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公子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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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已经掌灯，少年还在温书，书里都是圣人之言，仿佛刚才这里旖旎的春色与他无关。他轻轻地翻过最后一页，阖上书微微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
这是两个决然不同的男人。一个站在温暖的烛光里，英俊帅气面带微笑；一个隐藏在阴影里，有着双慑人的灰色的眼睛。任何人见到他们，心里总免不了有些心虚，有些胆颤。
少年却一如平常，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将桌上的书放回了身后的书架。
“你不怕我们杀了你？”叶开好笑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有趣的少年。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一个文质彬彬、身形薄弱的书生。
少年回身，稽首含笑道：“二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叶开也笑道：“指教不敢，我们只是随便走走看看。”
“走走，看看？”少年不觉好笑，道：“不知二位走得如何，看得如何了？“
叶开道：“走了很久，看了很多，只是……”
“只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路小佳忽然冷冷开口，接过叶开的话。
叶开侧过头，沉默地看了路小佳一眼。
路小佳的神情隐藏在昏暗的灯影里，缓缓道：“马芳铃在哪里？”
少年一怔，然后摇了摇头，问道：“马芳铃是谁？”
路小佳冷眼笑道：“你的姐姐。我知道马空群除了马芳铃这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儿子。七年前万马堂毁于大火，那个小儿子也不知所踪。”
少年叹道：“你认为我就是那个失踪的马空群的小儿子？”
路小佳道：“公子不正是七年前迁来此地，年龄、姓氏也正吻合。”
少年面色平淡，回道：“在下确实姓马，但家中只余老祖母和我二人了。我听祖母说，我曾经确实有个姐姐，从小聪慧美丽，可惜在她五岁时便夭折了。”他说着，目中不由流露出哀婉之色。
路小佳紧紧地闭着嘴，脸色灰白而冷酷，叶开略担忧地看着他，忽又听路小佳一声哂笑，道：“果然是一家人。”
他说得那么肯定，然后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初秋的夜，风已经变冷。路小佳望着天边的月，思绪不由飘到了遥远的边城，回到了七年前的秋夜。
那时，他是江湖第一的杀手，一把没有鞘的薄剑，一双枯瘦但很稳的手，过着黄金如土，杀人为业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没有选择，亦如他的身世那般。直到那天深夜里，他接到了一个新的生意。
“不去！”当时，他捧着一只黑色的粗碗，碗里盛着的却是最昂贵的佳酿，天边也挂着这样一弯月，如女子的娥眉。
“但这份生意，是你不能拒绝的。”来人回道。
“为什么？”他当然就笑了，直到来人出示了一件物什。
一枚金质的铜钱。金钱落地，人鬼不保。路小佳的师父，正是金钱帮曾经的第一杀手，荆无命。
路小佳没有拒绝，当夜便快马奔赴那个叫边城的地方。
边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也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你就那么肯定，这个少年是马芳铃失踪的弟弟？”叶开站在路小佳的身边，问他。
路小佳感受中风的温度，过了许久才回道：“我感觉，她就在这里……”
“她……”叶开不由叹了口气，道：“她不想见我们，为何我们还要去找她？她或许只想我们都忘了她。”
路小佳沉声道：“你真的可以忘了她？”
叶开点头。
路小佳又问道：“你想和丁灵琳成亲吗？”
叶开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
路小佳冷冷笑了两声，忽地消失不见，踏风而去了。
浮霞郡最负盛名的马家，昨夜发生了一件怪事。他家少年最喜欢的威风赫赫的猎犬，一夜之间全部死了。
“哎呦！”一人大力拍了拍大腿，大叫道：“那些狗每天可要吃两斤好肉呢！多好的狗肉啊，你们说，那些狗肉被谁吃了去？”
众人不免哄堂大笑，又有人解释说马府的老太太最是菩萨心肠，那些猎犬都已被好生掩埋安葬了，让那些狗肉之徒心里不免觉得可惜。
叶开在旁听着，看起来很开心。他的面前，还摆了高高一堆的花生，和满桌的花生壳。虽然路小佳不在旁，但谁想和最喜欢吃花生的路小佳一起吃花生呢。
叶开听得开心，吃得开心，直到身边走来一个美丽的少女，美得就像雨中的一朵栀子花。
“我认得你。”叶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少女吃吃地笑道：“你认得我？”
叶开道：“我认得你的声音。你从外走来，我听到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了。”
少女不信，咬着樱唇道：“那你说，我叫什么？”
叶开道：“姑娘芳名玉贞，是马家的侍女。”
少女睁大了眼睛，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叶开好笑地打量了她两眼，道：“是马少爷让你来的。”
少女摇了摇头。
叶开道：“难不成是姑娘自己想见我？”
少女又摇了摇头，却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朵花。
不是别的，正是蔷薇，血色般浓烈的红蔷薇。
叶开面色不由凝重。
武林有人用刀，传奇者如小李飞刀；有人用剑，威震江湖有飞剑客、荆无命等人。叶开第一次见到燕南飞，看到他腰上的剑，剑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比蔷薇还红。
“在下燕南飞。”英姿勃发的少年，向叶开见面行礼。
叶开回了礼，这便是又多了个朋友。而且燕南飞这并不是一般的朋友，正是近年来江湖盛名崛起的江南第一公子。
“你见我，是为何事？”叶开低头轻嗅手中的蔷薇，缓缓道：“这么美丽的花儿，开在秋天里，有点可惜了。”
燕南飞看着叶开，道：“我见你，是因为我知道叶开也在调查这一年来出现的一系列杀人事件。”
叶开点头。
燕南飞道：“而且我也知道，死者皆丧命于一把极锋利的剑，杀人时刻，有人曾听到周围有女子凄婉哀怨的歌声。”
叶开开口道：“唱得是天涯，明月，蔷薇。”
燕南飞淡淡地笑笑，道：“我的剑，叫做蔷薇剑。”
叶开道：“江湖上不知燕南飞用蔷薇剑的人已经不多了。”
燕南飞叹息道：“就因为这样，江湖上已有不少于怀疑是我下的毒手。”
叶开回道：“仔细想想，燕南飞最像是那位杀手了。”
燕南飞道：“所以我和你一样，这半年来始终致力于查找真凶，一直追到了浮霞郡。浮霞郡的马彦霄，正是我在此结识的朋友。”
叶开笑道：“那位风流的解元公，马大少爷？”
燕南飞点头道：“马家只一位男丁，他祖母年纪也大了，家里难免就不好管理。但彦霄这个人，却真是惊才绝艳，让吾草莽之辈汗颜。”
叶开道：“我也觉得马大少爷十分有意思，胆量见识亦非常人可比。”
燕南飞闻言，又是长长一叹，道：“可我得到消息，彦霄的性命可能也有危险了。”
叶开追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燕南飞叹道：“我追查了大半年，幸得几位朋友鼎力支持，隐隐有了些名目。这一年来江南的杀人事件，似乎与青龙帮有关。”
叶开震惊道：“青龙帮？”
燕南飞点头道：“三十年前，青龙帮龙头老大神秘失踪，青龙帮群龙无首，帮众散布江湖，为夺龙头位置杀戮四起，是江湖除不尽的一大隐患。”
叶开道：“那和这系列杀人事件有何关系？”
燕南飞道：“我得到可靠消息，青龙帮余部已达成一致意见，决定于明年二月二召开搬回，重新选举龙头老大。我想制造这些杀人案件，可能是青龙帮某位欲夺大位的人，为自己攒些资本吧，毕竟青龙帮可从来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叶开沉思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燕南飞道：“彦霄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下来保护他。但是案件的真相，我也希望有人能帮助我查下去。”
叶开抬头看着他，笑道：“所以你选择了我？”
燕南飞郑重道：“世上还有谁比小李飞刀的传人更值信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公子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