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泪（2013修订版）》飞行者墓园

35、12

　　“龙！要不是亲眼看到她变形，我绝对不敢相信她是一条龙！”我一边赶路一边擦着脸上的粉，死面妆不是那么容易擦掉的。

　　【尽管龙比人类强很多，但它们很喜欢化为人形，古老的生物总是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弗雷退回了我的灵魂后面，为了节省精力，这点我同意，但我更愿意尝试一下他的那匹骄傲的马。

　　“你觉得这东西会在以后有些用处吗？”我把青铜龙给我的怀表挂到了脖子上，它又停了，时间停在了九点上。我找不到可以启动它的方法，但即便它在走，秒针的方向也永远是逆时针。

　　【我想你应该妥善保存它，但不要过多地关注，龙类的信任总是可贵的。】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什么声音？你听到什么了吗？”

　　西瘟疫之地从来都不是平静的，我知道所有的食尸鬼一起发出躁动，或是幽灵恸哭哀嚎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还有染着瘟疫的野兽的动静，但没有一个能像我现在注意到的这个一样宏大和危险。这个声音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出现过。

　　【你听到的就是我听到的，别说傻话。】

　　“我只是听到一种类似召唤法阵的魔法涌动声，但是这个不同，它更加庞大……更加……遥远？我说不好，你觉得那会是什么？”我环顾四周，高大的枯萎杨树将天空遮蔽，不散的阴云阻挡了一切的阳光，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符文涡轮……】弗雷小声说，【不……一定是我猜错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什么……啊哦……”我的疑问被打断，扶着太阳穴蹲到地上去，脑袋在弗雷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猛地抽痛起来，按照我的经验，这是他的情绪激动的表现，这部分情绪传递到我这儿就不怎么好受了。“冷静点，弗雷，我从没见你这样过……”

　　【……我听到过一次这样的声音，浮空建筑会需要它作为动力，别问了，快跑，绕过这些树林！】

　　我被他的不安感染，立刻开始往亡灵壁垒的方向狂奔，沿途那些已经被荒弃的农舍前，原本围在周围的食尸鬼此刻竟然一个都见不到了。

　　大路在农舍后面折了个弯，绕过几棵参天大树，亡灵壁垒的战斗工事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卫兵不见了，栅栏被一种粗暴的力量扫倒、劈断，帐篷焚烧着，蝙蝠的笼子和铁架四分五裂，马厩也没能幸免，几匹骸骨战马幸免于难，正在不远处走来走去。

　　传送器的法术检测说明幽暗城的传送点附近有人在交战，现在我更确信马库斯的发明是对的。我几步上前拉住一匹看上去还算健全的，止住它不安的挣动翻身上马朝着幽暗城方向跑去。

　　这条路我不常走，用这样的速度从亡灵壁垒去幽暗城一般骑手得用半天，我跟着散落在地上的骨骸和战士的尸体就可以确定我的路线了，但是现在我觉得我用不着。

　　因为我已经看到它了——弗雷所说的符文涡轮，确切的说是它所驱动的东西。

　　“这不可能……”我慢慢勒住了马，“大墓地……它不可能在这儿！”

　　【你不可能看错，是的，纳克萨玛斯。那是巫妖王的副手——克尔苏加德的飞行要塞，它上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的时候，毁掉了我们的奎尔塞拉斯——我们的家园。】

　　“以及洛丹伦……人类的王国。”

　　那个菱形的巨大黑影笼罩在幽暗城的上空，不祥的黑暗给原本就阴暗的提瑞斯法林地染上了浓重的恐怖阴影。

　　它像一个孩子虚构的梦魇一般凭空浮在本不该有任何东西的地方，通灵塔上流下幽绿色的粘稠液体，萦绕着如同哀嚎一般的侍僧的吟诵，它是比噩梦本身更深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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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城——那破败的、曾经属于洛丹伦王国的废墟前涌起浮土，散发着紫色流光的怪异法阵被投射在城门前，像是冬幕节的缎带被放错了地方，它打着圈螺旋而上，继而盘踞在一起。

　　符文在法阵的边缘游走，通向某个幽暗的深渊般，不死的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无穷无尽。

　　喊杀声涌了出来，亡灵壁垒的士兵和幽暗城的守卫都聚集到了幽暗城门口，和无数不死军团厮杀着，地上的骨骸几乎堆积成山。除此以外幽暗城的卫队把许久不用的迫击炮搬到城楼的炮台之上，以对付不断从地下爬出来的地穴蜘蛛。

　　我一心急着确认城内的情况，拉起背后的斗篷遮挡住像暴雨一样落下的土渣和断骨，直接骑马冲进内城。骸骨战马在我踏上旧洛丹伦城门处吊桥的时候突然不安地原地转了一圈，我正猛拉缰绳企图催动它继续奔跑时，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尖啸。

　　“石像鬼？！”我拉开斗篷，几乎要以为天又黑了。无数石像鬼遮蔽了天空，煽动翅膀盘旋而下。

　　我拔下旁边墙上插着的一把折断的斧子，大吼着朝着天上用力掷出去，那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留下的武器一举砸中了两个石像鬼，其中一个更是被砍成了两半。

　　“哈哈，和你玛一样傻！！”我习惯性比出中指，嘲讽两句。紧接着我发现一整个天空的石像鬼都注意到了我和我的中指。

　　“啊喔。”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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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城地宫的某个入口的石板打开，守门的缝补憎僧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我从巨型骨架做成的门廊下穿过。

　　“嗨，麦克。”我马不停蹄冲进绕城回廊，缝补憎僧嘴里发出嗷的一声，似乎是想提醒我什么，但是它紧接着被追在我身后的一大群石像鬼掀翻了。

　　此时幽暗城已经全城戒备，贩卖食物和小商品的摊贩都不见了，同一时刻起码有两队卫兵在内城巡逻。

　　我跌跌撞撞奔进中央银行，身后成群的石像鬼跟着扑过来，被及时发现异状的卫兵拦住。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我翻身下马，直扑银行接待台，把台子上的铃拍得咣咣响。真见鬼了，这时候我还管什么铃！我直接翻身上台面，从台子底下拽出来一个躲着的银行管理员。

　　“今天的密码！”我大吼。

　　“你还不逃命吗？”管理员是个脑袋中央秃了一片的被遗忘者，他用力挣脱我，“别逞强，年轻人！”

　　“没地方可逃了，你们几个最好从现在就开始拼命！”我吼回去，“喏，这是我的士兵牌！给我密码！”

　　银行的密码是“盒中巫妖”，用在今天再合适不过。

　　我从自己的储物柜里翻出几件旧时的盔甲，这几件我许久不穿并且开始生锈的装备看来是顶不上什么用了。又翻了翻，抄出一把形状像极了菜刀的克罗之刃，也不怎么样，好歹能用。

　　脖子后一阵阴风袭来，我还不及回头直接低头避过。那只飞掠而过的石像鬼在内城区的通道上方盘旋，得意洋洋地停在了幽暗城的蓝色战旗上。这个从卫兵刀下溜走的漏网之鱼开始兴风作浪，瞪着黄铜色的眼珠打量这里每一个人。

　　我抡刀扑过去，它立刻飞走，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双黑色的翅膀扇动着，又闯进了商人做生意的铺子，掀翻桌子，打翻食物，看得我火冒三丈，偏偏够不着它。

　　那只石像鬼似乎明白了我不会飞，论爬上架子抓他的手脚也不如它，立即挑衅一般扑向另一面幽暗城战旗，后爪抓住了旗杆，将战旗扔到了流淌着碧绿粘液的护城河里。这回我下定决心和它杠上了，我跳进铺子里，把它赶出来，在追打的时候，把它刚撞翻的东西又撞翻了一遍。

　　石像鬼满意地离开了贸易区，扑进一扇矮小的门洞，这回它飞进了高大宽敞的外城区，愈发肆无忌惮地在高悬的拱门之间盘旋。

　　正在它得之的时候，远远地我就看到一枚暗影箭和一把飞刀同时击中了它，石像鬼惨嚎一声化为石块从半空中掉进了护城河里。

　　我立刻顺着飞刀的轨迹朝它来的方向望去，在一扇拱门的旁边，似乎站着一个暗灰色的人影，那人用兜帽遮着自己的脸，并且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抬起手腕做了一个“继续”的战术手势，接着引入黑暗。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消失的方向，那人好像有点眼熟，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可不是个骷髅架子——不是被遗忘者。

　　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又有一大批石像鬼突破了守卫的阻拦，飞了过来。

　　隐约黯哑的咒文吟唱声从前方出现，魔法区门口挤满了人，我敢打赌其中大部分都是熟悉暗影魔法的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