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Px探险队]梦之门》鲸座米拉

29、B14 针刺山迷宫

　　B14

　　不思议迷宫化。
　　这几个字映射到向尾喵的脑海中时，一度剧烈的被扭曲感与被压缩感都已经渐渐褪去。寂静统治着依然昏暗的空间，寂静让她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生怕一旦打破沉寂就会引发什么可怕的灾祸。
　　她所身处的灾祸已经足够可怕。那天目睹海岸洞穴的突变是她与不思议迷宫化现象的最近距离接触，而没想到只过了几天，这项不愉快的纪录就再次得到刷新。
　　这次她是切身地被卷入了不思议迷宫化的进程，在这一片浑浊的世界里被拉伸，被揉捏，被扭曲。她的周围只有黑暗，所以再怎样努力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向尾喵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成了某种更庞大、更复杂的意识体的一部分，已经不再拥有具体的［自我］。
　　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喵？
　　但似乎又不一样。死亡应该是支离破碎的，是一种分解、破裂、离析的过程。而她现在所经历的，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融合］。被拥抱着，被包裹着，逐渐地，失去［自我］与［外物］间的界线。
　　对了。海。大海。
　　就是像那样，被无条件地原谅，接纳，包容的感觉。会有痛苦，会觉得透不过气，会隐隐约约地恐惧。
　　但又是如此地——喜悦。
　　想要回应它的拥抱，想要进入它，成为它的一部分。想要被它诱惑，想要随它沉沦，然后，消灭一切想要破坏它的东西。
　　——！！
　　可是那样的话，就会成为迷宫精灵那样的家伙了喵！
　　还不想，绝对不想变成那样啊喵！
　　内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在争辩着，在抗争着，并最终从那个庞大的意识中稍微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向尾喵想要呼喊，想要求救，在重重阻碍下却只能发出一丝轻微的“喵”声。

　　足够了。
　　再微弱的声音也足够打破寂静。那个意识立刻放弃了她，而周围的混沌也像看见了讨厌的东西一样迅速消退。向尾喵的脚掌触到了地面——她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怯怯地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弥漫着尘土气的迷宫的图景。
　　地面是淡淡的灰褐色。放眼望去，地上趴着许多嘟嘟、线球、姆克儿之类，都是这一代常见的野外精灵。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即使她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并不是正常的睡眠，也并没有死去。向尾喵想，他们大概也看见了刚才她所看见的东西。
　　——并且，将自己交给了那个东西。
　　好险。真是好险。差一点点就要变成这种样子了。差一点点就要永远被困在这种地方了喵。
　　而现在她还清醒地拥有着自己的概念，能决定自己要往哪里走，要做什么事。趁迷宫精灵们没有醒来的空当穿过这里无疑是最方便且安全的选择，但向尾喵来到楼梯口又停下，小心地走到旁边一只线球的身边，犹豫着，伸出爪子摇了摇。
　　——就在刚才，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是正常的精灵，在这片山林附近过着安定的生活。为什么事情这么轻易就会变成这样？如果在这里把他们唤醒的话，会不会还能有救？
　　“醒醒啊喵！”
　　地上的精灵没有反应。她觉得没办法就这样离开，又摇得更用力了些。
　　“不可以这样喵！”
　　“快点想起来正常的自己啊喵！”
　　没用的。明明知道是没用的。最开始的时候，尝试与迷宫里精灵对话的傻事她也不止干了一次两次。好不容易才能坚定不动摇地与他们战斗，可这一次切身体会到他们的噩梦，又从那样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便又忍不住开始妄想，妄想她刚才做的了的事情，他们说不定也有机会做到。
　　——说起来，传说中那个能对抗不思议迷宫化的［目光］，又到底是什么呢？

　　绿色的虫系精灵在她的摇晃下醒了。尽管如此，却不是她期待的那种［醒来］。线球的目光是麻木而充满敌意的，只与他对视一眼她便明白自己弄醒的并不是这一只线球。
　　而是［它］，不思议迷宫化发生时出现的，寂静而混沌的集体意识。
　　向尾喵迅速环顾四周，果不其然，方才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精灵们都有了苏醒的迹象。他们眼睛里漆黑的物质不只是麻木，还有抗拒，还有疯狂。如那个意识曾试图向她暗示的：不论如何也要消灭异己。
　　糟了喵。
　　这样下去连自己也会有危险。她决定放弃无谓的尝试，还是早些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为宜。向尾喵用尾巴一拍地面，灵巧地跃起，径直跳上了上行的楼梯。
　　上一层。
　　再上一层。
　　局部的战斗不可避免。针刺山的精灵们等级并不太低，加上数量众多，即使在刚刚完成异变的迷茫期也一样不好对付。她一面尽可能地避免冲突，一面不敢大意地寻找着楼梯。
　　还是有队友一起比较好喵，再不靠谱的队友也比自己独自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好喵。现在的情况万一通道里腹背受敌就麻烦了喵。
　　更麻烦的是她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更棘手的对手。腕力和小拳石，一个是普通系精灵的天敌，另一个则有着极难对付的防御，消磨着她本就快要透支的体力。
　　说起来这个迷宫挺深的喵。已经走过六层了？七层了？

　　再次登上楼梯，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时运不济。绝对是时运不济。刚上楼来就看见两只小拳石和一只腕力，还偏巧堵在唯一的通道的方向。
　　她不想多作缠斗。心里算好路线，一段助跑之后直接从一只小拳石头顶跳了过去。然而刚落地，侧腹便挨了腕力的一记下踢，另一只小拳石慢悠悠地补上空，将她堵在了角落。
　　糟糕了喵。
　　自己的特性会将所有技能变为普通系，和小拳石硬磨绝对是自讨苦吃。眼下必须先把动作最快也最具危险性的腕力解决掉——至于具体能不能那么顺利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不管了喵。向尾喵将心一横，直接用连环巴掌向腕力招呼了过去。然而似乎还什么都没拍着，那腕力便摇摇晃晃地向后倒了下去。
　　喵？！
　　接下来是迸溅到她身上的清冽的水，冰凉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寒战。侧目看去，两只小拳石也都歪在了地上。
　　是谁喵？！
　　她迷惑地四下望去，在某一个位置看见了一小片影子。沿着那个角度仰起头，在半空中对上了一双巨大的眼——不，是触角。悬浮在那里的，是上一次见过的飞虫。
　　飞虫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与迷宫里的精灵们有什么地方相同，又有什么地方不同。
　　“你——到底是谁喵？！”
　　向尾喵甚至忘记了向施助者道谢，只顾急匆匆地问。
　　很奇怪。［谁是什么种类的精灵］这种事情明明像是与生俱来就知道一样，可偏偏眼前的这只飞虫，她完全找不到任何预先存在的印象。

　　但飞虫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紧接着，像上一次一样地——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她恍惚间明白有什么力量正在将她压出迷宫。
　　飞虫和迷宫的影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黑暗以及更多的光线。而在那一闪而过的黑暗里，向尾喵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虚——”
　　似乎听见了三个字，又似乎只听见了一个。不能确定是真实还是虚幻，因为仅仅在一刹那之后，扑面而来的光线便吞噬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