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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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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兰苑内,跪在地上的李桂芳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暖,只有无尽的冷包围着她。看着那份册子,她眼睛有些发呆,除了不住的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好似刚才那个大呼冤枉的人不是她。
那拉氏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带着那丝不屑和隐隐的得意,让李桂芳瞬间找回了理智。她妩媚的杏眼里涌出泪珠,哭得凄惨极了,让听了的人很是不忍。
她看着质问她的婠婠,跪在她脚下呜咽着,“侧福晋,侧福晋,您要相信卑妾,卑妾真的不曾做过啊!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卑妾真的不知道。”她清楚的记得她哥哥给她的那个册子不是这本,这本封面是蓝色的,那本封面确实牛皮纸糊的姜黄色。虽然她识不得几个字,但记性还是不错的,管账也算是把好手,绝对不错自己手里的那本账册。
婠婠半信半疑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好不可怜的李桂芳,犹疑着看了看稳坐钓鱼台的福晋那拉氏,咬了下嘴唇,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册子。
“福晋姐姐,你看李姐姐一直喊冤枉,咱们是不是把事情清楚再说。如果爷在家里也会同意这么做的,不能不给李姐姐辩驳的机会,就给她定下罪名。福晋姐姐说呢?”
那拉氏想说不同意也不是,说同意心里又不甘心,过了许久,才传来重重的一声嗯,从鼻子里闷闷的吐了出来。那拉氏也不想同意的,可思前想后还是按照婠婠说得应下了,毕竟她要是不同意,那她这些年的名声就完了,而且谁会知道这狐媚子写信的时候会怎么给四阿哥说。即使四阿哥不相信她的话,但是一旦留下隐患,将来必成大祸,不得不谨慎为之。
“既然如此,那就请福晋姐姐先说说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然后李姐姐再来说说,两下里一对证,清白与否,自见分晓。”婠婠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上座的那拉氏,“福晋姐姐以为妹妹所言如何?”
那拉氏一听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便点头答应了。“也好。李氏,看在侧福晋的面子上,本福晋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但愿如你所说,你真的是冤枉的。”
李桂芳连忙对着那拉氏和婠婠磕头谢恩,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抓不住,以后她就会被四爷迁出府,送到郊外的庄子上,一辈子都不能回来了。不,她还年轻,不能在庄子上老死一生,她不能输在这里。
她又抬眼看了看婠婠手里的册子,想必信封里的是那些放印子钱画押的契约,如今之计是怎么先躲过这一关。刚才看那个册子不是她房里的那个,那她的那个去哪儿了?这个册子又是哪里来的呢?李桂芳迟疑着,但最终在看到那拉氏笃定的眼神时,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洗白了自己再说。
“谢过福晋恩典,谢过侧福晋大恩,卑妾永不敢忘,以后定会好好报答二位。”
她的话里有话,婠婠和那拉氏自是明白,都却只是但笑不语。
婠婠自是知道,今日里她看到了李氏屈辱的时候,以后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己这个知情人,甚至有可能想让自己消失。可是,只有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她不会让这后院中的女人都消失,因为只留下自己的话,目标太大了,必须有人成为她的挡箭牌。
那拉氏知道她跟李氏的梁子结定了,两人时间算得上不死不休了。但她则是笃定了李氏这次必死无疑,这一次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李氏,这么有力的证据下,她肯定找不到以后好好“报答”自己的机会了。
婠婠看了看那拉氏,“福晋姐姐说说,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妹妹也好奇,李姐姐怎么这么巧就被福晋姐姐逮住了呢。”
那拉氏一愣,她没想到浑达奇氏的话茬子也很硬,嘴角翘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浑达奇妹妹总不出来走动自是消息不灵通,原是府中一个丫头在外见到了李格格的二哥,瞧见他带了一帮子人对着几个百姓拳打脚踢,逼着人家还钱,还嚷嚷着四爷的钱也敢借了不还。她一听之下吓坏了,回来禀告了我,我这才命人去查了,一查才知道李氏二哥居然在外打着死四爷的名声放印子钱。”
那拉氏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经从李格格变成李氏了,可见她心中怒火如何高涨了。
婠婠听罢点点头,舀了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才抬头看向那拉氏问道:“那这个册子福晋姐姐是从何得来的呢?”
那拉氏呷了口茶,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府里的奴才还是忠心的,是李氏院子里的小太监不小心听到了李氏和她二哥的谈话,怕他们给四爷蒙羞,才偷偷禀告本福晋的。刚才拿了她们来的时候,我命陈嬷嬷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就藏在了床底下的盒子里。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婠婠“哦”了一声,“福晋姐姐说得,妹妹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让妹妹问李姐姐几句。”
那拉氏垂下眼睑,轻轻点点头,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就是断定李桂芳必死的结局了。
婠婠眼中划过一丝亮光,随即隐没,她转了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李桂芳问道:“李姐姐,刚才福晋姐姐说得,你也听到了。你除了喊冤枉之外,根本没有证据你是被冤枉的。”她顿了顿,看着跪在那里垂着头微微一动的李氏,暗里满意的笑笑。“所以,你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人证,还是物证?”
李桂芳跪在那里心里不住的疯狂的盘算着自己到底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忽然她就瞄见了婠婠手里的那个蓝色的册子,不是她的那本,也就是说这本也有可能是假的,伪造的?但是那拉氏说她刚才搜出来的地方是没错的,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能换个封面啊?
李桂芳眼睛一闭,心里发狠的喊了出来:“那个册子肯定是伪造的,卑妾愿意比对上面字迹!”说完,她便虚脱的瘫在了地上,生与死,只看这一招了。
婠婠笑着点点头,“我看很好,自己最能说明此物到底是真是假了。”她看着眼中有些震惊的那拉氏,轻声问道:“福晋姐姐以为如何?是让李姐姐比对字迹呢,还是不让比对呢?”
她的话问得好,找出了解决方案之后,却将最为棘手的是否解决的问题交给了当家福晋。那拉氏此刻已经分不出心思去想婠婠给她下的套子,她脑海里只有李桂芳那句愿意比对字迹,那就是说那个册子上的字迹不是李桂芳,不然李桂芳是绝对不敢如此要求的。如果到时候比对了出来不是,那么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李桂芳是被陷害的,因为册子上的笔迹不对,而她这个当家福晋不但没有事先查明原由,还匆忙定案。之后就会府中定然就会冒出谣言,谣言无外乎李桂芳是被谁陷害的?最大嫌疑的自然是她这个当家福晋首当其冲,那两个指正李桂芳的奴才也都会成为制肘自己的有力武器,那就是收买陷害的证据。
那拉氏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敢赌。她的底气因为李桂芳这一次的破釜沉舟的搏命,有了犹豫。
李桂芳看到那拉氏沉默不语,也不急着催促,她们现在比的就是耐心,看谁的耐心先垮了,那么谁就输了。她跪在地上,膝盖已经酸麻发疼了,可是她必须忍着,只有忍到最后,她就赢了。
婠婠也不催促,坐在那里等着李桂芳和那拉氏对峙结果,她到要看看这一场比试,谁先出局。
日头一点一点西沉,暮色四合,府内逐渐点起了灯火,兰苑内也是四下通明。蓉儿早就来了兰苑,并带着一件儿薄绒披风给婠婠,担心她回悦园的时候被晚上的冷风吹到。哪知一坐坐到了暮色降临,披风早就稳稳地披在了婠婠身上。
最终,李桂芳不如那拉氏沉得住气,先开口了,她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不然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她。
“福晋,卑妾确实是被冤枉的,卑妾愿意比对字迹,并且找来卑妾的二哥跟那个府中的丫头两人当面对质。还请福晋和侧福晋成全。”她重重的磕头,不住的磕头,咚咚的声响在沉寂的夜里听得人心发慌。
婠婠轻舒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着那拉氏被染成金属色的侧脸,问道:“福晋姐姐以为如何?”
那拉氏右边的侧脸隐藏在阴暗里,那被灯光照成金黄色的左侧脸泛着金属冷冷的质感,让人一直心中发寒。
“我看不必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指正自不是假的,再者说这是咱们府内的家务事,找个外人来总是不好的。但册子却又是从李格格的床底下搜出来,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抵赖不是。不然等爷回来再决定吧?”
她的一番话可算是推延了无限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保不齐谁又出些什么手段,使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李桂芳知道一旦今日得不到明确答案,那么等待她的必然是四阿哥的无情送出府,自生自灭,而这段时间内那拉氏也不会让她好过,一定会找机会给她下绊子。
“爷归期不定,还请福晋和侧福晋怜惜,还卑妾一个清白。”李桂芳跪在那里依旧不住的磕头,丝丝血迹已经渗出,粘在了青砖地面儿上。
婠婠坐在那里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过招拆招自是一番乐趣,她想着那拉氏如今是被李氏这一招震住了,将不利被动化为可利用的主动,那些人证物证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她被诬陷的线索,在她刚才说出比对字迹的时候这一句输赢早定。
她略带哀愁的叹了一口气,“可怜见的,看来李姐姐真的是被冤枉的。唉,也不知道哪个黑了心肝的这么狠心歹毒,竟然陷害李姐姐。福晋姐姐,妹妹看此事不移拖延啊!一旦传了出去,李姐姐是否清白是小,咱们爷的名声是大啊!搞个不好要被御史参上一本的,那咱们爷可就全完了。”
她的话重重敲在那拉氏的心上,是啊,她不能拿四爷的前程来赌,这件事儿即使是真的,那么它也必须变成假的。
那拉氏不甘心的握着椅子扶手,甲套狠狠地划在上面,发出渗人的声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磕头的李桂芳,“看来李妹妹是真的被冤枉了,既然如此此事也就算过去了。但你二哥毕竟是府上的亲戚,风言风语的传着总是不好,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咱们爷想想。李妹妹,你说是吗?我想你也不愿意爷知道了不开心吧!大格格还需要生母照顾啊!”
李桂芳本不想这么算了,想趁此机会抹黑一把那拉氏,可那拉氏的最后两句话将她的心思打得七零八落。她只得收了心思,跪在地上谢恩。
那拉氏漠然的看着她,静静起身,意味深长的扫了眼也跟着起身的婠婠。她搭着陈嬷嬷的胳膊,略带深意的说道:“浑达奇妹妹真是心思灵巧啊!”说完,便搭着陈嬷嬷进了屋子。
刚撂下帘子,就听到婠婠清脆的笑声,和隐隐的话语传来。“多谢福晋姐姐夸奖,但跟姐姐比还是差远了,有机会还要请姐姐多多指教才是。”这话,直直插在了那拉氏的心窝子上,毫不客气的收下自己的话,还讽刺自己脑子比不过她,还妄想着跟她斗,真是可恶。
兰苑终于平静了,蓉儿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后面跟着婠婠和白嬷嬷,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狼狈的李桂芳,她被另外一个心腹杏雨扶着往和苑走去,后面几个人抬着早就昏死过去的秋娘。
分手的时候,李桂芳被人扶着向婠婠躬身施礼,“今儿个多谢侧福晋,来日若有机会,卑妾定然报答侧福晋今日的大恩。”她低垂的眼里满是阴狠,今日的仇,来日必报。
“呵呵,李姐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婠婠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时侯她还想着怎么报复呢!她慵懒优雅的推了推头上有些松散下滑的步摇,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着身边儿:“白嬷嬷,今儿个早上咱们捡的那本儿册子你收好了吗?”
白嬷嬷恭谨的回道:“主子是说姜黄色牛皮纸的那个册子吗?”
婠婠理所当然的答道:“是啊!里面不是还有一个信封么,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回去好好看看。”
白嬷嬷笑笑,“主子放心,早就收好了,您回去就能看见了。”
三个人越走越远,直到进了悦园再也看不见,强撑着的李桂芳一脸惨白的哆嗦着跪坐在地上,身子瘫软成一堆,满面的不可置信。那个册子,居然在她手上吗?!她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厉害的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