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说好的闪闪呢》丸蛋

38、37 哈桑五年

　　活着。

　　七崎桑子还活着，就好像五年前她在与塔立格再相遇时对自己说的那样——她一定要活下去。

　　但对于那时的她而言，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赖以生存的东西，魔力也好，神力也罢，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唯一支撑她的仅有远坂时臣那颗储存着魔力的红宝石和想要活下去的执念。

　　然而，这五年七崎桑子过得并不好。

　　塔立格正是当年被基什当做礼物送给天之女王伊南娜的少年，只是因缘际会下被七崎桑子放走了。

　　或许真是有因才有果，不久之后被救的人反成了她。

　　起初七崎桑子因无处可去而跟着塔立格回到了他的家乡褐祁，然而褐祁的族人们并没有欢迎他的回归。

　　当初为了抓捕远近闻名的美少年塔立格，基什的士兵杀死了匿藏起他的家人，而后像是发疯的野兽一样搜刮了整个村落，抢走他们的牛羊食物，踩踏他们的菜园，美其名曰献给基什之王，要不是塔立格站出来以死相逼，褐祁或许会被抢得连一个冬天都无法平安度过。

　　所以，时隔几个月，当村里人看到塔立格后思考的仅有基什会不会再派人回来报复，他们可不想同塔立格的家人一样被杀死，更何况他还带来了一个全身包裹破布的陌生人。

　　哪怕塔立格说自己是听从女神的命令才离开乌鲁克，褐祁族人还是不相信他，但他们也没有将塔立格赶走，任由他带着陌生人回到他被烧毁的家中，随便搭起了个简易的木棚便住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基什的追兵没有来到，塔立格他们才慢慢融入到村子里。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在这段平和的时间里，七崎桑子也在寻找存活下来的方法。

　　以她的状况，她必须把自己的机能损耗降到最低，所有近似人类的功能都趋于停止。

　　等她再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变成一个鹤发鸡皮、任谁看到都会喊一声婆婆的老妪。

　　虽然是难看了点，但起到的实际效果却很大，每天所要消耗的魔力压制到了最低，长时间的睡眠和饭食的补充也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魔力。

　　后来褐祁开始不断迁村，因为形势危急，他们并没有决定定居之地，而在这份摸索中，七崎桑子偶然间侦查到了一处灵脉。

　　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褐祁一族来到了灵脉所在。来自远古的巨大魔力蕴藏之地确实是个好地方，地势不错，也远离基什，褐祁的族长很快便决心在此扎根，并对七崎桑子这个陌生人心存感激，加之她对外示人的外貌是非常神棍的老妪，褐祁一族便更是将她视作有非凡之能的婆婆，礼遇有加。

　　七崎桑子虽然无法与这处难得的灵脉建立联系，但魔力浓厚之处对她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近一年的休养生息让她恢复了很多。至少此时此刻，面对五年后忽然出现的基什士兵，她可以轻松地出手解决。

　　七崎桑子喜欢褐祁，喜欢平静的日子，所以要是有人要来破坏这一切，便是与她为敌。

　　“谁再碰这儿的人试试？”

　　七崎桑子冷冷地打量着将她围起的基什士兵，地上已经横躺着几个人，都是冒然冲上来吃了亏的。

　　别说基什的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大感意外，就连褐祁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敢相信与自己相处了五年的婆婆竟然这么瞬间变成了一个身手了得的年轻女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塔立格抱着两个正啼哭不止的孩子冲进人□□给了正在寻找他们的母亲，“老弱妇孺快躲到山林后面，年轻的男人留下！”

　　褐祁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在基什的士兵面前，此刻与其抗衡的女人一定是他们的伙伴。

　　“塔、塔立格……”为鲜血所惊的桑哲瘫软在地上，她看着不远处的少年不知所措，直到被其伙伴拉起来一同躲进林子里。

　　同时，眼下的局面被拉开，一边是越来越多从远方聚集而来的基什士兵，他们手中还有不少被俘虏的褐祁族人，而另一边是剩下的褐祁男人和七崎桑子，他们人数远不及基什，手中也没有人质，就连武器也是自制的石器。

　　同他们之前的忧虑一样，基什追兵的到来会为褐祁带来灭顶的灾难。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基什那边试探性地杀出两人，只是才踏出两步就忽觉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就连对方怎么出手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自己喷涌而出的温热鲜血中失去了意识，而那出手之人却站在几步之外，就好像没有动过一样。

　　过分诡谲的身手，完全看不出路数的招式……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因为在基什的人眼里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她出手，速度快到肉眼无法企及，更别说招式了。

　　这么被一个异族女人压制，这对在战场上浴血多年的基什士兵而言可以说是耻辱，他们交换了眼神，数十人便要群攻而上，就算她身手再好，一定也扛不住车轮战。

　　七崎桑子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匕首，他们确实没有打错算盘，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速战速决，一旦开始持久战，一定会消耗掉她不少魔力。

　　不过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乐不乐意了。

　　“住手！”

　　基什士兵中忽然传出喝声，制止了这一触即发的局面。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男人低沉的声音越来越近。

　　七崎桑子没有太大的惊讶，这之前她就有察觉到人群之外有人在观望，却没想到这会儿会突然发声。

　　基什的士兵闻声后让出了一条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男人，剃光了头发的脑袋上刺着诡异的图腾，一直延至嘴角，鼻尖下晃着个大大的鼻环，身上穿着不同于其他士兵的兽皮铠甲，一看就是个能说话的主。

　　“你是什么人？”七崎桑子眯眼打量着这个走狂野路线的光头。

　　“我名叫阿达姆，如你所见是这次行动的统领，奉我王阿旮之命前来追拿私离属地的褐祁一族。”男人皮笑肉不笑地介绍自己和来此的意图。

　　“说得倒是好听。”七崎桑子冷笑一声，握着匕首的手直指阿达姆，“基什从未护我褐祁一日，多年来从来只有强征粮食供奉，如今基什筑坝需要苦力便想起了不知被遗忘多久的褐祁，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这话不错，但是从你这异族人口中说出也挺可笑的。”阿达姆哼了一声，掉头走向一个褐祁人质身边，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黑曜石磨制的匕首，贴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你说我要是此刻割开这个人的脖子，你能不能阻止？”

　　“你可以试试。”七崎桑子淡淡地回道，她有信心可以让这个男人在动这个心思的下一秒就永远握不起匕首。

　　“那么要是我们同时下手呢？”阿达姆将手一挥，所有人质的脖子上都被抵上了利器，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血流成河。

　　林子里传来了哭喊声，那都是人质亲友的恸哭，却很快又被其他人死死捂住了嘴巴不让哭声外泄，但这些声音仍伴随着风吹进了七崎桑子的耳朵里。

　　好吧，她认输了。

　　无论再怎么迅速，她都没可能在同一时间去救下数十个褐祁人质。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看着你的身手不错，想邀请你去基什王城一坐，我想我王对你定有一见的兴趣。”阿达姆说得轻松，只是这手中的匕首却与皮肤贴得更紧了。

　　“你要我去基什？”七崎桑子对这种要求倍感疑惑，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名到会让基什的王产生兴趣。

　　“没错，只要你答应，我便可保证今夜褐祁不会有一人受到伤害。”

　　七崎桑子看着阿达姆，却无法看清他提出这要求的真实目的，但一想到身后那些褐祁族人，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应允了。

　　“好，我跟你走，但我希望的可不仅是今夜。”

　　阿达姆冷笑声，却没接话。

　　“桑子！”塔立格听到少女的回答后紧张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没关系的。”七崎桑子回头对塔立格笑了笑，如同安抚一般，“你留在这边照料，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达姆耸耸肩，他对这个可不做任何保证。他又回头给了身后的手下一个眼色，基什士兵开始将整个褐祁包围起来。

　　在感受到来自少女的视线后，阿达姆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可是为了保护褐祁的安全，他们都是基什优秀的士兵，你大可放心地跟我们走。”

　　“……随你们的便。”七崎桑子撇过头，这个光头摆明了就是不好糊弄的主，她懒得再在这方面多计较。

　　“那就走吧。”阿达姆挥手让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好啊。”七崎桑子却没有走一步，而是对着基什士兵所在的方向喊道，“阿二！”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身影忽然从他们身后蹿出落到了七崎桑子跟前，他们再定神一看，那竟是一只成年雄狮，只是这块头远比普通的狮子更为高大壮硕，浑身绷紧的肌肉一旦奔跑起来便是平原上最快的箭，那两只仿佛闪着蓝光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一脚踏出后便是一声怒吼，狮口腥臭难当，分明是刚狩猎而归，那犹如匕首一般锋利的牙齿让人心颤。

　　“喂，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堪比凶兽的哈萨木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认出这狮子的基什士兵惊骇地往后退了两步。

　　“原来这就是连三十个成年男子一起上都没法拿下的哈萨木狮……”

　　“可不都说哈萨木狮性傲难驯，怎么会听这个女人的话？！”

　　比起基什士兵的议论纷纷，阿达姆显得淡定得多，但一颗冷汗还是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样一个凶兽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伺机，要是被这东西从背后咬上一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达姆看着七崎桑子的眼神越发高深莫测起来，但仍是淡然地发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怕，我身体不大好，总得有个代步才行。”七崎桑子上前亲昵地拍了拍雄狮的脑袋，后者瞬间由凶兽变成了一只任人抚摸的大猫，她顺势跳上了它的背部，抬头朝阿达姆一笑，“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阿达姆无言地看着这样的猛兽被当成坐骑，要知道，基什王阿旮当年想要一只哈萨木狮可是耗费了一整支精锐部队，但那只狮子始终性子孤傲，最后在笼中绝食而亡。

　　“哼，还真是没看出你的身体不好。”阿达姆皱起眉头，转身下达命令，“收队！”

　　“等一下！”塔立格挣脱了族人的阻拦冲到了他们面前。

　　“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去路。”本就没什么好心情的阿达姆冷冷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他并不介意这个时候找人出出气。

　　“我是她的大夫！没有我在身边，她万一犯病了怎么办？！”塔立格认真严肃地看着阿达姆，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安心地看着七崎桑子这么跟着基什的人离开。

　　七崎桑子不由蹙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陪了自己足足五年的少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大声喝道：“塔立格你回去！”

　　“不！我做不到！”

　　“你……”

　　“好了。”阿达姆看够了两边生死离别的戏码，手一挥便替二人做下了决定，“那就带上吧。”

　　带着一个可以要挟她的筹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七崎桑子叹了口气，她无奈地看着跟上来的塔立格，对方抱歉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唯有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褐祁，这片她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土地。

　　这下是真的要离开了。

　　七崎桑子摸了摸阿二的鬃毛，这一眼过后便不再多看，而前方是一片黑暗，仅靠火把将路照亮。

　　她不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也不会后悔此刻做下的决定——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