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伯纳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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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雪山这三年，伯纳斯活的相当舒适恣意。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自从那只小白狼崽子跟在他身边，曾经活的像个悲剧男主角的奥利安第二王子摇身一变成了受人敬仰的雪山之王。
至少在整个北方雪山区域是这样。
先是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收到了月白族的效忠，并在他们的协助下占领了茫茫雪原上唯一的城邦。接着，伯纳斯按照诺言，帮助月白族的少女族长明完成了她的复仇。
就像当年黑沼族将少女的父亲和哥哥抛尸荒野，他们在黑沼族的族长和他的家眷身上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不过效果要比黑沼族做的震撼的多。
因为砍下敌人头颅的不是明，而是伯纳斯。
是带着这里原住民信仰的神狼维克多的雪山之王。
还记得从人类颈部断口喷薄而出血液的炽烈，和寒风刮在脸上的疼痛形成鲜明的对比。
结束两个部族战争的那天，刚好是伯纳斯第一次体验到北方雪山的降雪。
就如它所属地的名字一样，是带着冷冽肃杀的雪，却也如当地流传的传说，圣洁与柔和与杂糅其中。
和他之前见过的雪完全不同。
执行过杀戮的剑锋落在地上，殷红色的液体顺着金属的轨迹蜿蜒而下，落在白色的雪地上滴成温暖残酷的花。
在血花绽放的刹那，比起在森林里长大了好几圈的小白狼崽子仰起头发出高昂的呼声。
嘹亮的叫声回荡在广袤空旷的山谷中，引来无数狼群的回应。
不论是胜利的月白族还是战败的黑沼族，亦或是呆滞的落泉族和高山族——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孩童也好老人也好，战士也好平民也好，全部在经久不息的狼族的呼唤声中跪拜在雪地中，向伯纳斯深深的低头。
无声的服从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伯纳斯从未感觉到肩膀上如此沉重。
知道的，甩不掉了。
在很久之前，自己接过单膝跪地的黑发少女手中骨制的白色满月的瞬间，就甩不掉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学习什么是责任。
即使是相当厌恶的事，也要去学。
于是金发少年将手放在左胸口，覆上跳动的心脏，微微躬身。
至此，北方雪山四部族统一。
在凯旋归城的路上，伯纳斯远远的看到负责留守城邦以防万一的图尔斯特，对方一头红发在风雪中尤为明显。
再走近一步，他的骑士便单膝跪下，向自己行礼。
那是只有在国王面前才会执行的礼仪。
停下脚步，伯纳斯歪头，站在图尔斯特面前。
“向我行这种礼的话，可是谋逆之罪哦，图尔斯特卿。而且我说过，我不想做这个国家的国王。”
“向谁行什么样的礼是我的自由，殿下。”图尔斯特抬头，绿色的双眸中有狂热的光芒，“您自然也不会只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
“强买强卖可不好，图尔斯特卿。”拔剑将其落在图尔斯特的肩头上，伯纳斯一边对其进行只有君主才能做的骑士受礼一边说着与动作完全相反的话。
“心口不一也不好，殿下。”眨眨眼睛，图尔斯特在剑从肩头离开的一刻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笑容，“您现在不是很享受嘛，‘雪山之王’这四个字。”
“嗯。”从鼻腔里发出轻快的鼻音，伯纳斯收回了剑，忽然向背后的少女族长大声喊道：“明，留下来辅佐我吧。”
“……殿下？”图尔斯特的脸色在一瞬间从轻快变得古怪。
对此伯纳斯感到相当的愉快：“王的心腹不能只有一个，一家独大总归不太好对不对？我可是按照图尔斯特卿的意愿从最基础的做起，不开心吗？”
之后，他不再去看红发的骑士，而是转身来到一脸错愕的明身边。
伯纳斯拂去落在少女头顶的雪，露出了温柔的笑：“怎么样，我的提议？”
“……虽然我和我的部族臣服于您，但并没有义务辅佐您。”
“哦……明白了。”收回手，少年湖绿色的眼睛看着脸皱成一团的明，手指落在她的心脏处：“可是米瑞莎想留在奥利弗身边，对吧？”
即使是一族的族长，明到底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
因为复仇而跟催着伯纳斯征战，在路上倾听同样年少的雪山之王给自己讲述雪山之外的世界，随着走过的路越来越长，她对伯纳斯的态度也越来越柔软。
从排斥到怀疑，从怀疑到敬畏，从敬畏到跟随。
伯纳斯相当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坚定纯真，却因现实而背负起她不应背负的。
她身上有他所没有的特质，专一、坚持、热爱生命赋予她的一切、柔软却又强硬。
在长期的相处中，少年将少女当做妹妹一样疼爱，希望对方能一直保持这些自己所缺少的美好，但又毫不犹豫的将明拉入更深的争斗。
伯纳斯告诉她奥利弗和米瑞莎的故事，给她讲述自己和伊莎的相遇，对自己在森林里的经历毫不隐瞒。
看到少女因为自己的诉说而变得忧伤的脸，看到少女以为自己消沉下去而强作笑脸鼓励自己的样子，他感到许多的温暖。
如果可以，他想拥有这样一个妹妹。
我是自私的人，伯纳斯对自己这样说。
父亲因为他所不知的原因无法疼爱他，母亲在生下自己时就已死去，哥哥对自己只有猜疑与厌恶，之后好不容易遇到了伊莎，却又失去了她。
所以这一次，就自私的抓住吧。
“你失去了家人，而我被家人逐出。”在战斗间歇的一个夜晚，与明单独坐在篝火旁休息的伯纳斯自私的开口：“在没人的地方，我是奥利弗，你是米瑞莎，我来做你的哥哥。”
“诶？”黑发黑眸的少女身形一顿，许久才回过神来，而后她重重的点头：“好啊，就像你的故事一样，奥利弗是米瑞莎的剑，米瑞莎是奥利弗的盾。你是我复仇的剑，我是保护你的盾。”
看着明明眼中写满期待，脸上却强硬的保持平静的少女，伯纳斯伸出手揉乱了少女的头发：“在哥哥面前不这么坚强也可以哦，米瑞莎。”
“滚开！”一把拍掉了伯纳斯的手，一直处于两人之间的微妙隔阂在身份的转变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明是发怒，明却笑的如春天的花朵一样灿烂，“在复仇结束前，米瑞莎会一直都在奥利弗身边。”
可故事里不是这样说的哦。
想起那时的对话，伯纳斯的唇角挑起一个笑容。
故事里奥利弗和米瑞莎这对兄妹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是对方的剑与盾。
“并不只是作为辅佐。”看到面前少女有了动摇迹象的脸，伯纳斯歪头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奥利弗和米瑞莎永远在一起。”
最终，月白族的族长一拳揍在了雪山之王的脸上，将他扑倒在冰凉的雪地上一脚踩在肩膀上，颤抖着嗓音大声抗议：“就算你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在看到明握紧的拳头松开的瞬间，伯纳斯知道自己成功了。
自私又卑鄙的获得了至今为止最棒的胜利。
到今天为止，刚好是他在雪山度过的第三个年头。
在图尔斯特和明的帮助下，伯纳斯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样雪山也回馈给他舒适的生活和贤明的光环。
这里没有憎恶也没有权势的争斗，这里的人全心全意的信奉女神与带着长大白狼的伯纳斯。他将责任担在瘦弱的肩膀上，而人们给他毫无遮掩的诚意。
如果可以，伯纳斯想在这里度过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甚至到死为止的年头，不过不行啊。
不仅仅是因为想继续寻找伊莎贝拉的踪影，
而且，在今天从遥远的山的另一端飞来的黑色渡鸦也在告诉他平静的生活即将结束。
自己的哥哥，奥利安现任国王要举行结婚大典，于是派遣信使通告伯纳斯，希望他能如期出席婚礼为自己送上祝福。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一切正常。
“恐怕不止是想您出席婚礼这样吧？”图尔斯特站在伯纳斯面前，微微低头，“刚刚离开的巡山骑士对我说，鲁特陛下认为您这里其实蛮不错，好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想我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在哥哥的意料之外了，不过啊……我真的对谋逆没什么兴趣。”拄着脸颊，伯纳斯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纸条，“哥哥对我还真是念念不忘，我都要感动到哭了好吗。”
“太直白了，殿下。”红发的骑士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已经十八岁，身高长相却仍像十五六岁少年的雪山之王。
“直白是美德，何况我和图尔斯特卿讲话没必要遮遮掩掩，不是吗？”
“那您的意思呢，果然还是去吗？”
“当然。”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伯纳斯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如果不去，只会让本来就胆小的国王陛下疑心更重吧？”
“但是去了您可能会有危险哦。”
“没关系，我有万能的图尔斯特卿在嘛，对于卿来说，驱赶死亡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只要您愿意。”眨了眨眼，图尔斯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最后的问题，在我和殿下全都离开的期间，这里交给谁来管理呢？”
“嗯？”愣了愣，伯纳斯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答道：“当然是明啊，除了图尔斯特卿，我的第二心腹。”
“您确定只是心腹，不是在培养继承人？”垂了垂眼睛，图尔斯特略微沉思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凑上去用一张笑脸对着伯纳斯，但双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最近您移交给那个小姑娘的权限越来越多，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您是想……怎么做呢？”
全然不在意的伸出手，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金发少年脸上绽放的是许久不曾出现的故意惹人厌恶的笑容。
“刚刚还在训斥我太直白的图尔斯特卿，现在是不是也太直白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伯纳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