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少》笔落

1、第一章

　　JD5567次航班飞向高空。

　　苏思铭穿着空乘服，熟练的走到操作间，白皙骨感的手取出隔柜里的酒瓶，优雅娴熟的开始调配。

　　他嘴角轻扬，眉间飞舞，满满都是幸福。

　　“哟，又开始为你的心上人送蜜糖了？”旁边空乘小姐开始调侃偷笑。

　　苏思铭没理会，只是耳角红了。

　　“别理他，他现在是被迷了心窍丢了魂，哪里管得了我们这些人饥饿荒苦啊。”

　　“你别逗他。”年龄稍长的空乘长过来，拨开这群人，走到苏思铭面前，看他调酒，说：“我刚才看见他上来，就在七排靠窗。”

　　她话音刚落，就换来一阵唏嘘。

　　“我说李姐，像这样的消息还用你说，苏少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苏思铭耳尖更红，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他端起刚刚调配好的酒，气度优雅的从空乘同事身边穿过：“那我过去服务了。”

　　身后的空乘小姐们淡笑不语，想要调侃，又怕声音透过开启的操作间门传到客舱里面，影响乘客休息，众人脸上的宠溺甚是明显。

　　苏思铭端着酒杯，缓步轻声的巡视客舱，如所有空乘人员例行检查一样，请允他们的服务愿望，眼眸里的视线却一点不拉的全投放在七排左手靠窗的位置上。

　　他是从客舱后方过来，所能看到的，仅有一个人的后脑勺，但，仅仅看到这个，就让他激动不已。

　　那里坐着的，是吴氏集团总裁吴辰熈。

　　吴辰熈自上飞机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处理手上带出来的文件。

　　文件里有几份合同需要他亲自批复，还有几份关于这一次出行所要商谈的几家跨国公司项目资料，他需要仔细研究，以免差错。

　　修长干练的骨指透过翻阅纸张的动作，稳重淡然，脸上眸间无任何波澜，近亿元的合同在他眼中毫无轻重。

　　他眸眼冷淡，用手轻抚自己右手无名指的位置，动作高冷的轻敲文件末尾签名处。

　　沉思三秒，取下上衣口袋里的笔，一洒而就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文件夹，放在一边，拿过另一份文件，又是同样的动作。

　　他的姿态高贵精炼，衣着精致贵气，容貌高冷而无可挑剔，自翻看第一份文件到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和掺杂的多余动作。

　　直到一个空乘人员单膝跪地，透过他身边坐着的一位乘客，将一只盛了一半液体的高脚杯举至他的手边，他才停止拨动自己右手无名指的动作。

　　用骨练的手接过，晃了一晃，触到鼻尖稍闻，然后嘴角轻启，抿了一下，后重新将高脚杯还回单膝跪地的空乘人员手中。

　　空乘人员并未离开，一直举着高脚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直至那双手重新伸出，端起酒杯，再抿了一口。

　　如此循环几次，酒杯终于见底，空乘人员才收回举酒杯的动作，姿态优雅的起身，朝这个男人点了点头。

　　重新走回操作间，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动作兴奋，如初恋的稚幼少年。

　　“我说苏少，这也能高兴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初恋呢。”

　　“要你管，我就喜欢苏少这样，这叫情调，懂不懂？”

　　几个空乘小姐开始调侃，但也很有秩序的出去服务。

　　吴辰熈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要么签字，要么翻动文件纸张，要么轻敲纸面，抚摸右手上的无名指位置。

　　动作无可挑剔，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心绪。

　　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因为稍稍遇到了难题，他将自己的右手，第一次伸向座位旁的挡板。

　　轻抚着质感的金属板面，头稍仰，闭上眼，轻敲。

　　很快有一只手拂过来，先是接触他轻敲的手指，然后是手背，用自己的左手附上去。

　　手指插进五指缝，十指相扣，拇指还时不时的撩拨吴辰熈的手指面和手背面，暧昧非常。

　　吴辰熈侧脸看了旁边座位上的男人一眼，随后跟着他，走入了舱后的洗手间。

　　一个空乘小姐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张大了嘴巴，但因恐失了自己的礼仪，极力找回自己的步子。

　　刚要抬脚回去，想着是要将此事告诉苏思铭，还是一直瞒着。

　　一抬头，就看到从操作间微微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一半，手中还搭着暖色毛毯的苏思铭。

　　苏思铭脸色苍白，和刚才的喜气洋洋形成天地差别。

　　他动作停顿，操作间的门被他拉得半开不开，身子探出来一半，手上纵搭着毛毯，也遮掩不住他的颤抖慌乱。

　　空乘小姐刚想走回去劝，苏思铭已经拉开操作间门，将自己的身子缩了回去。

　　里面的几个人早就在刚才发现了不妥，自他开门到现在，整整好几秒钟都在颤抖，纵然有不明白，也均有了猜测。

　　这种事情，她们在飞机上也没见过少数。

　　吴辰熈，根本不是苏思铭的良配。

　　他情人遍地，无论何时，只要他看得上，哪里都可以成为他暂歇的港湾。

　　就像现在，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根本不管苏思铭在或不在。

　　一个空乘小姐想要上前劝，却被空乘长拉住，后者制止的眼神停留在苏思铭颤抖的手指上，他虽在摆弄茶盏杯饮，可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是证明了他的慌乱不安。

　　“我没事，我这就去接着服务。”

　　苏思铭强忍镇定，端着饮品就要出操作间，可身子一晃，酒盏盘子被眼疾手快的空乘长一手接过：“你先休息一下。”

　　苏思铭看着空空的双手，视线恍惚：“我能行的，让我去，让我去……”

　　他呢喃的想要重新续满操作台上的空酒杯，可视线模糊的他双手不稳，酒盏被他摇晃差点打翻，酒瓶也因双手无力端不起来，瓶碰杯子，发出的脆响让他忍不住浑身乍寒。

　　他抱着身子，终于明白，短时间内，他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已经做不来。

　　几个空乘小姐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的失态，同情却又惋惜，想要上前劝阻，终究知道，还是需要他自己清醒。

　　刚才目击吴辰熈走入洗手间的空乘小姐已经回来，脸色也煞白的盯着这一幕，嘴角轻咬，神色亦是痛苦。

　　苏思铭作为空少，已经在飞机上服务十年，十年间他姿态优雅高傲，唯有那个男人，才能让他牵魂梦断。

　　苏思铭知道自己的弱点，作为一名服务人员，他该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胜任本职工作。

　　所以他颤抖的走到一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因此影响自己在客人眼眸中的形象。

　　他一直是航空公司的骄傲，十年间不知道得到多少顾客的赞扬和公司绩优，不能让一丝丝情绪控制自己的思维和动作，以最好的姿态和素养，迎接每一位客人。

　　这是他们的宗旨，也是他们的生命向往。

　　苏思铭知晓自己的错误，及时的进行改正，他努力让自己不发出颤音，让同事们放心：“我待一会儿就好。”

　　他语气轻快，但熟悉他的空乘小姐们知晓，这是他强压慌乱的表现。

　　平时的他稳妥温润，如一缕清风一般，潇洒和善，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动作标准而不失贵气风范。

　　他是一名合格的空少，经过千挑万选培育出来的航空男空乘形象。

　　操作间里气氛沉重，服务铃响了又响，空乘小姐们开始展开笑颜重新工作，唯有刚才悠扬的男子，静静的待在角落，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绪。

　　吴辰熈已经从洗手间出来，脸上依旧冷冰，但眸色稍温，似心情极好，甚是满足。

　　身后跟着的男人自他出来后两分钟后才出来，步伐有些僵硬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冷厉的瞪着他。

　　吴辰熈根本未管他的责怒，坐在座位上，重新拿起文件夹，手指轻抚无名指处，在文件夹处敲了几敲，随后才从旁边手提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送到那名男子手上。

　　男子气得甚狠，却在犹豫几秒后，冷哼的接过那张名片，气恼而郑重的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飞机上恢复平静，刚才的一幕像是没有发生。

　　直到一名空少走出，依旧姿态优雅的为所有需要人员服务完毕，走到吴辰熈这边，单膝跪下，如之前一样，将一杯盛了二分之一液体的高脚杯递上。

　　吴辰熈重新端起轻抿，放下，如此循环几次，空少才离开。

　　航班降落，那名男子早已不见了踪迹，连同吴辰熈也下了飞机，将自己的公文包递给跑行而来的助理。

　　苏思铭收拾完飞机上的一切整理事务，在同事的说说笑笑声中，走下飞机阶梯。

　　那里，已经没有了他依恋的男人，连同陆地上，也从未等候过他。

　　一个小时后，苏思铭交接完班次，提着自己的空乘箱走出机场，迈步拦了辆车，回到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住所。

　　伦敦的天气依旧阴晴不定，连时差也是出发前的黄昏时刻。

　　他放下行李，整理出衣物，走到洗浴间，将自己上上下下洗一遍，换上家居服，就开始做饭。

　　当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吴辰熈已经打开住所门，将钥匙丢在玄关柜子上，等着苏思铭伺候。

　　“回来啦？”

　　苏思铭脸上绽笑，连忙将自己的手在干净的餐巾上擦了擦，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放在拐角，替他脱去外套。

　　他熟练的动作似做了千百遍，吴辰熈根本对此毫无所觉，看着他将外套脱掉，整洁的叠起，放在玄关衣篓。

　　在衣篓上方，黑檀衣架上，一件同样质地和颜色的外套已经挂在上面，方便他出门时候穿着。

　　苏思铭一边做完这些，一边站在旁边小心询问：“我做好饭了，是先洗澡还是吃饭？”

　　餐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和餐具，吴辰熈扫了一眼：“先洗澡。”

　　“好。”苏思铭干脆利索的答应，“洗澡水我已经放好了，淋浴的话也是合适的温度，衣服放在原来的位置，饭菜我会重新保温，不必担心时间的。”

　　吴辰熈在他唠叨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抬脚径直走向洗浴间，根本没有理会他关于时间这个概念提出时候的深意。

　　苏思铭的手指攥起，关节发白，看着吴辰熈关上洗浴间房门的动作，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他将自己的情绪收起，侧耳倾听洗浴间的动作。

　　当听到哗哗的淋浴声响，他才嘴角轻扬了一下，走到餐桌前，掐着时间点将饭菜重新回炉加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