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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 ...

  •   1.

      我回忆起那年那一场漫无天际的大雪,天地间一片银白,海浪翻腾,处处火树银花。

      我穿着黑色的短靴,急急跟上她离开的脚步,她走得太快,让我奇怪的是她的身子好似没有重量,能在天地间轻轻飘起来一样,就好像天使一般。

      我费了好大力气一直紧紧跟随,到后来只能用跑的。

      然后脚下一滑,一阵天旋地转,后脑重重撞上了结实的大地,眼前黑了那么一会后,我看到她放大的脸,冰冷的眼神吐出几个字:“你跑太快了。”

      “跟我回家,锦。”我对她勉勉强强展了个微笑,然后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说,“袖,那一定是个错误的选择。”然后她站起了身,继续朝前走去,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那么,锦,再见了。”

      她怔了怔,真的停住了脚步。我也随之站起了身,朝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便走,忽然被她拖住了肩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可不可以心里只有我一人?”

      我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对她微笑:“不能。”

      我读出了她眼中的痛苦,我知道她的眼泪早就流干净了,现在的那个神情大概就叫做绝望吧,我真能把人逼到这个份上,我也真是本事的。

      我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将锦仍在了雪地一个人。

      噢?

      到底是谁扔了谁一个人?

      2.

      “吱呀”一声。“啪”。房间里灯火通明。

      “袖,你!你你你!”

      我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那惊异的眼睛,然后看了看怀中眼神胆怯的女孩,“想,你回来了?”

      “啪!”我的脸上立刻多出一道手印,“你不要脸!我才回国一个月不到,你就,你竟然……”

      “喂,你干什么打袖啊?”水儿一把掀开被子,那样子好似已经扶正的小妾,她抬起手就要去抽想的脸,我连忙扣住了她纤细的手,对想说:“想,抱歉,我出轨了。”

      “你无耻!简直恶心!”想似乎已经癫狂,蓬松的卷发一波一波地震动,对了,她前天的邮件说过她换了个新发型,衬着她紧凑的瓜子脸,真是青春洋溢。

      “你又说对了。”我讪讪地说,“你刚回来,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吧。”

      “还不叫这个女的给我滚!”想嘶哑着嗓子叫道。

      “什么叫做我滚?该滚的人是你啊!”水儿瞟了想一眼,说得甚是得意。

      想有点懵,水灵的眼睛瞪着我,我皱了皱眉头,“想,吃过饭再走吧。”

      “啊!”想吓得倒退了一步,“袖,你……你说什么?”

      “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学校,你总开车来我这里也不方便,好好学习,好好追求。”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袖,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没有责怪你出轨,你要赶我走?”想的嘴张的老大,鲜艳的唇妆,还是让我有所回味的。

      “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我穿起衣服跑到厨房里大半夜地开烤箱给她烤东西。
      水儿在我身上粘来粘去,身体散发着诱人的橘香,不一会我就听到了房间一阵摔打声,唉,我那贵重的陶瓷品呀。

      想并没有吃我做的饭,我这么好的手艺,是不是浪费了?

      水儿吃的津津有味,还一边拿了小勺喂给我吃,可惜我胃里翻滚着什么东西,我也吃不下去,我送想到了楼下,想抹了抹红肿的双眼,道:“袖,我尽力去打开你的心,你却一定要自己住在里面,你可知这样伤人伤己?”

      “想,你错了,我并没有封闭自己。”

      “你胡说!我知道你忘不掉以前的人。”想说得悲切,眼眶又红又肿。

      “呃……想,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封闭自己的心?”我有些好奇地看着想,想趴在我的怀里哭了许久,终于还是开着她的奥迪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摇晃着手里的房门钥匙,顺便买了几瓶酒上了楼。

      3.

      “不好意思,水儿,这个是薇薇学姐,她果然比你漂亮多了。”

      “袖!你这个贱人!”水儿也要打人了,高举的手没扇到我,换成狠狠踩了我一脚,我苦笑了一下,回说,“水儿,你怎的是第一天才知道?”

      “我恨你!我要去找想姐姐!”

      “我开车送你吧。”我好心道。

      哎哟,一杯冰冷的水泊我脸上,我不由自主咳了几声,薇薇连忙扶住我的手,问了句,“袖,天气太冷了吗?我们早点回去吧。”薇薇真是温柔的人啊。

      “冻死这不要脸的最好了!袖,我看你能玩几年?我们等着瞧!”水儿愤愤道。

      “水儿,我没玩啊,我跟你都是认真的啊。”我眼皮跳了跳,水儿就差没有一口吐沫喷我脸上了。

      “你真让我恶心。”水儿头发一飘,香气就随着她的步子消失了。

      我握了握薇薇柔软的手,对她一笑,“我终于找到真爱了。”

      薇薇的脸有些红,她推了推我的手,好像欲拒还迎,“你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了?”

      “哎呀,记不清了。”

      4.

      “袖,你说这件衣服好看吗?”
      “太美了。”
      “袖,今晚看电影吧。”
      “哎呀,要订票了。”
      “袖,你忘记洗碗了。”
      “立刻,老婆大人。”
      “袖,我要回国一阵,妈妈催。”
      “多久呀?”
      “一个月……”
      “嗯。”
      “袖,你不高兴?你不高兴我就不回去在这里陪你。”
      “我给你订机票。”

      一个月后。

      “天,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想你想的。”
      “讨厌死了,成天就知道做这样的事让我心疼死了。”
      “嗯。”

      5.

      二年后。
      “薇薇,我们登记结婚吧,欧洲是合法的,手续都由我来办理就好。”
      “袖……”薇薇热泪盈眶。

      于是我想也没想,连戒指也买好了。
      带着她走进了登记所,虔诚地交换了戒指,跪拜在了耶稣的神圣光芒下,感受着自由国度的同性恋婚姻自由。

      “袖,你说这辈子你最爱谁?”
      “你。”
      “袖,听说你以前很乱。”
      “嗯,在柏林和伦敦圈子里臭名远扬。”
      “你不会负我吧?”
      “不会。”
      “那我信你。”说罢薇薇靠在我怀里,乖巧柔顺,我生出一种此生何求的感觉。

      6.

      又是二年后。我已经二十六了。薇薇也二十七了。

      “袖,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我抬起有些酸涩的眼睛,眯了眯地瞅着她,点了点头,“好。”
      “你从不问我爱不爱你吗?”薇薇好似有些不甘心。
      “我知道答案。”我有些冷漠地说着,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些颤抖。
      “袖,我受不了你心里有其他人的影子。”
      “谁?”我诧异地看着她,“除了你,还有谁,我都娶你了!薇薇,你别过分!”
      “我连提的资格都没有,稍微一说起,你就会这样生气。”薇薇眼眶一红,“好几次你喝多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都在叫云。”
      我瞬间浑身颤抖,好似头顶干燥的导火线被瞬间引燃,随时我都可以爆炸一样,“闭,嘴……”
      “袖,我受不了了,你的心思太难猜,我真的好累。”
      我感觉双颊在火热地燃烧,身上的力气好似慢慢腐蚀殆尽,半晌,我安静说了两个字:
      “离婚!”
      “袖,你真的是胆小鬼,只要要人触碰你伤口,你立刻就分手,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又会添上新的伤口。”薇薇大声喊着。
      “对,如何?”
      “你不痛吗?”
      “我麻木了。”
      “你真的麻木了吗真的吗?如果我今天真的走了,你会不会也后悔?”薇薇哭得浑身一抖一抖地,我见犹怜,实在很想再抱一抱她。
      “你觉得呢?”
      “袖,你无药可救。”薇薇的眼神出现了和当初她们离开一样的神色。
      那是可以被我逼出来的一种神色,叫做——绝望。

      7.

      薇薇真的走了。

      正如我一所料想。我习惯性地将和她的故事写了下来,然后合上了笔记本,驾车又重新上了伦敦我们的拉拉总坛。

      鱼还是那么漂亮,今天也花枝招展,看到我就一脸挑衅:“美人袖,又来找妞,你能不能不糟蹋我家的纯良妞了?各个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哎呀,美人鱼,再介绍个新的嘛。”

      “我看,圈子里的新人都太嫩了,我就毛遂自荐一下吧。”

      “我的天,你小心重伤。”我好心提醒。

      “袖你怎的就是这么蛇蝎心肠,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本事让各个姑娘对你痴痴傻傻地?好奇呀!”鱼好像是认真的,她是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

      于是我抱着她的腰给了她一个吻,我挑了挑眉头,鱼竟然面色绯红说:“原来袖是这么温柔的人。”

      “呃,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温柔刀比真刀子能更重伤你呀。”我狡黠地笑笑。

      “讨厌呀。”鱼戳着我的胸口。

      “说,你暗恋我多久了?”

      “闭嘴!袖!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个疯癫婆子们都完事了,你总也轮给我机会吧。”鱼娇滴滴地装爷们,这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啧啧,太诱人!上车吧,随我回去。”我拉着她细软的手,心头那空空荡荡的感觉越来越大了。

      8.

      “小鱼儿,你竟然是……”我惊讶了。一只手一边游走着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她敏感未开封的身体一阵阵颤栗。

      鱼闭着眼睛,眼角好似有泪光闪闪,我轻轻吻了吻,“你愿意吗?”我又问。

      鱼点了点头,轻声道:“袖,我等了你太多年了。”

      “为什么不早说?”

      “你身边围着太多人了,我只想做你的唯一,不想搀和进去。”她的声音有些痛苦。

      “唉……哪里值得。”

      “袖,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一定是最爱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差点喘不上气。

      “袖!”她有些恼怒了。

      “鱼,每个人都这么说过啊。”我不屑一顾。

      “但不是每个人都做到了!”鱼反驳道。

      “嗡”地一声……

      一片黑暗中,长久沉寂,那一声持久的回响,是我清晰听到,我心弦震动的声音。

      “你凭什么说,你做得到?”我带上了些轻蔑。

      “袖,弱小的人配不上你的,你看着吧。”

      9.

      一年后。

      “小鱼儿,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你想和我结婚吗?”我又买了颗大钻石。

      小鱼儿白了我一眼,“神经病!”

      “你!说!什!么?”

      “袖,嫁我吧。”小鱼儿翻了个白眼。

      我的眼珠就要爆裂出来了。

      “袖,喂,袖……”

      我低低咳嗽了几声,感觉已经被吓到抽风了,“小鱼儿,虽然我长的很娘,打扮也很娘,但你知道我性格是个T吧?你刚才的话,很损我T的尊严。”

      “袖,如今的我已经足够强大保护你,不会索取你的爱,强迫你,压榨你,渴望变成你心里的唯一,我喜欢你,喜欢曾经的你,和现在的你。”

      “呃……好啊,嫁不嫁给我?”我听得眼皮直跳,这是要嫁给我了没?

      “袖,我喜欢曾经的你,代表我喜欢你经历过的一切,因为那都是你!我喜欢现在的你,代表我喜欢有伤痕的你,我想守护你和我的未来。”小鱼儿说完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瞧着我。

      我皱紧了眉头,眼神晃了晃,低低说了句,“云的事……”

      “袖,我终于等到你主动开口了。”

      “嗯。”
      “你要告诉我吗?”

      我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我喜欢云,因为她曾经走进了你生命,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而我又如此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我张了张口,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长年驻欧洲的战地记者,本该文采飞扬,竟然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天。

      “怎么啦?我的莎士比亚?你愿意相信我是最爱你的了吗?”小鱼儿又说。

      “我的经历和普通一样年纪的女孩都不一样,云曾经是最懂我的人。”

      “好。”

      我顿了顿又说,“云作为政府的最高机密,死后只留了一个代号在我们组里,其他的信息我都不能说。”

      “是!长官!”小鱼儿跳下了椅子,对我行了一个军礼。

      “小鱼儿,这就是极限了,你相信我吗?”

      “袖从来不骗人。”小鱼儿坚定地说道。

      我心头一热,忽然感到什么东西涌上了眼睛,“小鱼儿,你胆子这般大,真的不怕我重伤你的心?”

      “让我看看是你伤的深,还是我的爱包容的深?”

      我的指尖有些颤抖,我转过身,就要离开房间,深怕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下来。

      “大作家,你哪里去?”

      “这钻石太小了,我去换个大点的。”

      10.

      我所在的组织是国家机密的间谍组织。我们有60多个女孩,被逐一分派在欧洲各国,秘密情报,我们都有不同的外界身份作为掩护,比如云的大学生身份,和袖的记者身份。

      以及我的酒吧老板身份。

      云和袖是组织最完美的一对搭档,我得知的情报里,她们不仅战场和谐,更是情场爱人,云,飘扬美丽,袖,温柔英气。她们不仅在组织里享誉盛名,也都是名家之后,云被卷入南湾战争身故后,袖整个人就变了,她时常对着组织里的纪念碑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云的代号看个不停,她已经不能再作战,就真的只做她的记者职业了。
      组织为回馈她多年的效忠,也对她实施了放养政策,而作为新人出道的我,第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袖。

      这一监视,就是数年之久。

      久到就这样爱上她,爱入了骨髓,相思成狂也不自知。

      袖的每一段短暂的恋情我都看在眼里,袖看似冷酷决绝,但我知道那是因为那些人并未真的深到她的心里去,袖曾经是优秀的特工,自然懂得如何引诱人,如何控制情绪,如何振作精神,但我也知道,她每次都是认真的,云太好,确实难以找到人替代。

      我忽然决定要替代云,不仅是因为我爱袖,更是因为希望袖爱我。

      没有女人希望自己爱人心中有一个抹不去的人存在,更何况还是个死人,更无人可替。

      既然袖的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我融化它也一定不能指望一日两日。

      袖是聪明之人,也非常狡猾,她从不说谎,但会刻意避开真实,所以其实我不担心她会骗我,她讳疾忌医,从不提云,我也不会跟以前那些笨女孩一样犯她忌讳,云是组织最高机密,这点袖不告诉我,我都知道她是有苦衷的。不仅是组织苦衷,也是袖私人苦衷。

      苦衷是什么?

      就是不能说的东西,就是不能说出口。能说还是苦衷吗?

      袖有天生的容貌,强势的背景,良好的训练,优秀的头脑,她缺什么?她也不缺爱人,她随手一抓就是一堆,但每每看到她愣神看着云的代号的时候,我能明白,她缺乏一个真心理解她的人。

      一个可以称作,心有灵犀默契无间的人。

      与袖相爱的五年,我充分感受她的温柔,我不恨云,我羡慕云曾经能有这么温柔的袖守护过她,也谢谢云,塑造了如此的袖,直到袖过世,我们也一直是夫妻。

      袖走得有些匆忙,我虽怀疑是组织的决定,却也难以彻查清晰。袖留给了我无数美丽的回忆,她的那句温柔刀更伤人的话,迄今也萦绕耳畔难以回绝。

      袖临走前说,谁都是独一无二,谁也不能代替谁,我爱云,也爱你。

      我拉着她的手,说,谢谢你。
      我回到组织,将袖的名字换成了代号刻在了石碑上,与云的一起。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的身份,但我知道她早就猜到了。

      这一份和袖之间珍贵的信任,如同脆弱的纸片,稍不注意就会破损,薄如须臾,却无可取代。

      这一份至始至终,没有打破的信任,真好。

      【慕昭颜 2012/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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