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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回 筹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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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听得姚珊这么说,登时抓了她的手,泪眼婆娑地哽咽了:“三妹妹,你自小儿就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能保得你外甥的性命,你便是要姐姐我的命,我也是肯给的。”
姚珊见尤氏两个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却偏偏死死盯住了自己,满是绝望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希翼来,如同一个濒临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看上去是把这救命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这个小妹妹的身上了。
虽然很高兴在尤氏这儿,自己已经被当成了个可以依靠和信赖的大人了,但是怎么说她的身体还是五六岁的萝莉,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约是平时装萝莉卖萌什么的太习惯了,冷不丁真的被当成个大人了,姚珊倒是还有点儿不习惯了。
故而,她略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现在得是让她发威的时候了。她赶紧扯出个微笑,示意尤氏稍安勿躁,然后附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尤氏先还有些将信将疑地,后面见姚珊说得笃定,又拍了胸脯下了保证,这才略微放下了些心,点了点头,迟疑着道:“既然,三妹妹这么说,那就这么办罢……只是,要真行得通才好。”
姚珊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大姐姐放心便是。只要你舍得下小外甥,三年之后,我包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姚珊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又接着低声道:“只是大姐姐须知,若要这件事成,还得大姐姐你亲自同老爷太太说了才好……还有这府里的老爷、太太、奶奶们,可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尤氏听得姚珊这么说,不禁苦笑:“这两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可从没有什么好相与的。小哥儿好好的,生下来怎么会是这等样子,你当我是真不知道呢……只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左右不过是挨日子,若是以后……”
尤氏说到这里,眼中似乎多了那么一抹亮光。虽则是一闪即过,姚珊却仍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然是为母则强,难道说原著中的尤氏是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才一路蛰伏,韬光养晦的么?想着那能够“独艳理亲丧”的主儿,怎么也不应该是个白给的庸人就是了,若是这一世,她有儿子和娘家人的支持,那将来这宁国府未必就会潦倒到那种地步吧?
姚珊忽然想,若是能够这样,倒也不错。这辈子既然她已经是尤三姐,尤氏也已经嫁给了贾珍,将来必然会成为宁国府的当家奶奶,那么这辈子她们家也就跟宁国府都绑定在一起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鸭梨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好在,还有姐姐尤氏刚刚生的那小萝卜头儿,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说不定就是个能跟那“兰桂齐芳”一争长短的人物呢。
她这里略微出了一会子神,那边尤氏已经恢复了正常。这么个功夫,外头也恰好来通传,说是亲家太太和二姑娘也来探望珍大奶奶。姚珊这才知道,她同尤氏聊得太投入,早已经过了时间了,连母亲和二姐儿都也赶过来看了。尤氏忙命快请进来,姚珊也起身整装相迎。
母女姐妹们相见,自然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大家连哭带笑地说了几句之后,姚珊多少已经有些受不了母亲和姐姐们那些没啥营养的话题了。恰好这个时候外头又通传说张太医已经给太太诊治完了,姚珊赶紧借机说去侍奉师父,先告了退。临走前却悄悄给尤氏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说,让她按照方才的部署,先跟母亲余氏透个风。
把宁国府的嫡子弄出府去这件事儿,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倒也不甚复杂。其实,不过也就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罢了。因为这孩子的身份够高,是嫡子,所以命是很金贵的,才有这个必要折腾一番;又因为,他的生母尤氏只是继室,又有个看看已经长成了的前头夫人留下的嫡长子哥哥,所以他这身份多少就还是有些尴尬,也就是还没高到顶的意思,可操作空间比较大。所以这个筹算才有实现的可能。
其实姚珊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贾敬喜欢神仙道,连带着宁国府甚至荣国府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的机会,大肆渲染新生的婴儿体弱、不好养,需要舍身寄养到道观几年才可平安的说法,以达到带他远离宁国府,方便张友士和她两师徒抓着这个新鲜珍贵的病例为所欲为的目的——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把他的小命儿保住,能调理的好点儿自然是更好的了。这样一举数得的事儿,姚珊果断觉得,很是值得她费这点儿脑细胞的。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跟尤氏说清楚带走了孩子是为了保命,她就立刻答应了。然后再让尤氏出面去说服余氏和尤老爷,配合着敲敲边鼓,姚珊这边再去找找张友士对对口供,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姚珊出来,本来想是去找张友士的,无奈听说他一出了冯氏的院子,就给贾珍和尤老爷请到外院儿去了。姚珊因不想去外头过多地抛头露面,便只好暂时作罢。
没成想,这一打岔,在宁国府就始终没有寻到跟他们汇合的机会。吃饭的时候自然还是分开坐的,整个花厅里都是女眷,只除了贾宝玉。
因着宁国府的王夫人被贾珍请过来招待尤家母女们并其他几家来的女客,贾宝玉不知道怎么地听到了口风,便吵着要过来,贾老太太心疼他,便要元春带他过来了。名义上是“帮着你婶子、你母亲料理料理事情”,其实照姚珊看,她有意无意的就是帮着她这大宝贝孙子泡妞来了。
看见贾宝玉同学漂亮的脸蛋儿上美艳的笑容,姚珊表示,她确实对他的颜没有兴趣,对他的人也无感。只是她表现的虽然冷淡,却不过是给大人们解读成了“三姐儿大了,懂事了”,压根儿就没有人意识到,她只是单纯地对石头同学不爽而已。
只有元春笑眯眯地,似乎洞悉了一切的模样,还专门拉了宝玉来找姚珊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把个宝玉高兴的小脸儿都笑红了,姚珊还是副淡淡的样子,随便应付了下,就算过去了。
因着贾老太太专门差人来问了,饭后余氏便带了姚珊和二姐儿去了荣国府略坐了坐,问候了下贾老太太,闲聊了几句,也就出来了。
终于走完了拜年该走的流程,姚珊便随着余氏、二姐儿上了车。因雪化成冰,路上不好走,他们又折腾了两个来时辰方才到家。
姚珊回房换过了衣服之后,才算缓了口气儿。看着天色还有会儿才黑,晚饭前还有点儿时间,总算是终于逮住了机会,赶紧冲到张友士院儿里去,问个明白。
张友士因又陪了尤老爷说了会儿话,才回到房里,连衣服还没有换,见姚珊急匆匆地冲过来,倒是觉得好笑得紧,只不过那笑也透了点儿胸有成竹的意思,看着姚珊,淡然道:“这是怎地了?后头有狼在追你?”
姚珊笑着蹭到了他跟前:“师父,看您老这样子就知道您是什么都看出来了。话先说在前头,等出了月,我那小外甥被我抱出了宁国府,您可不能不管啊。”
张友士笑着敲了敲她的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说说,是要怎么弄?”
姚珊捂着脑袋,心道您猜都猜出来,怎么还要我说一遍呢?算了,随便罢,谁叫咱是徒弟,而且小外甥的病还得靠人家的圣手呢。
姚珊三言两语,简单把她的计策说了遍,张友士捻须点头,先称赞了一番,然后又提了点儿意见,这才算是完了事儿。
外头丫头小厮们早来传话,说是传晚饭了。姚珊连忙狗腿地请了师父一道出门,去往花厅暖阁里用了餐,各自安歇。
随后的几日,也无非是些极简单的人情往来。也收了不少飞帖和问候信函,倒似比去年时候多了不少。姚珊心知是因为姐姐尤氏嫁入了宁国府,又生了嫡子,多少还是带挈了尤家,便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上心。
只是,意外之喜却是那嫁到林府的表姨妈谢氏,又有了书信来。信上除了问安,还说了她们姑娘黛玉还记着尤家的三姐姐,说是给太太、姐姐们问安。又问了三姐姐学业进程之类,自言已经在父亲闲暇时候的指导下开始启蒙了,以后可以通信云云。
姚珊看了这个,倒是起了个心思,当下也不再管其他,专心研墨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书柬,问候了黛玉几句,又随意讲了几件从学的趣事,用心封好了。想了想,又去回了余氏,以她的名义给谢氏写了回信,然后把给黛玉的那封一并交了下人送出去。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件事儿。
正月很快就过完了。到了二月初一这一日,宁国府的嫡子满月。尤家又一次举家出动,这一回,却把那宴席弄出了不小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