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说起脏话就好似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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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餐厅里人并不算太多，巴洛克风格的镜面地板让整个环境基调看起来有些清冷。许悠径直走到了靠窗的红色弧线沙发前，坐了下去。跟在她身后的卷毛把沈唯让到了自己身前，伸手示意她先坐。
沈唯的目光跟许悠短暂的交错了一下，那家伙眼睛扬起，旋即偏转到了一边，既没有邀请的意思，也没有拒绝。
沈唯侧身取下背在肩上的帆布包，放在桌子上。许悠低头不与她对视，身体却是往里让了一让。可是沈唯却身体一侧，在许悠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簇银蓝色的水晶摆件隔在两人之间，让两人看上去，说远不远，说近却又不近。
卷毛摇头轻笑，大大方方在许悠一侧坐下。
暗灰色水晶的台面上放着一只只冰裂纹日式骨瓷盘，银色的餐具光点闪耀。从桌子的另一面看过去，沈唯所在的方向正好是逆光，光线顺着她的头发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她坐在那里，看上去很安静。时间赋予了她一种内敛的气质，安定而温润，就像一块玉石。可是黑框眼镜下有一种遮掩不住的困倦，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所带有的那种透支感。那感觉似曾相识，让卷毛一时间感慨万分。
那不就是现在悠身上时隐时现的疲态么。那疲态让人很难相信她们是快乐的，即使她们看起来过得那么光鲜，又那么忙碌。
这时，坐在卷毛的对面的沈唯解下了围巾，又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衣来。那件衣服让卷毛刚刚有些触动的思绪一下子断开，差点儿没忍住就要笑出声来。
开什么玩笑！那衣服跟许悠千挑万选的，竟然是同同款同色的同一件。
沈唯不像许悠那般细瘦，衣服穿在她身上，似乎更服帖一些，也没那么粗犷了，反倒显出一种知性典雅的气质。她左手腕上戴着一只青玉镯子，脖子上挂着银质扭丝项圈，从上到下都是中国风的装扮，似乎没能从她刚刚结束的古装电视剧摄制工作里走出来。
许悠一路得意的表情瞬在看到沈唯棉袍下的穿着时，瞬间在脸上凝固了。她不顾室内中央空调将暖风送得有些过度，挺直脊背裹紧了自己的呢子大衣。那神情有些视死如归，似乎做好了就算热死也不会脱去外衣的准备。
卷毛看着她那尴尬的神情，使劲忍住了笑意。这两个家伙真是太好玩了。沈唯这身打扮显然精心搭配过，而许悠那么努力地挑选，却选出一件一模一样的。
“饿死了！我要出去拿吃的！”许悠挥手示意卷毛让开，把包甩在自己肩上就跑了出去。
“拿吃的还背包？我帮你看着呗……”卷毛一下子就知道她要去干嘛，可还是忍不住逗她。
她转过来冲卷毛吐了吐舌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看着许悠走远，卷毛笑着对沈唯说，“知道吗？她今天为了见你，起了个大早跑去买衣服。”
“不可能。她才不是为了我。她是不想输给我。”沈唯淡淡地说，一幅早已什么都看破的语气。
“哈……怎么会呢，分明是紧张你啊……你看，抱也抱了……那什么……”
“是你让她做的。”沈唯像是怕听见卷毛说出下面的话，急急打断他。
“……没有啊。真的没有，这我可得说清楚。那亲什么的，是她自己胡来的！”
听到“亲”字，沈唯的刷一下又红了。那抓起杯子，撂下一句：“我去搞点儿喝的，渴了。”就跑开了。
怎么两个人都这么别扭呢？卷毛有些不懂了，却又觉得这种搞不太懂的别别扭扭哪里看上去那么好笑。
怪不得曾经可航说过，这两个家伙走在一起就像双胞胎一样。那时候很难认同啊，怎么看这两个人性格差别巨大，行为方式也全然不同。可是，长大后再细看，两人还真是有种相似感。那种相似不是表面上的，甚至也与个性无关，而是一种内在的联系，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趣味，是深深的、不可回避的命运轨迹所带来的一致性。
是因为我们是一起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呐。
想到此处，卷毛又有些明白了。之所以这种别扭让他觉得好笑，是因为实在是与大家现在的年龄不相符啊。怎么还那么幼稚呢，怎么还像两个小孩儿一样相互对待呢。
卷毛边想边笑，看着许悠拎着包拐进了洗手间，而沈唯走在跟她完全相反的方向，站在一群张牙舞爪的龙虾螃蟹之间，装模作样地观望着。
洗手间也是一样的巴洛克风格，从地板到天花板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似乎要把穿着跟沈唯一样衬衫的许悠照得无地自容。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已经赢过她了呢。许悠这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忿忿不平地把刚买的灰蓝色麻衫脱掉，又套上了自己的黑色t恤。
辛辛苦苦吹了大半天的发型，在这穿穿脱脱之间有些乱掉了。镜子里那个人，看起来有些沮丧，脸上又有一丝连自己都无法明白的绯红。许悠不由得伸出手来，按住自己的颧骨，想要挡住那不请自来的羞怯。
怎么回事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选跟她一样的东西。这种无法言明的同步率让许悠的心，突然一阵柔软。愣神间，镜子里的手顺着面颊轻触到了自己的嘴唇。
那绵软的感觉还留在唇间，像尝到了一块甜美的布丁。这么想着，镜子里的嘴唇悄悄地、慢慢地向上弯起，形成了一个傻乎乎地微笑。
而另一边的沈唯，在红红白白的刺身前站了好久，那冒着凉气的冰块才让她的脸渐渐冷却下来。
当着卷毛的面，假装我们很好吗，混蛋。她心里无缘无故又跑出一句脏话，似乎每一次跟许悠见面就是脏话集合。
“我操他妈的这个龌龊世界，跟着那些蠢蛋们都毁灭了吧。”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年前那个被酒精布满的夜晚，站在天桥上的许悠拿酒瓶指着脚下的滚滚车流，说过的这句话。
那时，正是春末时分，气温说不清到底是寒是暖。可那时自己的心微微一抖，冲着大声看不太清的背影，说了一句：“如果这世界真他妈毁灭了，丫他妈的敢不敢跟我在一起。”
呵。回想起来真好笑，分明是一句软到不能再软的告白，出口却是一句脏话。似乎只有脏话才能给自己底气，说出口才不那么矫情。
“去你大爷，谁他妈要跟你在一起啊……”那家伙踉踉跄跄往前走去，头也不回，“你有伴儿。”
那时的沈唯被许悠的这句话钉在原地。一阵无法言传的苦涩从心里涌起，见血封喉，让一切辩解消散于虚无之中。
想着这些冰凉的过往，端着一盘子的生冷，回到座位上，卷毛已经不在了。只有穿着黑色涂鸦t恤的许悠坐在那里，往嘴里大口大口塞着羊排，百无聊赖的样子。
那明明是她从前的旧t恤嘛，还是我们一起买的。卷毛为什么要骗我说这家伙为了我起大早去买衣服。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起来，比盘子里的那些海鲜还难看。到底是坐过去，还是躲在一个地方等卷毛回来呢？沈唯有些犹豫，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喂。没人罚你站啊……”那家伙头也不抬，继续啃着自己盘子里的骨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又说了一句，“坐过来。坐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说起脏话就好似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