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能做他们的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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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常是在被遗忘中学会了等待，可是从现在或许这一刻以后，我再也不想去等谁了。
因为等待别人来记起自己，或是等待一个不可能等到与得到的未来，那种感觉真的太辛苦。
回忆起了什么，我又哭了。哦不，不是现在的我在哭，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许安云在哭。或许她只有四岁，或是三岁多一点点。至于她为什么会哭，是因为那边的房间里有个会吃人的老妖怪。
爸爸妈妈告诉小小的许安云，她要喊老妖怪喊做奶奶。因为老妖怪是爸爸的妈妈，她骨子里的血液是沿袭了她的。所以让小安云一定要去爱爸爸的妈妈，要尊敬孝顺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安云真的还太小，不太懂什么是爱或是尊敬与孝顺。但是她害怕奶奶，非常非常的害怕。
偶尔的很多时候，她总是想让奶奶从自己的世界里，或是这个家里赶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去。
因为太多时候了，她喊为奶奶的这个老妖怪，会用一种让人颤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看。
那一年的那一天的早晨，妈妈打理好了姐姐，穿戴好了弟弟，最后才来到小安云的床前。然后妈妈开始盯着安云叹气了，“安云啊安云，你为什么长得不像妈妈，非要像你爸呢，哎！”
是了，小安云长得并不太像妈妈，虽然她自己认为自己长得很像妈妈，也常对别人说像妈妈。
因为妈妈真的很漂亮，大大的双眼小小的嘴巴，长长的头发，椭圆形的脸与深深的酒窝。
姐姐是很像妈妈的，所有的亲戚与村里的人都说姐姐与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弟弟也很像妈妈，大眼睛大大唇红齿白的。一笑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好看得不得了。
只有许安云长得不像妈妈，她像爸爸有着圆圆肉呼呼的脸，不算小的单眼皮，没有小酒窝，还有一头随着爸爸一样的天然卷发。妈妈常说，安云啊，你的头发像你爸卷卷的，太难梳了。
所以在打理安云头发的时候，妈妈总是有那么点不耐烦手劲很大，拉扯得安云头皮发麻，还掉了很多的头发。安云疼哭了，有点挣扎。妈妈很生气，打了安云的屁股，说安云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然后用手随便拢了拢安云的卷发扎成了个很简单的辫子，乱糟糟的像是根本没有梳一样。
因为这个，村子里的很多大人们很多时候都笑话安云是个邋遢肮脏，不被父母疼爱的小孩。
只是安云还小，她并不太懂这些。她喜欢妈妈喜欢爸爸，喜欢姐姐与弟弟，只因为是一家人。在别人嘲笑她是个爸爸妈妈不疼爱的小孩时，她会怒气咻咻地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很大声的辩解。
然后当听到大人们说姐姐长得真漂亮的时候会感到骄傲，说弟弟很可爱的时候会很得意洋洋。
只是当早饭后爸爸妈妈说要带着姐姐弟弟去窜远门，要很长一段日子才回来的时候，安云这才被吓傻了，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拉着爸爸的裤腿，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哀求着。
“我们只有一双手，大的才五岁，要背要抱，小的还不会走路肯定也是要人抱着的，哪里还有富余出的胳膊再抱一个。安云这丫头又野，喜欢乱跑，我怕看不住她。再说妈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没个人陪着蛮孤单的，就让安云留在家里陪着她奶奶吧。”妈妈这么说的时候，拍了拍安云的头。
“安云，你要乖乖的在家里听奶奶的话，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知道吗？”安云猛的摇了摇头，她想要跟爸爸妈妈一起走。并扯住爸爸的裤腿开始想往上爬，不管不顾爸爸眼里的不愉快。
穿戴着一身新衣服的姐姐，趴在爸爸的背上也在大哭着，说安云在下面扯掉了她的新鞋。
安云爬了又爬，哭了又哭，甚至追在爸爸妈妈的身后赶了老长一段路。
她没办法忘掉这一幕，她站在村口的桥上看着爸爸背着姐姐妈妈抱着弟弟，将哭泣的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他们说他们只有一双手臂，只能抱得住一个孩子，没有富裕出来的用来抱她。
那时候真的太小，她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在后来的年月中，她有点开始懂了。
在爸爸妈妈走后，小安云开始了到处去躲藏，在离家有些远的地方。
她躲进潮湿的草堆里，长得很茂密有很多虫子咬人的草丛里，窄小只能容得下小小一个人的墙角里。她不知道哪儿才算是安全的，只知道躲着不出去，她想躲到爸爸妈妈回来。
当她想再换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的时候，她被卡在了墙壁的缝隙里出不去了。挣扎得脸色发紫还是没能够出去，后来她开始大喊大叫开始哭。她哭着喊妈妈爸爸，也在喊害怕的奶奶。
“呀，你是怎么进到这里面去的？”墙沿的外面，有个小男孩笑嘻嘻的问了这么一句。
小安云认识这个男孩，他们从前就认识，因为是一个村的。但她们从来都没有与对方说过任何一句话，也可以算作不认识。因为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小安云慌乱的心得到了很大的安抚。
“……我被卡着出不去了，让我奶奶来弄我出去，我要我奶奶！”哭，还是哽咽的哭。
小男往墙壁里走了几步，摸了摸头为难地说：“你奶奶来了你也出不来，我都很难进去，你奶奶身体那么大怎么能进得去呢。你等着，我从我家的楼上试试看下不下得去将你往上扯，从楼顶上给弄出来。”
就是这样了，小女孩安云与小男孩邹凯有了他们人生里的第一次交谈。那天，男孩靠着身体的瘦小与平日里活泼大胆的性格，从三楼的天台靠着两边的墙缝下去，将小女孩给扯了出来。
等到了屋里的时候，他拿了水给她洗脸，用了一个他妈妈简单的蛋炒饭来安抚她受惊的心。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男孩很得意地拍了拍小安云的头，“今天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知道吗，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以后有好吃好喝的都不能忘了我，还一定得要乖乖听我的话。”
那一年的那一天，村里的主道上绿荫阵浓，开满的白色的刺槐花，延绵了整整一路的香。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了爸爸妈妈临走前买给她的糖果，一把全都塞给在了男孩的手中，算是对他救命之恩的回报。然后她回家了，躲进了房间的被子，仅仅是露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她在颤抖地哭着，害怕奶奶会过来，她幻想里的妖魔鬼怪长得跟奶奶一个模样。
她们会打她，也许会将她吃进肚子里去，或是带走丢掉荒野里去。
在她的颤抖中，老妖怪还是出现了。拄着拐杖，很猛力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你个没用的赔钱货，你妈都不要你，你还活着干什么。正好趁着她们今天都不在将你送人算了，这么多张嘴哪里养得活。”妖怪总是这么生气的，小安云不敢反抗，只能发抖再发抖。
她大哭起来，被妖怪抓住了头发由床上拖了下来，还被妖怪用拐杖捅了肚子。
当看见老妖怪在替她收拾小包袱的时候，她又开始了反抗，激烈的反抗。
明明妈妈爸爸说过不可以跟奶奶动手，说是大不孝，会被阎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进油锅的。
可奶奶是个妖怪啊，她要将她送到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去，她实在是太害怕不得不反抗了。
妖怪奶奶扯着她的头发狠狠打了她的嘴巴，有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因为这个猛力的巴掌，小安云的头晕晕的。她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挣扎起来，并嚎哭着喊要她的爸爸跟妈妈。
她哽咽着抽搐，希望爸爸或是妈妈能忽然出现，将她从妖怪的魔掌下解救出去。只是她也知道爸爸跟妈妈早上才刚抱着姐姐跟弟弟走远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而她并不想被送走。
所以在被强行带着走在村子里那条芳香道路上，在很多大人小孩们的围观中。
小安云跟奶奶厮打了起来，她用嘴去咬奶奶的抓着她的手，用腿去踢打她的腿。
围观的大人们不明其中原委，只是笑说：“呀，鄢婆，带着您孙女走亲戚啊？这疯丫头性子可真是野得狠呐，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把奶奶打成这个模样，那长大还不得杀人。难怪她爸她妈不带她走远门，会带着一大一小去。都已经是个夹心老二了，还不乖乖安份一点，只会更讨人厌的。”
她们这样说她，笑她，骂她。在快要走到村头的桥上，安云连哭的气力都没了，她几乎是被老妖怪拖着在走。因为哭得太久，她开始脸色发紫呕吐起来，将早上所有吃的全呕吐了出来。
老妖怪没有安抚自己的孙女，还说了句死了算了。然而，总会有人看见这样的一幕。当老人的腿一下一下踢打在女孩的身上背上，让她爬起来快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好听的女人出现了。
“鄢婆婆，孩子还小不懂事，可经不起这么个打法的。她再有什么不对，等她妈回来告诉她妈，让她妈来教训她就好了。您这样打她，她妈回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啊。”
“心疼个屁，她妈哪里会管她的死活，还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把这丫头给我一个没孩子的亲戚家里去。她们家想要个孩子一直都要不着，条件也很好，亏不了这丫头任何东西的。”
小安云趴在地面看了一眼女人，她的心很暖，觉得女人很漂亮，虽然她很胖很胖。
女人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在早上她们认识了，她还吃掉了他的一碗蛋炒饭，她记得他的好。
“……姨……姨……我不要去别人家，我不要去别人家，我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姨……带我去找我妈妈，我要我妈妈……姨……姨……”小安云爬着过去，扯住了胖胖女人的裤脚。
女人鼻子一酸，将小安云抱了起来，“鄢婆，这丫头就先在我们家住下了，不差这一口饭的。您老人家要将孩子送走也得等她爸她妈回来商量下啊，这么不声不响的，她们回来得恨死您。”
说完这话女人抱起小安云牵起自己的儿子转身回了家，并将门关的死死的，生怕有人来抢。
“可怜的小东西，来，姨帮你洗洗看看，看看身上还有哪里被打伤了。臭小子，还不快拿盆子打点热水，把你的衣服拿几件出来。”女人这么说着的同时，替小安云脱掉了肮脏腥臭的衣服。
她怕屋子里太阴冷，把洗澡盆搬到了太阳下。一点一点的帮她清洗，一边哭着一边骂。
“个该死的老妖婆，对自己的亲孙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打。”
男孩在一边看着，问了句疼不疼。女孩说嘴里很苦，男孩让她张大嘴巴。
女孩还记着他的好，很听话的将嘴巴长大。
于是男孩剥掉了一颗早上女孩送给她的糖，放在了女孩还在流血的嘴里。
再到后来，女孩男孩的家里住了下来。每一个白天他们总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每一个晚上他们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她玩着他的玩具，穿着他的衣服，觉得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在他们同吃同睡的日子里，男孩总会问女孩，“安云，你将来长大的梦想是干什么？”
女孩说“我可不可以有现在的梦想？”男孩说可以，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就替你弄来。
她说“我想我奶奶现在就死掉，我想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我不想要我的卷发。”
男孩很为难，他说“安云，杀人是要坐牢的，你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有三个小孩了。”
但是在那个阳光暖和，绿荫芳香的午后，男孩大胆摸出了妈妈的剪刀。
把女孩摁在小板凳上，花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几乎把女孩剪成个光头。
因为这个，在那一年那一天的晚饭时间，小男孩被自己的妈妈狠狠痛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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