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魂消(三) ...
-
3、
再说山崖这边,据于军师离军,四日已过。按当初计划,原本密聚的军队分成一众小队,只留五万主力,退守屹城;而一军之长的年轻将军与身旁同样年轻气盛的副官带着一众精兵,则偷窜入敌军后方,一是为了探寻翁副将的消息,另也是为了监控敌军阵营。如此安排,乃因前两次错报军情的探子已被怀疑,但暂未找到确凿证据,不好轻易下手;又据可靠消息,胡狼近日易主,军队将修生养息,不会有大动作。而屹城素来与胡狼有商交贸易,在此城开战的可能性不大。
当日颁发如此军令,军中不满甚多。虽然已鏖战四月,败多胜少,但这般退委不前、形似逃兵的行径仍让一众士兵气性大发。况且于军师年轻,又是第一次上战场,本就不得军心;又因粮草生出如此事端,如何叫这帮士兵不怒?还是碍于那位年轻但却战功无数的将军威压,此事才算平息。
可于军师四日未回,将军这边也已撑不下去了。
分散的小队纷纷传书,言粮草已断;又问军师归未。军师自是未归的,将军只好不予回信。但是如此不是办法——处于屹城的五万将士来报:军费告罄,五万大军皆靠当地百姓接济;但平民布衣小本经营,已是自身难保,多有不甘之情;又军中士兵已被消磨士气,更有不堪之言在军中流传;虽然造事者已被惩处,但军心大乱;军中情势不容乐观,问将军何时开战!
一收到这份来报,将军就不得不伸手揉揉最近总是皱起的眉头。处处形势不利,此仗真是难以再打了!
如此如此……皆求问于军师如今是否已身回军中;可——没有。只是不幸中的大幸——并非全然败事——潜入敌后第二日,便在高崖中的一处洞穴内发现已走失的翁副将小队,兵将们除了面色难看些,无一人伤亡。
与将军逢见,翁副将自是欣喜;但当他知晓军中情势后,不由心中思索,同另一位副将一样,也有些怀疑于军师是否脱逃,只是未说出口。
翁副将听闻胡狼军中统帅易主,曾提议是否可趁此偷袭。但我方疲软,敌方虽易主,但补给充足,光此一点,偷袭便成中下之计。
而下下之计,便是等。
“将军!”帐内,将军正提笔写些什么,就听人声匆忙传来。将军微一皱眉,很快便又舒展,放下手中笔时,已有一人不等回话便鲁莽闯入。
来人正是前日有话未尽的年轻副将,曾副将。曾副将好像也知道自己闯帐确实鲁莽,只是心中有急事,不快快上报又觉不妥。于是立身帐内,面色涨紫。
“何事?”将军微微靠退在椅背,这些天事物繁多,件件扰心,每每愁人;而作为一军之首,纵是前方山崩,也是该由他来顶着。
可就算他是铁人铜俑,也会心力憔悴。
“这……”看到将军面上强撑的倦态,曾副将原本热度十分的心念消减了不少,此刻说话也就犹豫起来。
“说!”看曾副将半天开不了口,将军只好使力推了他一把。这曾副将也不知是出于个什么的心理,一逼反而把话说出来了:“末将收得探子来报,说是在篱江看到了于军师的踪迹!”
篱江景美天暖,是本朝一大娱玩之地。
一闻此言,将军立刻正身前倾。随即他又好像意识到自己如此未免太过在意,又后仰了一下,再看前方曾副将时,眼神中凌厉之色尽显。
“你的探子看到了?消息确切可靠?”他开口说的话却并不严厉。
曾副将一时又拿不准将军的意思了,但还得回道:“探子乃是卑职家奴,作暗探,消息确切可靠。”顿了一下他又说:“将军,如此看来,军师却是叛逃了。若还坐等,便是死路啊将军!”
“哦?曾副将此言,便是要打了?”语气散漫,忽而又乖戾起来:“如此看来,指挥军部的,该是你曾副将喽?!”
不明白自己那里出言不逊,惹怒了将军,曾副将还是极快告罪俯首低头道:“末将不敢!只是军师离去之前,我已心生可疑;现在他人在篱江,而并非所言沧关!末将以为,我军实不能再坐以待毙!望将军三思!”
曾副将此言有理有据,将军哑言。他用手揉了揉额头,半晌,下令道:“传令下去,两日内攻下胡狼西北分队!”
曾副将听令,面有喜色,来不及说告退便匆匆离开。将军微眯着眼看着帐帘,突然就笑出声来。
于谨啊于谨,这世道可是……你真心待人,却逃不过猜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