒你就有可能被食人魔的斧头扇进火山口了,亲爱的。当我们在战场上想要骂人的时候,难道你指望我能给我的对手和我对骂的机会?”
【我想我了解了。】
“so,我们说到哪儿了?”
【为什么阵营领袖会到丧钟镇?】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干……”
【嘿,难道你会知道风行者小姐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吃烤面包?】
“好吧,下一个问题,他是你们老大吗?”
【老大?你的用词比一般的战士难翻译多了,他可从来都不是老大,血精灵现在的领袖名字叫……什么来着?】
“加油想。”
【别提醒我,我一定能想起来。】
“……嗯哼~”
【好了我放弃,叫他阿强好了。你房间里的那一位是我们曾经的国王——凯尔萨斯·逐日者,虽然他坚持让我们称他为王子。】
“政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这么理解,有些人不愿他继续活着,如果你能把他的人头交给他们,他们会给你很多钱。】
“哇哦,好买卖。拿他的脑袋并不难,你怎么看?”
【我也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的语气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干,你就会把我撵出你的身体,然后把我的灵魂轰成空气。”
【我不会轰你,我只会把你拖进满是恶魔的深渊,死亡太仁慈了。】
“我想也是。”
【听着,我是说认真的。这不同于我们以往任何一次吵架。我了解你,就算你现在没有杀他这种打算,但是你以后可能会听到很多关于他的传闻,每一个都是足够让一个稍有正义之心的人拔剑的理由。】
“他干了什么?”
【我现在……不想说。你以后自然会听……】
“嘿,活人,可别小看我们死人了。老子最不爽这种态度,你以为我还像活着的时候那么肉鼓鼓、傻不拉几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索性停下脚步,抱着双臂专心吵架:“我活了一次,死了两次,老子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不光要听别人讲,还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别以为我的脑子被僵尸啃了。
你觉得荣耀、财宝对一个死人来说有什么用?我吃不出味道,又不像法师那样喜欢收集值钱的东西,珠宝戴在我身上只会变成陪葬品,美女也不会愿意跟一个骷髅上床。而且当我死了以后,我发现我最在乎的居然是会不会有人来我坟前看我。人都会死,有钱有装备又怎么样?骨灰又不会多一摊出来,多一个人记得我还更重要一点。”
【……你头一次和我说那么多话。】
“五次嘲讽的用词量,这没什么。”
【…………好吧。】
我又开始走,一路上他很沉默。
“先把手头的事情搞定,我的朋友。这之后他随你处置,我不插手你们的首领的事情。成交?”
【……好吧,成交。】
“……你相信我?”
【有人告诉我,任何时候,敢说脏话的女孩都是好女孩。】他顿了顿,【刚才那个女士说的你怎么看?】
“嘁,你也太小看我了,她在撒谎。”
【我们难得意见一致。】他轻轻笑了,声音很疲惫。
弗雷的意识刚被唤醒不久,看来的确很虚弱,从蜘蛛洞走回丧钟镇的短短半小时里,他已经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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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有些变了味,我的病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如果是一个阵营领袖浑身是伤地出现在丧钟镇,那整个事情的走向就不是我能够掌控的了。正挣扎着,我抬头看了看天,居然已经发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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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镇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静谧,当然了,还有昨晚的火灾留下的阵阵青烟。我丧气地低下头,一头钻进了武器铺。
“奇怪,马奎尔呢?我还以为她在看着他呢,唉,到了关键时刻就靠不住啊……”看到房间里没有别人,我摇了摇头。
我的病人,不,应该是凯尔依然沉睡着,脸色苍白,眉头因为痛苦而拧在一起,丧失了光泽的脸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昨天挨的那一刀虽然已经愈合,但是毕竟丧失了很多元气。丧钟镇没什么医疗条件,把他送出去治疗的话或许会好的快一些,但是谁又能接受胸前有块奇怪晶石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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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我决定先去找点东西吃。
走进饭厅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昨天那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小个子法师,她正坐在角落里捧着一碗鱼汤喝,齐肩的青色头发下露出的是一张小巧妩媚的唇。我要了几个面包和一杯牛奶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早安。”我说。
“哦,是您啊。”她连眼皮都没抬,“您的那位同伴还好吧?”悠悠淡淡的态度问候别人的伤势,虽然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实则进退两宜,冷暖自知。
“他啊……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本来身体不太好。”
她叹了口气,说,“我只睡了两周,就遇上了这种事……看来沉睡还真是有点风险。”
我只当没有注意到她话里面讽刺的意味,继续啃着面包。
“我有些注意到你们的事情,”她放下了汤罐子,“所以问了一下这里的卫兵……要我说,您呐,真是个任性的人。”
“什么意思?”
“且不说您为什么要来沉睡的问题,您也许不知道,您在下面睡了两天的时间,那位同伴一直呆在你的棺材旁边,谁拉都拉不走,也不肯吃东西和睡觉,然后又被人揍了,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
她又接着说,“就在起火前,有人看到他离开了一小会,我猜是去找东西吃,然后就着火了……真是惨呢,现在有人怀疑是他放的火,我要是你,我就离开这,走得越远越好……”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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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跑回屋子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早就站了一个人,正在往麦片里倒牛奶。
“马奎尔!”
“哦,弗雷,你回来了。”她继续在做手里的事情,“我带了一些活人适合吃的新鲜食物回来,要尝尝吗?”
“不,谢谢。……他怎么样?”
“没有醒来过,喂下去的水全都吐了。”她摇着头说。
“马奎尔,看着他点,我出去一下。”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让他到丧钟镇外面去求医。不管那个女精灵说的话当中有多少谎话的成分,他毕竟是血精灵的王子,让她带走他的话,至少不会亏待他吧?至少比我这个战士能照顾他,留在我这里他恐怕不会活过两周时间,所以,我还是得找她谈谈。
“啊?哦……”她还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对于我的神经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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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女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诺拉的双手依然被反绑着,衣服凌乱,看起来就是我走后的样子。她的一张脸已经是青紫色,十指甚至有些发黑,全身裸露的皮肤都有大大小小的出血的红点,这情景我再熟悉不过——她死在这洞里的剧毒蜘蛛手里,但是那么多蜘蛛同时攻击一个人这是我闻所未闻的事。而且,在诺拉受伤的脚踝旁,多了一条细小的伤口,不过这种程度不足以致命。
我伸手将她未瞑的双目阖上,一瞬间我如刺芒在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正在暗中看着我和整个丧钟镇。它似乎在说,所有人,所有人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我不禁后悔当年怎么没跟盗贼队友学一些侦破的手段,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死因非常的明显——蜘蛛毒,之前说过,蜘蛛不会轻易的群起攻击一个人,除非是受到了刺激。今天最大的发现是——我在诺拉脚踝上那一条来路不明的伤口上,找到一些致残毒药的痕迹。身体的麻痹是她无法逃跑的原因,但是最关键的,蜘蛛伤人的原因还是没找到。
煤油灯里的火还在静静的跳动着,它一点都没被打碎或者翻倒,而诺拉的背包却已经不见了,我明明记得看到过她带了一个包的……
我叹了口气,轻轻把绑住她双手的胸衣解下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死了至少也有三个小时。我费了些力气才把她的双手拗成在胸前互握的姿势,然后又把我的披风摘下来包裹住她半裸的身体,抱起她走出洞去。
阴天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我这才发觉她是那么年轻,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似乎不应该属于战场,她还那么幼小,却要为这种王室之间的仇杀付出代价。我把她埋在了附近的山头上,然后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向丧钟镇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