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灾民闹事 ...

  •   望着那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顾晨风轻轻叹了一口气,从窗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子宁会这么坚定地拒绝离开,叶府已经不复存在,赵隆的人也仍在暗地里四处搜捕这位叶家公子的下落,再加上不知躲在何处正伺机而动的萧鼎那干人马,如今这姑苏城中可算是危机四伏,留在这里对子宁而言不仅没有好处,甚至还很容易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顾晨风原本打算将子宁悄悄地带出姑苏城去,寻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送过去,让他避开这一潭搅不清的浑水继续去过那逍遥自在的公子哥儿生活,反正叶相与自己都在暗中为这个孩子备下了安生立命的钱财,他这一世就算翘起双手什么都不做也能活得衣食无忧、幸福安宁,
      都谁知叶小少爷一听到这个计划便把头摇得跟那大街上的拨浪鼓似的,不仅不肯远远避开,还铁了心非要留在这危险重重的天子脚下。

      顾晨风知道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像个小孩儿般脾气,骨子里的性格却与叶相毫无二致,对自己心中认定了的事情向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撞了南墙也绝对不肯回头,更何况,子宁身边现在还有个一早亮明了态度虎视眈眈着的沈冰弦,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绝不会任由着他把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

      两方面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在僵持了一阵子之后,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子宁推开门跑了出去,而保镖兼肇事者沈冰弦则心满意足地紧随其后,临出门前都还不忘懒洋洋地向他抛下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眼神。

      那一刻,顾晨风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边的斗笠,很想将这东西砸到那人得意的笑脸上去,然而最终他却没有这么做,反倒是一脸平静地走到了窗边,看着那两人解下拴在树上的缰绳,牵着马匹离开了这座小屋。

      在刚才的谈话中,几乎是鬼使神差般的,他在子宁的追问中小心地回避并隐藏了一些事实,这其中有些是他早已猜到的,譬如叶相与萧云山出事背后真正的原因,而另一些则是他清楚知道的,譬如叶家主母的死讯。

      被关入监牢内的第一晚,叶夫人便用一根衣带安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位菩萨心肠的厚道人一生待人宽容慈悲,平日里就算是对着下人也很难有句重话,谁曾想到,她竟会对自己如此的残酷绝决。

      子宁不会知道,他在义庄醒过来的那个清晨,身边那些看起来大同小异的棺木中有一具里正静静地放置着自己母亲的尸首,而在他离开之后不久,那具棺木就如同其它那些不知来历无人认领的同类一般,被人胡乱葬到了城西的乱坟岗。

      顾晨风不想让子宁知道这些,即便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情势所逼让他不得不说出了许许多多的前因后果,他也仍然不愿意让这个在自己眼睛跟前儿长大的这个小弟弟知道这些事情,就如同叶相多年来的心愿一样,他希望子宁的人生永远都安安宁宁,不用陷入到这些复杂的恩怨纠葛之中,也不会因为深深的仇恨而失去那颗原本单纯善良的心。

      于是他巧妙地把控着话题的方向,用前朝那片厚重黏腻怵目惊心的陈年血迹盖住了眼前的血腥,同时不眨眼地编造出了叶夫人在牢中一切尚属安好的美丽谎言,在那时,顾晨风一直坚定地以为自己隐瞒这些事情只是为了子宁,正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叶夫人的求死行为理解为对叶府走向衰败的绝望以及对监牢未知的恐惧。

      直到很久以后,到他终于肯正视自己内心情感的那一日,顾晨风才不得不承认,一向自以为聪明剔透无所不知的他,对于人的感情和人们能为感情所付出的代价了解地实在还是太少,所以当年他没能看清楚叶夫人对丈夫无限包容和执着的爱,正如他也同样没能看清自己对那人隐藏在重重恨意下的关切与牵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日在小镇之中目送着子宁和沈冰弦离开之后,顾晨风并未在那个无人看管的宅院中多做停留,如同往常一样,他在谨慎地计量并控制着自己外出活动的时间,不想让赵隆对他的行为生出任何疑心。

      话说子宁因早上出门时已丢了一回脸,心里又憋着满肚子无名气,此时也不等沈冰弦来抱他,自己在河边寻了块高矮合适的大石头便爬上马,挥着鞭子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地,沈冰弦向来不多话,只提着缰绳陪在他身边一路驰骋,倒也平安无事地回到了那满是雀鸟的古怪小院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算是风平浪静,沈冰弦每到了下午便出去做那掩人耳目的唱戏营生,隔三差五地还会在夜晚换上那套黑衣服扮翻墙出去,他这一去往往都要在外逗留至夜半时分方才会轻手轻脚地溜回房,在黑暗中像只狸猫似的迅速又敏捷地窜上床,准确无误地钻到子宁身边躺下。

      经过日前那番长谈,子宁已知沈冰弦的戏子身份只不过是个幌子,他料想这人多半是要借着白日里唱堂会的机会先摸清楚状况,等到晚上再熟门熟路地去到那干子达官贵人家中刺探情报,因此对沈冰弦这种诡异的行踪倒也不以为奇,只是一直有些困惑这位年轻貌美的武林高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门不去走,每日里硬是要去和前院里的那堵高墙过不去。

      过了几日,城中传来消息说是安微的灾民闹事已经愈演愈烈,最先闹起来的那个县里,饥饿的民众们不仅抢空了官府的粮仓,还冲进衙门里将名声颇臭的县太爷拖将出去当着众多百姓的面绞死在了法场上,而与它相连的几个县市受了这影响也变得不太平起来,日日里有人聚众闹事,抢钱抢粮。

      朝廷先是完全不当一回事,到后来眼见闹得不是个儿事儿了,便有圣旨下来派了一营官兵前去弹压,那些官老爷并着大兵们满以为对手只是群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庄稼汉子,丝毫没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心里,谁曾想到一行人晃晃悠悠还没走到县城门口便遭到了对方的伏击,这些人在措不及防之下直情被打得丢盔弃甲,大部分人还没弄清情况便已一命呜呼,剩下少数几个哭爹喊娘地向来路逃了没几步,也便被预先埋伏在后方的人跳将出来手起刀落结果掉了性命。

      平白无故地损失了许多人马装备,到头来连个活着回来报信儿的都没有,这样没光彩的丑事官员们照例是能瞒则瞒,坚决不主动上报,没想到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在这件事儿上不知怎的却留了心,一日忽在早朝即将结束时当众问了起来,负责此事的官员们没奈何只好站出列来半遮半掩地禀告了战况,心里着实还指望着能和团稀泥将就着把此事给糊弄过去。

      那龙椅上的赵隆是何等人也,向来都只有他设好套子给人家去钻的份儿,那些官员才将话吞吞吐吐地讲到一半他便已心下雪亮,知道此事必然是被兵部那群不成器的东西给办砸了,眼瞅着这些人还在厚颜无耻地互相推卸责任,他心中真可谓是怒火熊熊,恨不得能立马拍着桌子把底下这些家伙都给抓起来砍了。

      站在边上的臣子们偷眼去望时,见这位刚登基不久的新君面色铁青,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满以为今日朝上少不得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众人屏气凝神地等了半日,末了却只见到皇帝挥了挥手让出列的朝臣回到队伍中,并下令让兵部另派人手再行处理,借着便退了朝,这么一件让大家提醒吊胆了好几日的事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臣子们怀着满心的困惑三三两两地下了朝,赵隆则带着一肚子的暗火摆驾回了宫,他是个最不爱受人糊弄睚眦必报的性子,在这件事情上却只能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火头,于一干朝臣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原因无它——兵部既是他母族的地盘,也是他夺取和保有江山的最大助力。

      赵隆不傻,他的皇位才刚刚坐稳,太子虽说是死了,可其他的皇子们却也不是吃素的,人人心中都少不了存着一份计较与考量,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等着瞧热闹钻空子,现在这份表面上的平静说白了不过就是大家惧着他手中的兵权所以不敢造次,他对这一切了然于心,这会子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动兵部这班自己人。

      然而想到兵部中的那位“自己人”,赵隆的心情却似乎更恶劣了,他在书房中烦躁地走了一圈,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那股想把书桌上的一切都扫落到地上去的冲动。抓起宫女送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后,赵隆走到桌边坐下,眯缝起眼睛向后靠到椅背上,开始仔细琢磨起这场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色彩的饥民暴动事件。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