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剑走偏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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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朱颜猛的打个哆嗦，迅速的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陈雌伏瞳孔放大，又骤然紧缩，眯起眼睛，透过眼镜的视线很清晰，眯眼也只不过是习惯的动作。
这个小广场四面环树，还有不算太矮的灌木丛，正是适合情侣幽会的地方。坐在椅子上就会被树木遮住身影，不易让人看到，并且这里沿着河岸，平日里就少有人来，如果不是突然听到声音，陈雌伏同样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对情侣。
把朱颜挡在身后，陈雌伏一点点向声源的地方缓缓靠近，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概可以猜出是一对情侣，听声音年龄并不大。
几小步靠近到树边，透过树的空隙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如陈雌伏的猜想一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对着陈雌伏这面的是一个女孩，而背对着陈雌伏的是一个男人，只是看情况女人的神态很绝望而消极，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并且不断的挥手，不让男人靠近她。
“一起去死吧。”
女人的声音压抑带着哭腔，哀求着的腔调，脸上的妆容花掉，周身的负面情绪让人都觉得有些压抑到讨厌。看不到男人的正面，听到男人的声调带着无奈，安慰着女人：“你回来，不能的，不能像是你说的。”男人声调的无奈让人听到，便可以感到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无力，却仍旧努力劝导着。可是这种无力的话语，无论重复多少遍，只会徒劳无功，男人只好一遍遍的重复着，“你回来。”
树的阴影遮住藏于树下的人，陈雌伏与朱颜靠着树腰以上全被遮在了阴影中，斑斑驳驳的照在脸上，黑白的交错让人的神情变得梦幻而诡异，朱颜扯了扯陈雌伏的衣领，靠得很近小声的问出来，“要不要报警。”
“等一下。”陈雌伏望向两人的方向，刚刚好逆光，突然露出来的强光让他只能看到黑色的剪影，朱颜微微抬头，才能看到陈雌伏，明暗间的阳光有种让朱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变得有些遥远。
现在来谈感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如去谈用青春换取金钱来更实际。可是，总是有几分真情在其中的，女人青春只有短短几年，去投资一些更好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也许他几年后会选择在你一事无成时离你而去，可是她曾经把最好的时间花在了你的身上。
实际上这种只是一种心怀感激的说法，这种说出来的空话，陈雌伏也会说，但是实际上却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如果出现了这种事情的话，毫无疑问，只能说是感情是与金钱等价的，所以，只不过是一种金钱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去感动的。
所以，陈雌伏对于这对正在寻死觅活的男女有些不屑一顾，无论怎么样，生命都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去做一切的事情。
这个时代，像是把人生在一个壳中，壳中安宁无事，而壳外蝇营狗苟，打破这个壳，你能活下来，就得忍受着，不能活，那么就会在病态中夭折。从未受到过创伤而在被打击的一瞬间就崩溃，女孩似乎就是这样的人，躲在暗处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清清楚楚，几天的停电让所有人都知道到了些什么，女孩不想去面对更可怕的情况，一再要求男人和他一起去死。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和陈雌伏抱有同样的心态，也许是独属于女人的那根纤细的神经，面对同样的事情，朱颜所想到的与陈雌伏心中的不屑完全不同。
“你会和我一起死么？”朱颜突然出声，刚刚尚未平抚的恐惧随着女孩的波动再次的升起，苍白的脸泛出一丝嫣红，望着陈雌伏的侧脸突然发问。
陈雌伏猛的一怔，没有料及朱颜会提出这种疑问，
“帮帮他吧。”朱颜的声音小小的，似乎怕惊到别人。
陈雌伏却一动不动，眉头皱起，眼睛眯起，呼吸重了几分，有一种不耐烦的感觉在心中升起，连不算太亲近的接触，都想给朱颜一把推开。并不是没有听到朱颜的话，但是脑子里全都是朱颜心里的问题‘你会和我一起死么？’，明暗的光影间，神情更加晦涩了，朱颜的问题触到陈雌伏的底线，虽然理智明白如果是极好的男友，此刻的回答应该是永远在一起，可是心脏跳动的更快了。陈雌伏的唇抿的紧紧的，生怕一张嘴，‘我一定会活下来！’就冲出口来。
深深的吞咽的动作，才把嘴里的那句话吞下去，陈雌伏又用几个呼吸才把眉头展平，不着痕迹的把朱颜靠近的头移远一点，朱颜却毫无查觉。
“等一下。”
陈雌伏拉着朱颜，那一边的男女一直在用那几句苍白的对白坚持着。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像是影视片中一般，当有人自杀时就总会恰巧出现那么几个心理专家来解答你的迷惘，无欲则钢，什么都不想，只想死的人怎么样都会找到去死的机会，能被救下来的，只有不想死的人，陈雌伏认为那怕自己能口生莲花，也不可能救下来这个女孩，明显这个女孩是心存死志的。
眼神中都透着灰败，看起来比朱颜都漂亮几分，但是这种灰败让人觉得不祥，让陈雌伏更是不喜，更加不想救这个女孩。
那怕表面再鲜光，人就是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生物，也许在哪个泥淖里就污了心智，所以说从来都是向往着七窍玲珑心，也许是肉胎凡体长的心实在太容易被污掉了。
“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男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听得出其中的哭腔。
陈雌伏树边看着男人的背影，男人的裤脚整整齐齐，那怕是背后都没有污点，而膝盖处也没有一丝褶皱，上衣穿着格子的衬衫，衣服大概因为水洗有些许的变形，但是却依然的整齐，不难猜出男人平日的生活作风，一丝不苟，并且看着男人手袖若隐若现的有一块手表，在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基本没有几个人会带着手表，这种人的性格就可想而知，他甚至可能有些刻板。刻板的男人很大程度上都会有大男子主义，而这种情况下，男人的表现，不难猜出女孩对于男人的意义。
陈雌伏无意出面，首先因为哪怕出面，做为一个陌生人，陈雌伏也不可能改变些什么，但是朱颜却一直在扯着陈雌伏的衣角，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雌伏微微垂下眼皮，陈雌伏在想着什么朱颜看不出，但只是看到眉头皱起，又展平，在朱颜忐忑不安时，才看到陈雌伏向前几步，打断了正在缀泣的这对情侣。
绕过那一棵树，视线就明了了许多，但是却也将自己完全显露出来了，对于突然冒出的一个人，情侣两个都十分的不安，但是没有到两秒，女孩就慌恐的向后又大退出两步，而男人经过短暂的呆怔过后，又惊恐又担心的看向女孩，重新开始了那毫无价值的对话，直到陈雌伏开口，才把他们那些让陈雌伏听了让人反胃的对话停住。
“需要我报警帮忙么？”
陈雌伏的声音淡淡的，像是随便的问一句话一样，朱颜在后面狠狠的掐着手掌，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雌伏居然这么平淡的就把话给说了出来。果然，两个人听到问话后，男人脸上的恍然大悟的惊喜一闪而过，接着就被更加疯狂的女人给吓退了，试图阻止女人的更加后退，并且两个人不约尔同的对陈雌伏挥手斥道：“不关你的事！”
陈雌伏没有理会两个人叫自己离远一点的话，而是推了一下架在鼻渠上的眼镜，陈雌伏的眼窝较深，带着上眼除增加一丝文气外，并不能让整体提升多少，反倒有些遮掩住五官的协调出的感觉，再一次张口比上一次有目地性的多，并且命令的句式也让两人怔住，只是呆傻傻的看着突然间冒出来的陈雌伏，陈雌伏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们身上还有余钱的吧，借给我吧。”
“啊？”
朱颜在树后突然间出声，完全没有料到陈雌伏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瞬间也被情侣两个人发现了。
陈雌伏趁着两个人还没有说话，不急不缓的叙述证明了一下自己并不是抢匪，只是单纯的出来借钱而已，那个囔着要一起死的女人一时间安静下来，男人也问陈雌伏：“我们不认识吧？”
从阴影中走出来，陈雌伏就可以看清两个人的相貌，但是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女人的脸上看到的仍旧是被泪水冲花的一些奇怪颜色的化妆品，眼睛变得赤红，而眼白的地方，除去红血丝，可以看到青白色，灰败的颜色，眼底的绝望都可以流淌出来淹没整个人一般，那怕是呆怔中，都透出着一种死气；本来一直背面的男人也可以看到了，貌不出众，但是因为整齐的衣服的衬托，也显得有些精神，可是一张脸完不是这么回事，眼底灰青，看起来像是熬夜之后，同样的赤红的眼，还有没有干的水迹，陈雌伏猜到就一直在哭着，两个人都维持在用莫明其妙的神眼看着陈雌伏的状态。
陈雌伏向回走了几步，把已经暴露的朱颜拉了出来，朱颜被拉扯的小声用微带疑问的语气：“做什么啊？”，陈雌伏没有理会，望着情侣的眼神坦荡，“你们应该身上还有钱吧。”
也许是眼神太过坦荡，莫明其妙的提问也得到了回答，两个人不由自由的就点了头，陈雌伏用着更加理所当然的语调回道：“你们如果自杀的话，那么钱也就没有用了，如果便宜了那些打捞尸体的人，不如借给我吧，也许到阴间我还能还给你们。”
女孩与男人的眼睛睁大，完全没有想到在自杀时居然会碰到别人来这么说，下意识的摸摸口袋，男人掏了掏兜，才拿出来三四百，而另一边女孩子从随身的包居然拿出一打钱来，陈雌伏瞄了一眼，不薄不厚的一打粉红色，大概至少要一千到两千左右。
男人握着钱的手不停的攒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看一下女孩子，又看一眼陈雌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有朱颜抓着陈雌伏的衣后摆紧紧的，心中说不出的紧张，紧紧的盯着陈雌伏的侧脸，嘴唇都抿的青白色，本就受到惊吓的脸色更显得不太好。
女孩子看着陈雌伏还有自己男友，男友手里拿钱要递给陌生人，看似有些不舍还不断看着自己，嘴唇啜啜，终于在女孩子再次崩溃前才开口：“小敏、小敏，我真的爱你，真的爱你啊！”
这句话又一次让女孩失控，不停的吼道：“你把钱给他啊！和我一起去啊，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你把钱给他啊！你还想要钱做什么，你不爱我是吧？”
女孩的吼声嘶心裂肺，很难想像可以从那么细的脖子里吼出让人觉得仿佛是电钻发出的吼叫声，这个女人的体内像是关了一只怪兽一般，被吞掉了所有的精神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吼声么？陈雌伏眼皮微微下垂。
男人声音微微变小，说着的话陈雌伏却可以听到：“我真的爱你啊，可是、可是、可是死、死、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啊！”
陈雌伏的感情波动少于其他人，也极少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第一次正面直观的看到别人的感情流露，男人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滚泪下，一个接着一个，片刻接连成串，偏棕的虹膜中心是紧缩成点的瞳孔，明明只是单纯的眼球中，竟然可以流露出这么多感情，绝望的爱恋，恐惧，不舍，似乎还有不甘，浓烈的像是可以喷薄而出的火山。
朱颜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与男人的话语同步了，陈雌伏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朱颜，接着伸手揽住朱颜的肩，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另一支手却甚为粗暴的扯过男人手中还握着的钱，四百六七十的样子。
陈雌伏的感谢的话说的很大声，让在场的每人个都可以听到，但是语气间却毫无一丝感谢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丝盛气凌人的气势，与朱颜平日里听到的完全不同，毫无诚意的话：“谢谢你的钱，不过我想我也不可能烧纸给你们了，因为我和她也打算去死的，不过我打算在临死前给她买身好的衣服，那些名牌，本来钱还不够，不过，有了你们的钱，也差不多了。”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种得意，还有脸上那种不咸不淡的平淡表情，正是朱颜平日里最喜欢的表情，似乎像是港剧里的那些反派，坏的活灵活现，活让人觉得愤恨却不能。
女孩明显也被陈雌伏的语气呛了一下，那种平淡的眼睛，还有扫过自己包的不经意的眼神。女孩拿起自己的包，扫了一眼有些破旧的商标，皱起眉头，大跨步上前，一把抢过陈雌伏手中的钱，恶狠狠的骂向自己的男友：“你蠢啊！钱要花也要我们自己花！”
“嗒嗒！”清脆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
男人跟在女孩身后重头丧气，朱颜拉着陈雌伏看追向女孩。
陈雌伏走的心不在焉，男人在陈雌伏耳边悄悄的说一句：“谢谢了，兄弟。”陈雌伏东张四望的眼睛被低敛的眼皮遮住，用鼻子嗯了一声，推了一推眼镜，蜕掉刚刚那种邪佞的气场，看似谦和而友好，听着男人在一边感激涕零的话，突然间带着恶趣味的说出真相：“你女朋友没有死，是因为钱没有花完，可是钱花完了。”
“她一定会死。”恶意的陈述语气，眼中流露出的肯定让男人猛的打了一个冷战，眼镜后的射出来的恶意像一条毒蛇，男人立刻加快脚步甩开陈雌伏，陈雌伏哼笑出声，却在漫不经意的在心中感叹着：‘真无聊啊！’
似乎只有朱颜一直沉浸在刚刚的事情中，似乎还沉入那种绝望，小声的重复着那句话，像是魔怔了一般：“放我一条生路，放爱一条生路。”
直到朱颜被陈雌伏叫道：“走了”，才回过神，看着前面的三个人，朱颜突然觉得发一次花痴也是不错的，刚刚陈雌伏做的太好了。
而且那种好，只能让人夸讲一句，剑走偏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剑走偏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