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36、马芳铃的赌局

　　“木叶之叶，开门之开，也就是开心的开。”马芳铃永远记得初次见到叶开的时候，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明媚。她和叶开之间并没有什么，若一定要说，那就是她心里总有点遗憾吧——即使不能相爱，那也可以是朋友，可他们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了。
　　“看来我和我爹最开始的怀疑并没有错。只是后来傅红雪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反倒是叶开，既然他是白天羽的儿子，那他一直按兵不动，打的是什么主意？”马芳铃垂眸叹息道。果然最可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吗？
　　上官小仙道：“你为什么不愿相信叶开呢？你要知道，叶开是小李飞刀的传人，他不但继承了李寻欢的武功，也同样有着一颗侠义仁慈的心。”
　　马芳铃翻了一个白眼，道：“那他有没有继承李寻欢圣父的毛病啊？我们这种坏蛋的后代，可是大侠们的重点打击对象。”
　　上官小仙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道：“宽容，是世间最美好的品德。我想，你很快就会懂的……”

　　道理她懂，可是叶开她不懂。马芳铃站在小镇街头，看着来人来往，心里生出无限惆怅。
　　哪有恨能随随便便原谅的，她有预感，丁家庄武林大会的当日，必定会有鲜血来祭奠十九年前那段往事。
　　突然一声烈马嘶鸣，哒哒的马蹄闯入喧闹的街头，人群惊呼，骤然混乱不堪。马芳铃回首望去，娥眉不由一蹙，打了一个呼哨，那匹马儿竟停了下来。
　　“胭脂奴……”马芳铃恋恋地抚摸着它的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带你来的……”
　　胭脂奴亲昵地蹭着马芳铃，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低低地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而它的马背上，一簇蔷薇开得正盛。美丽的，带刺的蔷薇。
　　马芳铃冷冷地看了一眼，随手将蔷薇一扔，牵着胭脂奴向前走去。
　　但方走出百来步，人群中忽然杀出十来把刀剑，在日头下明晃晃得太过刺眼。
　　“什么意思？”马芳铃停住脚步，抬起眼皮，淡淡地问道：“找我的？”
　　为首的一个四十来岁的虬须大汉回道：“你就是万马堂的千金、马空群的女儿马芳铃？”
　　马芳铃点头。
　　那汉子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那就好。大小姐，在下有请。”
　　马芳铃望了望日头，道：“请我吃饭，倒是可以。”

　　丁家庄附近最豪华的酒楼。足有三层，高高云立在山麓之下，于最繁华的街口，里面却是安静极了。虽然酒楼里每桌都坐满了人，每个人却都只静静地注视着众人簇拥中走来的一身云衣的女人，容貌妍丽，眉眼之间却隐隐有一种杀气。
　　“请坐！”三楼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正首坐在一个白面微须、锦衣华服的男人，看到马芳铃的到来，颔首微笑道：“马侄女，好久不见了。”
　　马芳铃打量了一眼，平静地回道：“顾叔叔，想不到您千金之躯，也会不远万里来到此地。”
　　“顾某与令尊乃是好友，此次英雄大会，谁都知道与万马堂和傅红雪有关。顾某焉有寓居江南，不出面的道理。”
　　马芳铃心里冷笑，连江浙两省二十六州最有权势的顾苏秦，六和山庄的主人也来了呢，真是好大的面子，好大的阵势。
　　“侄儿能见到顾叔叔，心里也安慰得很。这楼上楼下不下百人，看得出个个都是江湖英杰、武林翘楚。顾叔叔领袖武林，此次出面除魔卫道，我和我爹都不胜感激。”马芳铃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楼上每个人听见。
　　顾苏秦笑了笑，问道：“令尊可还安好？”
　　马芳铃道：“自然是好的。”
　　顾苏秦长吁一口气，道：“我与你父亲交好十余载，自然是相信他的本事的。但这傅红雪一把魔刀不知杀了多少人，我也与你父亲担忧。”
　　马芳铃行礼道：“多谢顾叔叔。自古邪不胜正，傅红雪牵扯魔教，自然是武林公敌。我想顾叔叔、丁老庄主，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将顾苏秦放在丁家庄的前头，自然是有讨好之意。顾苏秦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爹真的没事？”
　　马芳铃好笑道：“顾叔叔想问什么，侄儿知无不言。”
　　顾苏秦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马芳铃面前，环顾四周道：“想来这样的排场，上百的英雄豪杰，自然不是简单地见你一面而已。”
　　“自然。”马芳铃淡淡地回道。她的一举一动，除了关系传说中的孔雀翎，还有傅红雪和神刀堂。江湖，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江湖。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在江湖上揭起一阵风暴。
　　顾苏秦盯着马芳铃，缓缓道：“你可知道近来江湖上立下了好大的赌局。”
　　马芳铃笑道：“赌什么？”
　　顾苏秦道：“江湖立下赌局，赌丁家庄英雄大会，傅红雪和马空群谁先死。”
　　马芳铃道：“这个倒有意思，但只怕这场赌局应该不会太大吧。因为谁都知道傅红雪魔刀的厉害，谁都以为我爹会死。”
　　“嘿嘿！”顾苏秦眯起眼睛，“若是别人，那就没什么好赌的。但这次是三老板，三老板是什么人，我心里自然清楚。而且丁家庄此次英雄大会，明显是为了万马堂。梅花庵一案，我也有所耳闻，不论事情真相，傅红雪已经做得太过，武林已经容不得他了。”
　　马芳铃点头道：“顾叔叔一番话，也不无道理。”至于顾苏秦还考虑哪些利好，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
　　“但江湖，毕竟强者为胜。所以这场赌局嘛，还是有点意思的。”顾苏秦说。
　　马芳铃看着顾苏秦，微笑道：“那顾叔叔赌的是谁？”
　　顾苏秦凝视着她，道：“我会请贤侄女来，自然是赌傅红雪先死。”
　　马芳铃问：“那和顾叔叔对赌的，是谁？”
　　顾苏秦背手而立，方才要说，楼下忽听有人轻声回道：“和他对赌的，是我！”
　　马芳铃回头，看到楼梯下缓缓走来一个紫衣华袍的中年人，比顾苏秦年轻些，容貌俊朗，俨然一副宗主的风范。
　　顾苏秦转身，抱拳微笑道：“宋贤弟也来了。”
　　“我听说顾老兄将马大小姐请走了。宋某好奇得很，也想见识见识这位近来江湖颇具名声的万马堂千金。”来人回道。
　　马芳铃微微一笑，道：“让前辈见笑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宋家，名霆。”
　　他回的简单。但马芳铃已经了然，这正是近几年来中原风头最盛的宋家家主呢，宋家垄断了中原八省的粮草、盐运生意，连马空群提到他，都不得不佩服。
　　江湖已经许久不开武林大会。想不到丁家庄一呼百应，能让这些武林世家、江湖豪门纷纷出动了呢。
　　而对这些赌局，马芳铃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很有意思。
　　宋霆对着顾苏秦道：“宋某和顾兄打赌，若是傅红雪先死了，我便将手头那些生意全都让给六和山庄。”
　　“若是我输了，江浙两省，从此就没有六和山庄。”顾苏秦迎面对上。
　　马芳铃心里呵呵。果然是撑死胆大的，这两个人居然都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注了。可不是，风险越大，收益也越高嘛。
　　马芳铃道：“宋先生何以如此相信傅红雪？”
　　宋霆冷笑一声，道：“因为我的好兄弟易大经，正是被傅红雪杀死的！”
　　“呃……”易大经便是梅花庵一役幸存的九个人之一了，这宋霆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若，我和宋先生也赌一把？”马芳铃笑说。
　　宋霆看了马芳铃一点，道：“大小姐拿什么赌？万马堂已经败了，你爹要再死了，你可是什么都不是。就是你这个人，呵呵，虽然有点姿色，但也不算什么。”
　　马芳铃扬眉而笑，对着顾苏秦道：“顾叔叔可否请这些江湖英雄们避一避？”
　　顾苏秦朝亲信示意，果然周围那些人都识趣地下楼去了。三楼之上，只剩下三个人。
　　马芳铃慢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桌上沏好的上好雨前龙井，淡淡道：“我是马空群的女儿，自然要给父亲涨涨威风。”
　　宋霆问道：“大小姐拿什么下赌？”
　　马芳铃扔出一个锦囊，道：“我不但要赌，还要和你们两个赌！”
　　宋霆和顾苏秦相视一眼，都没有讲话。
　　马芳铃道：“你们的赌注即刻取消。现在和你们对赌的是我。我马芳铃若没能杀死傅红雪，这囊中之物便是二位的了，至于怎么分，那是二位的事情，只怕到时候我也没命管了。若我杀了傅红雪，宋家和六和山庄，自此听我吩咐，唯我是从。”
　　宋霆阴沉着脸，道：“马大小姐好大的口气。不说傅红雪，便是宋某和顾兄两家的势力，万马堂吞的下？”
　　马芳铃淡淡道：“这就不容宋先生操心了。两位打开锦囊看看，我想你们会感兴趣的。”
　　宋霆和顾苏秦古怪地看着马芳铃，终于忍不住打开锦囊，里面却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
　　“青，青龙令……”宋霆没看明白，那顾苏秦世家出身，竟很快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马芳铃嫣然一笑，忽然轻轻地伸出手，那在顾苏秦手里的青龙令便转瞬回到马芳铃手中。
　　“大小姐好厉害的身手！”顾苏秦心里微微感到一冷。这一招之绝妙，只怕早已在自己和宋霆之上，这哪里是他知道的马空群的女儿。
　　马芳铃道：“顾叔叔谬赞了。侄儿只是对两位的胆量佩服得紧，便也想陪两位叔叔玩玩。”
　　“玩玩？”宋霆的脸不由一白，死死地盯着马芳铃手中的令牌，目光再也不能移开。
　　“青龙令乃青龙帮之宝，已十五年未出江湖。但是青龙帮的势力在武林无处不在，没有任何一门一派会与青龙帮为敌。”
　　马芳铃道：“正是。”当日老尼将这青龙令给她的时候，她并未知道其中的秘密。直到有一次，她不慎露出青龙令，被南宫青看到了。南宫青毕竟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继承人，其学时和眼见，非寻常人可比。
　　自此，连南宫青也不敢再想办法逃脱，不得不按马芳铃的吩咐行事。
　　这是一种可怕的魔力。马芳铃想，她可以掌控这种力量，而且也需要借助这种力量。
　　“我们的赌约成立。”马芳铃慢慢地站了起来，望着窗外夕阳染红的黄昏的天边，带着神秘多彩的颜色，缓缓道：“现在，我要去找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