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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吱子于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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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魂六魄这类玄乎的东西原本展昭是不肯信的。
就连他确实真真儿的怀疑过那只小白耗子是不是白玉堂现原形的结果,却仍然只是怀疑,而不是相信。
后来,公孙策询问过一个听说很有些能耐的道士朋友,跟他说那耗子恐怕是真的有问题,让他在那名叫玉青的青年身后跟着,看看究竟有什么猫腻时,他还是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
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是由公孙先生亲自说出口的。
公孙策还道,白玉耗子是件不怎么高明的法器,但多多少少有些能耐,让他摘下来贴身戴在身上。真正的习武之人其实不爱戴乱七八糟的装饰,更何况一切从简的展昭。究竟怎么解决这玉饰他纠结了半天,最终采用了最俗气的方法——穿根绳子挂脖子上。
出门前,他还扯开衣领往里看了看,这破耗子真是硌得人难受得紧。
不过……展昭嘴角扬起个无奈的笑意。脖子上挂耗子的猫,他倒是开了先例了。
别默认自己是猫啊展大人,万一哪天变成只猫可如何是好?!
说来,虽然他挂着那在胸口上硌出了个小红印儿的玉饰,也按照公孙策的话远远跟着一人一鼠来到了小树林里,展大人仍然是不封建不迷信的。
直到,他亲耳听见,破屋内传来近日一直在他耳畔盘旋的吱吱声。
直到他发现,他居然听懂了。
被真相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展大人还在窗外隐藏着气息发愣,屋内的对话又一次把他打击到了九霄之外。
——因为爷对于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而且他对于我也是一样的。
虽然也猜到估计是用来诓玉青的话,不过展昭还是听得红了耳尖。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皱起如远黛般的眉毛,沉下脸,呵斥白玉堂瞎扯胡闹。可如今他只能站在一墙之外,静静的把话听完。这样的情境让他觉得十分微妙。
可,心中微暖。
世事如许无常。
展昭才刚刚相信了这世上恐怕是真的有灵魂一物,就被逼得宁愿不去相信。
魂飞魄散,何为魂飞魄散?
按理来说,这个词指的是人受到了惊吓,连魂魄都从身体中飞散了。
可扯上神鬼之说就不只是这样了……
在林中的木屋旁,他没来得及阻止那团白光碰到白玉堂,于是在一片惊慌失措中,他就真的眼睁睁看着白乎乎毛茸茸的小耗子轻巧的往旁边一歪,再无声息。
展昭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趁着玉青反应不及一记手刀击中他的后颈,再顺势接住小白鼠,小心的捧进手里。
常年用剑的他手掌很大,手指很长,白耗子那么小的一团,蜷在他手心中央,好不可怜。
展昭没心思怜惜他,单手拎起倒在地上的青年的后领,将他扔到马背上,马不停蹄的回了开封府。
马蹄富有规律的敲击声他听在耳里,只觉得很像自己如擂战鼓的心跳。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这耗子命运这么能如此多舛?
你可要,给展某好好活着。
当展大人一手拎着玉青,一手捧着耗子火急火燎的进了屋门,公孙先生已经坐在桌边等他了半天。
他赶紧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急切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策却带着十分深意的笑容,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展昭急了个半死,又不好发作,深吸了两口气,才沉着声重新问了一遍。
而公孙策只是叹了口气。
展昭不明所以,声音微微拔高:“先生?”
公孙策道:“展护卫,你可知有个词,叫做关心则乱?”
展大人这回愣了。半响,脑子里的结纠纠缠缠终于解开,他才发现或许自己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公孙策接着说:“区区一只老鼠,再强也强不到什么地方。更何况看起来那玉青成人不过几年,打得人魂飞魄散,怎能随意做到?”
——展昭很强,我不一定打得过。
说来也是,连一个人都打不过,作为一个精怪,又能强到什么地步呢。
终于松了口气的展昭卸下了全部力气般坐在了木桌旁,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他目光微转,流连在桌子上,正瞌着眼睛的小耗子除了一身雪白的皮毛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白玉堂的影子,不过事实证明,这真的是那个肆意妄为桀骜不驯的白五爷。
他平常总调侃着将白玉堂和老鼠联系到一起,就像白玉堂喜欢叫他猫儿一样。而现在,两者之间不但真的有联系,甚至融为一体时,效果实在是非常的……可爱。
突然思及这些日子里,跟在自己身边卖萌无下限的白玉堂,展昭噗嗤一声的笑了。
能见识到这人如此的一面,真是不亏了!
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展大人唇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在白玉堂柔软的腹部触了触,内心柔软了下来。
他感受到的,是比人类更加温暖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