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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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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的各个柜子里一通狂翻猛嗅后,子宁终于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从一堆稀奇古怪的药膏中辨认出了自己曾经用过的那种,他捧着药膏乐颠颠地跑回来,想也没想地便三下两下除去那人的外衫打算开始涂药,可伸出去的手却在碰到沈冰弦身体的那一刹那迅速弹了回来。
是的,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身体,明明是在光明正大地替这个人上药,但叶小公子居然莫名其妙地又一次觉得难为情了!
拿着药的手僵在半空中,子宁涨红了脸。那个人正安静地躺在他面前,常会带着戏谑笑意的双眼紧闭着,漆黑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或许是因为正忍受着强烈痛楚的关系,沈冰弦的眉头微微蹙起,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神情。
咬了咬牙,子宁知道现在不是可以犹豫矫情的时候,从厨房中打来一盆热水,他先用毛巾替沈冰弦擦拭了全身上下的水迹与血迹,然后屏着呼吸用手指沾了清凉的药膏在那人身上细细涂抹。
与前次匆匆一窥时留下的印象完全一致,沈冰弦的皮肤十分光滑细腻,摸起来就象是最上等的丝绸,子宁手里涂着药,心中却在不停感叹着老天爷的暴殄天物,如斯标致的相貌身材长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用?这家伙倒是好一身肌肤赛雪,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会被这大大小小的伤疤给煞了风景!
尽管已经在拼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为自己分神,将手从那人胸口转移到大腿根部的那一刻,子宁还是觉察到自己的脸变得更加烫了——这讨厌的家伙,伤在哪里不好,偏偏要伤在这么尴尬的位置!
上上下下涂完药,又用刚才顺手翻出来的绷带附赠了两个捆粽子式的伤口包扎后,子宁终于放下心来,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迅速拉过不远处的薄被把沈冰弦从肩膀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便端起水盆飞也似逃了出去。
如果不是怕把那人憋死的话,真想把那张会让自己心神不宁的脸也一起遮住。在去厨房倒水的路上,子宁摸着自己仍在发烫的脸长长吐了一口气,十分庆幸这个恼人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多发生几次,自己一定会因为长期心跳过速而短命好几年。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心似乎放得太早了些,一个时辰过去后,沈冰弦不仅没有如他期望般地从昏迷中醒过来,全身上下反倒发起了高热,因为过度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颊此刻变得红红的,躺在床上的那人皱紧了眉头,开始像个小孩子似的说起了各种胡话。
“好痛,别打了,我会乖乖听话学戏的。”
“爹,娘,你们在哪儿,你们不要弦儿了么?”
“师父,那招我真的记住了,求你放我出去吧。”
……
站在一边的子宁瞪大了眼睛,他实在难以相信刚刚听到的这些话真是出自平时像石头一样冷硬坚强的沈冰弦之口。但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语气中夹杂着孩子般的恐惧与无措,那个干净清亮的嗓音他却实在是熟悉无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错,回想起沈冰弦那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身世,子宁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心中如同窒息般的憋闷,实在是难受之极。
担心沈冰弦的大动作会压到身上伤口,子宁硬着头皮试图去按住那人胡乱翻滚的身体,可一个不留神却被那挥舞着的双手握了个正着,他心里一阵尴尬,做贼心虚般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慌慌张张地想把手抽出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挣脱那人的桎梏。
被迫保持着双手被人紧紧抓住的姿势,叶小公子彻底无语了,他含着眼泪在心中一阵哀嚎——这人不是都已经昏迷了么,怎么会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呜,好冷…”,正当他低下头,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通过在那双手臂留下牙印的方式来拯救自己的双手时,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了细微的呢喃声,那如同受伤小动物般的声音让子宁心中一软,低头看了沈冰弦一眼,他苦笑了一下,认命地侧过身躺到了那微微颤抖着的人身边,抬起胳膊紧紧地将他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管怎样也好,哪怕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闭上眼睛前陷入沉睡前的那一刻,子宁在心中默默地这样对自己说着。
在夕阳静静地爬过窗楣慷慨地染红了整个房间的时候,睡足了一整天的叶小公子被自己咕咕叫着的肚子给饿醒了,他眯着眼睛习惯性地想要伸个懒腰,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似乎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转了转头想要搞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没想到刚一撑起眼皮就见到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正在用脉脉含情的眼神盯着他看。
“啊!”子宁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被吓得清醒了过来,清晨时发生的那些事情立时就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袋里跑了一圈。
“太好了,沈大哥你终于醒了!”说这话的时候,子宁觉得自己都快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了,实在是没见过比这位大哥更能折腾人的伤员了,要是他再不醒过来,自己铁定也得跟着撂在这儿了。
“嗯”,沈冰弦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让人全然瞧不出半点波澜。
“那个”,子宁低头望了望自己仍被人紧紧握着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沈冰弦,“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沈冰弦眨眨眼,坦然自若地松开了双手,就仿佛刚刚那个在醒来之后还继续厚颜无耻地抓住在那双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看在对方是伤病员的份儿上,子宁硬生生地憋住了胸口的冒出的那团闷气没去和这家伙计较,不仅如此,他还十分主动地将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的手搁到了沈冰弦的额头上。
很好,摸起来凉凉的,看来热度已经完全退下去了。子宁对此很满意。
收回手,翻了个身坐起,子宁终于开始有点闲暇来思考些别的问题,结果第一个在他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念头就是——不知道沈大哥这一趟的行动最后到底成功了没?
说实话,他对这事儿基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虽然也很想看到赵隆通敌卖国的事情被当众揭露出来,但方才沈冰弦身上的衣服可是他一件件亲手脱下来的,子宁十分确信那里面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
不能马上看到那个坏蛋倒霉固然是会让人郁闷,但眼前更关键问题在于,如果这次没能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以沈冰弦这人的性格铁定还会去皇宫中再冒多一次险吧?回想起今天的一系列可怕遭遇,叶小公子顿时为自己的前景感到相当担忧。
“你在皇宫中找到那个证据了么?”绞着手指犹豫了半天,子宁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明白,这样的话他至少应该能搞清这人下次去皇宫中溜达的时间,提前来做个应急准备什么的吧。
“嗯,找到了。”沈冰弦头也不抬地随口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的关系,语气听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懒洋洋。
“找不到其实也没关系的,沈大哥你…”子宁在肚子里千辛万苦地打好了一堆安慰人的腹稿,对着沈冰弦一鼓作气地碎碎念了两句之后,突然觉得哪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已经找到那个证据了,但你回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啊?”,难道是沈大哥在被人追捕的时候不小心把东西掉在了路上而他本人却还压根没意识到?这种错误未免也太低级了太离谱太让人伤自尊了吧…
看着子宁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先是难以置信,随即便恍然大悟,最后更转变为一脸同情的样子,沈冰弦颇有点哭笑不得,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个总爱自作聪明的家伙心里一定是又想歪了。虽然大量失血后身体实在有点虚弱,但为了让围观群众充分了解事实真相以及顺便维护个人形象,他还是决定好心地对此事进行补充说明,“事关重大,所以拿到东西后我便连夜送出城去了。”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我还在担心那东西是弄丢了呢。”子宁笑着挠了挠头,对事情的最终结果感到十分欣慰。
当然是这样,沈冰弦无语地斜睨了子宁一眼。如果不是为了把东西尽快并安全地交到义父手中,他何至于要浪费那么多鲜血去引开那帮穷追不舍的侍卫,最后还不得不做出带着一身伤口去跳湖的蠢事来洗掉身上的气味,但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因为伤口感染而丢脸地晕倒在自家院子里,更不会在醒过来时心花怒放地发现自己正十分惬意地躺在子宁怀中!
虽然被赵隆那个阴险的家伙用机关给暗算了是让人很火大,但区区这么两个小伤能换来那个迟钝又害羞的小东西主动拥抱他,这笔帐怎么算都是自己赚到了。望着一脸关切地守在自己床边的子宁,沈冰弦此刻的心情可谓是相当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