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四光年》慕离兮

5、Episode Five Misunderstand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地场卫看着手机里收到的短讯，心中泛起莫名的烦躁。
　　她的不辞而别原本就是横亘在他心中的一个梗，好像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同居人一般，该来便来，想走就走，不需要跟对方报备。
　　这真的是正常的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吗？
　　他不知道月野兔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算是么，那你嫁给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人生，第一次这样的失败。
　　手在手机键盘上来回摩挲，打了几个字，又退格删除，反反复复三四次，看得他自己都心烦意乱，终于还是将手机扔到一边，拉过沙发上的靠垫闷在脸上。
　　他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地场卫的身材修长，躺在沙发上自然是要蜷起身子睡，加上他未换衣服倒头就睡，翌日清晨醒来之时全身酸痛。他从沙发上坐起，正想站起身子，脚上一麻，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没有月野兔的清晨自然是没有早餐的，这些天他早已经习惯。简单地洗漱后，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得透心凉的牛奶，仰头就灌下了去。空腹喝冰镇的饮品是极其伤胃的，尤其是地场卫这样吹着凉风睡了一夜的人。起先是并无所觉，过了一会儿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胃便开始痛了起来。
　　他一路硬撑着驱车来到医院，停在地下车库就趴在方向盘上再也没有力气。
　　最后还是古幡元基拯救了他。
　　“阿卫啊，不就是你家月野小妹妹出个差么，你不用这样折腾自己吧，连吃个早餐都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你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娶了老婆就一辈子离不开她了么？”古幡元基翻箱倒柜翻了盒胃药，倒了杯热水看着地场卫服下，半开玩笑地说道，“对了，她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她再不回来你得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好歹你也是咱医院一大风景线，不要丢我们神经外科的脸啊。”
　　“回来？”地场卫又喝了口热水，胃里暖暖的，这才舒服起来。他的眼眸里不知是痛还是怨，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冷呵一声，“她根本不想回来。”
　　古幡元基愣住。
　　不可能啊，根据宫本织樱的说法，那个月野小妹妹不是暗恋地场卫很多年了吗。出完差应该立马扑回爱人的怀抱才对啊，干嘛不愿意回家。难道他们俩的感情出现了危机，需要他这个大神来指点迷津？可是等等，他也是个没有恋爱史的单身汉而已啊！
　　古幡元基觉得自从地场卫认识了月野兔以后，他的情商增长速度已经以二倍速蹭蹭蹭地赶超过了地场卫。
　　“要我说，阿卫。小兔她不愿意回家，你就去她公司接她呀。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她总不能给你脸色看不是？有什么话回家都可以慢慢谈。”
　　“我去过她们公司，她在加班，每天都做到深夜，从不离开办公室一步。”地场卫苦恼地按了按眉心。
　　古幡元基忽然很想把地场卫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的内部构造，怎么最近情商降低了这么多，完全颠覆了大学时代风靡全校的完美大众情人形象啊。看来恋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高智商的地场卫在月野兔面前，也快变成一个白痴了。“我说，她再怎么工作也总该休息吧，她又不是永动机。再说小兔身体不太好你又不是不清楚，万一加班加出什么问题来，你都不知道。”
　　“我……”
　　古幡元基继续喋喋不休：“你平时跟我较劲的时候可没这么扭捏啊，遇见小兔子的事儿就自乱阵脚了。元基老师郑重地告诉你，你再不主动出击，你家小兔子就该跟人跑咯。”
　　地场卫沉默着。
　　“所以。”古幡元基最后双手一拍，“现在你就去跟主任请个假，早点下班去接她回家，好好哄一哄，她是个小姑娘，这招绝对管用。”

　　月野兔最近勤奋地不正常。
　　这是爱野美奈子观察好几天以后得出的结论。
　　以往上班期间月野兔虽然说不至于消极怠工，但也是会时不时发了呆，聊个天，去茶水间摸个鱼，下班时间到了以后更是比谁都迅速整理好桌面，拎起包就闪人。以前嘛她觉得月野兔是因为太乖了所以想早点回家，后来发现她金屋藏帅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要早点回家陪老公。
　　可是最近，她变了。
　　居然主动跟老板申请了在办公室加班赶项目，加班到大半夜的干脆不回家直接趴在桌上就睡了，偶尔回家的时候居然还不是过去的路线。
　　这是在闹婚变？
　　爱野美奈子忍了好几天，终于在第四天爆发了。
　　她一把将月野兔按在茶水间的沙发上，美目圆睁地瞪着她。月野兔被她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唯唯诺诺地小声问：“怎么了美奈子……有什么事你说……你这样怪吓人的。”
　　爱野美奈子一边在心里疑问难道我真有那么恐怖，一边嘟着嘴连珠炮轰炸起来：“快点老实交代你和你老公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们谁有外遇了还是你们俩感情出什么问题了照理来说他那么帅你应该不会移情别恋啊快点说啊你发什么呆啊！”
　　真不愧是……曾经艺术学院的头牌歌姬……肺活量果真非人哉。
　　月野兔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你倒是说话！”爱野美奈子见她没反应，心里一急，抓着她的肩膀前后摇晃。
　　月野兔被摇得眼花，加上连着几天饮食不规律血糖太低，一时间头晕目眩，啪得倒进了爱野美奈子的怀里。她被月野兔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大得离谱，连忙扶起毫无血色的月野兔，竟然已经昏死过去，手中原本抓着的手机也滑落到桌面。她顾不得探人隐私这等问题，翻开月野兔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等等，她老公叫啥？
　　爱野美奈子忽然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月野兔的手机通讯录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她都认识。停在一个陌生的名词上，爱野美奈子愣了愣。手机上显示的是“学长”，明明和老公没有丝毫关系的两个字眼，她却鬼使神差地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小兔？”
　　这声音果然是月野兔的老公。
　　爱野美奈子没空去研究为什么通讯录上会是那个名字，看着已经昏得死死的月野兔，心中一急，连忙迭声道：“是小兔的先生么？我是她的同事，她晕过去了。我现在送她去医院，你可以来照顾她么？”
　　“什么！”那头的地场卫如五雷轰顶，不过好在他还算冷静，连声吩咐道，“送她来东大医院，我等你们。”
　　“嗯。”爱野美奈子挂断电话。脚步匆匆地跑到总监办公室汇报了月野兔的情况，塞西达听罢惊得甩下手头的工作，披上外套就跟着爱野美奈子来到茶水间，背起月野兔冲下楼。去车库取了车，让爱野美奈子抱着她坐在后座，飞驰地往东大医院开去。
　　当车子停在医院前时，月野兔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出来接她的是水野亚美和地场卫两人。来医院的路上塞西达已经向女友通风报信，水野亚美恰巧给一个病人做完例行检查，接到塞西达的电话就飞奔出医院，站在门口徘徊等待。
　　谁晓得不过两三分钟，就看见了匆匆跑来的地场卫。
　　作为医学院的学长，月野兔的丈夫，他们自然是见过面的，不过也仅仅限于点头之交。看着地场卫焦急的模样，水野亚美心中一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冷嘲热讽，就已经看见了塞西达的车驶入了视线。
　　月野兔从昏迷中醒来，神识依旧不清，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朝自己奔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愣愣地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就当她神志不清，让她任性一次吧。
　　软玉温香抱满怀本该是件让人心醉沉迷的事，可月野兔全身发烫，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仍然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地场卫心中一疼，打横将她抱起。
　　“……阿卫……学长……”月野兔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安逸地半梦半醒。
　　他从来没有听过月野兔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阿卫……简单的两个字，仿佛轻盈的白羽，拂在心口，暖洋洋。
　　地场卫抿唇轻笑，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等……”水野亚美正想跟上去，却被塞西达一把扯回怀里。在公众场合搂搂抱抱实在不是她小心脏所能承受，她稍稍挣开塞西达的拥抱，脸上已然是无法掩饰的涨红。爱野美奈子看着地场卫的背影，耸了耸肩，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他们俩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亚美，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
　　“这可不行，我可不想下次见面被老大揍死。”塞西达玩味儿地看着爱野美奈子，“老大忙了好几天今天才回东京，我估计不超过5分钟你就会收到老大爱的短讯。为了我和亚美的生命安全，你还是等老大一起共进烛光晚餐吧。”
　　爱野美奈子皱眉撇嘴地看着他：“我才不要理那个工作狂冰块脸。”
　　话音刚落，短促的手机短讯声就忽然响起。
　　在塞西达一副“我猜的没错吧”模样地注视下，她不自在地翻开手机。果然是某个冰块脸发来的短讯。
　　“半个小时后你公司门口见。”
　　“……一句好话都不知道说。”爱野美奈子认命地合上手机，脱力地看着塞西达，“总监大人，那麻烦你约会前先把我送回公司好么。”
　　塞西达看了眼水野亚美，她笑着点点头：“那美奈子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收拾下东西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