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柳依（短篇集）》慕离兮

3、【3】心迹

　　很多时候，仇心柳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不是太决绝了。
　　如果，让他解释……他们也许并不会走到如今这样不如不见的境地。
　　“心柳，当初要分手的是你，不是我。”江云拉着她的手臂，深邃的眸子里竟然读出了“温柔”的涵义，“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手，你明白吗？”
　　仇心柳心里一震。没错，当初她飞了一个电话过去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换手机号，去外地散心，故意让他找不到自己，与其说是决裂，倒不如说是在和他闹别扭，赌气，她天真地以为等她回家的时候，会再看见他，听他道歉，听他解释。然后，她一定会原谅他。
　　可是事实呢？
　　她满心期待地来到他们常去的公园，入眼的却是那一幅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那个喜欢穿着一身紫色小西装的少女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逗玩，而他站在一旁若有似无地轻笑着。
　　好一对璧人！
　　当时的她甚至想要直接冲到他们面前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可是她始终没有提起勇气去面对他。仇心柳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让自己在那个女孩子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她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也不想看见他。
　　心里想着那一年的事，仇心柳冰冷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些微的痛楚，眼眶也微微地红了起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用力地扭着身子，想挣开他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永远无法抗拒他所给予的拥抱。
　　永远。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江云哑哑地伏在她的肩上轻问，“因为华小姐？因为那次的掌掴？还是……”
　　仇心柳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双手狠狠地捶着江云的胸膛：“你根本就不懂我，根本没有关心过我！”
　　说罢，趁着江云片刻的失神，她竟然逃也似的冲下了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就不要和别人牵扯不清。
　　我仇心柳，不想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尤其是你。

　　第二天，江云借着上午空课的时间，独自一人驱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了另一个大学城区。因为这个时间段街上人很少，他一路畅通无阻，恰恰在午餐时间赶到了C大。
　　走进校园没一会儿，便看见了那个浓妆妖艳的女子向他款款走来。
　　他冷哼一声，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进。
　　“云，怎么有空来了？”华紫音弯着眉眼娇嗔着挽住了江云的手臂，“那陪我吃个饭吧好不好？”
　　“华小姐。”江云平静地抽出手臂，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
　　华紫音似乎是猜出了江云想说什么，微微一愣，继而惨淡地笑了笑：“原来整整两年了，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争取到吗？她在你心里，真的这么重要？”
　　“是，很重要。”想到那个明明很在意自己却总是要闹别扭的女孩子，江云的唇角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在他那张绝色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光彩照人，哪怕是认识他很多年的华紫音也有那么些许的惊怔——这样的江云，她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原来是这样。
　　“那你对我……”
　　“照顾你，是因为伯伯对我们家有恩。”江云打断她，“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来看。”
　　华紫音笑了：“所以，你不让她还手？我以为那是你对我的纵容，我以为，我和她不一样……”
　　“你们确实不一样，我欣赏你，但是。”
　　顿了顿。
　　“我爱她。”

　　自从那天迎新晚会之后，江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颠覆了往日里冰山的存在。只要得空一定会到仇心柳的教室外等她下课，不顾她反对地替她背书包，帮她排队打饭，送她回宿舍，好像都是天经地义的。
　　仇心柳虽然嘴上很不乐意，也始终板着脸不说话，心里却是说不出口的幸福。
　　这些在高中约定好的生活竟然可以在两年后重新出现，她不知道究竟是快乐还是悲哀。她坦然地接受着一切——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整个学校里风言风语，都说江大会长恋爱之后如沐春风，再也没有冷脸示人。也有很多女生开始对仇心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们大多觉得仇心柳配不上云大少爷。当然也有许多仇大小姐的追求者，对江云只能表示羡慕嫉妒恨。
　　时间就这么平缓地流逝着，很多时候，仇心柳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和江云之间的那道隔阂。开始对他笑，开始会有意无意地给他发一些短信，天冷了还会关照他多加些衣服。
　　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原谅他了？
　　不会的，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那一巴掌的恨，那毫不挽回的决绝，还有那些公园里的一幕一幕，她永远不会忘记。
　　不是忘了，是不想去回忆。
　　终于有一天，仇心柳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绪，再一次负气离开。
　　当江云把她拦在图书馆二楼楼梯拐角时，她踮起脚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直到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才放过他，静静地趴在他怀里，小声细语。
　　“你解释吧，两年前的事。”
　　愿意听解释，就代表了她原谅自己了？
　　江云的眼眸闪过从未有过的神采，他轻轻地搂住仇心柳那明明很娇柔的身躯，缓缓道。
　　“华小姐的父亲早年在江家企业低谷的时期慷慨相助，解决了燃眉之急，华伯伯是江家的恩人，受伯伯之托，我要照顾华小姐……她，就像是我的一个妹妹。”
　　仇心柳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妹妹？”
　　“不让你打她，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那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而你。”江云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可以在我身上出气。我可以补偿你，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江云。”
　　仇心柳低声笑了，有些凉意。
　　她抬眸，直直地盯着他，没有感情：“那我在所有人面前失掉的尊严，你能补偿我么？云少爷，你好自私。”
　　“一辈子？云少爷的一辈子，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