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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开不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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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夏青坐在案几后面,有些愣愣的,萧然走进书房,就看到了这样一个样子,全然找不出平时的半点风采厉害来,像一个丢失了玩具的小女孩,一怔,心底有些冰凉的东西溢出来,忍不住出声唤道:“公子?午膳送上来了。”
“啊。”皇甫夏青随口答应着,却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坐着,目光涣散。
“公子多少吃些吧,天越来越冷了,得好好养身子才是。”萧然一边劝着,一边招手让侍女将午膳放在旁边不远处的红木桌上。
“紫轩回去了么。”皇甫夏青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又似乎是陷到更深的情绪里面去了,轻声问,同时紧了紧怀里的手炉。
“我叫人送回去了,您放心便好。”萧然回答,给她盛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又过去半是强迫的将她扶起来。
“回冬之馆了么?”皇甫夏青这才缓缓站起来,有些苍白的手指拉了拉领口。
“没有,回了珠莲阁。”珠莲阁便是皇甫夏青的寝房。
“那便好。”皇甫夏青松了口气,接过青玉碗和筷子,吃了几口,放下碗来,似乎不想再吃了。
“公子若想喝粥,我便让厨房做了来?”萧然赶紧问,朝门口传唤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一边窥着皇甫夏青的脸色。
“不用了。倒是让厨房多做几个紫轩喜欢的给他送过去,我看他又瘦了许多。”皇甫夏青瞌上了双目,似乎不想再往那些事情上想,良久又睁开眼来,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窗边站定,伸手到一半,复又缩回来,只叹息一声,妥协一般说,“回珠莲阁。”
“是。”萧然赶紧叫人备好暖轿,一面过去将凤羽披风给皇甫夏青披上,掖紧领口,又将一个新的紫金手炉塞到她怀里,这才搀着她出得书房来,暖轿已经候在天井里了,萧然便扶了她坐上去,仔细拉紧了轿帘,才挥手让人赶紧回珠莲阁。
冬天的寒气侵入每一个空气分子,萧然便恍惚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过了题有“珠莲阁”三个楷体的大门,在穿过两层院落才到达皇甫夏青的寝房。隔着天井与主卧室相对的三层阁楼几乎处于空闲状态,一年也用不到几次,剩余的数十间厢房被随身侍女占去三件,其余放置书记古玩,还有瓷器珍品,外围的两层院落更不知是否有人,常年寂静无声花木疯长,那些地方,似乎园丁也不允许涉足,可是皇甫夏青却偶尔带着自己在其中的小径上散步。
说来奇怪,跟冷宫似的。紫轩一面想着,一面已经穿过了第二层院落。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几乎忘了下午不得不面对的生死炼狱,又想起后院里那些菊花,心急地想去看看,脚步便不由得快了起来,几乎是抢身踏上了回廊。小丫髻奇怪了,这人怎么忽然跟注了鸡血似的,忍不住挖苦:“我说紫轩少爷真是奇怪,跟要去捉奸似的积极。”
“呃……”紫轩猛然间顿住了脚,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样明显,到十足是个泼妇模样了,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只得放缓了步子静静跟在小丫髻后面。
“公子让你回来是给你面子,你竟然敢捉奸。”小丫髻倒真拿出了泼妇的样子来,“你也不看看自己,哼。”
“……”紫轩被她说得恨不得撞墙,却又想到无关紧要的地方去了——皇甫夏青这么快便有了新人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争着伏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只怕数也数不清,她随便选几个出色的养在家里也无可厚非,而且长安城的人全都知道她换男/宠跟换衣服一样勤,那么换了新人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那是在收了自己之前,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奢望呢?想到这里,便觉得脚底冰凉,几乎移动不了。
“真搞不懂公子,之前比你有姿色的可多了,公子都拿来当狗使唤,怎么就你不同?”这些话,当着皇甫夏青的面自然是不敢说的,就连在萧然面前说了,怕也要被拉去打十几大板,可是姐妹间私底下可都是恨极了他,却由于皇甫夏青的宠爱不敢发作,如今知道他竟然是个内奸叛徒,一开始就想害死公子,自然恨不得他早些死了的好。
“……”紫轩听着,脸上便热辣辣的痛起来,并非因为自己竟然是个祸水红颜,而是因为自己竟然是个内奸叛徒,竟要害人,要往精心呵护自己的人身上捅一刀。
“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子的厉害,之前处罚奸细的手段就连皇宫大狱都甘拜下风。如今她这样呵护你,你竟然在害她。”小丫髻越说越气愤,怒极回头紧盯着着紫轩,恨不得将他撕碎,“你可知道公子为你在别人面前吃了多少亏?!”
“……”紫轩慕容站着,脸色苍白得可怕,牙齿在不停的打颤,手指蜷缩在手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着,目光呆滞如同冰冻,心里却有许多情绪在翻腾着,脸上一下凉一下热,呼吸异常急促起来。
“……”小丫髻凝目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了一个脑袋的男子,心里一阵不舒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主卧室,吩咐侍女上茶,将他摁在暖椅里,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手炉,又将火炉挪近他在身边,在看看他脸上还是一副木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耳光掴到了他青白的脸上。
“呃!”紫轩被打得偏过头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嘴角有一丝鲜红,他紧了紧怀里的手炉,竟然眼神清明,虽然声音还有些沙哑,“我还能做什么?”
“算你有些担当。”小丫髻不领情,还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公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我们耍心思,你可是有前科的,可不会如往常一般放纵你了。”
“……”紫轩点了点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四肢依旧僵硬,脸色也苍白得不祥。
此时侍女已经摆好了饭,紫轩便起身坐到了桌边,颤颤的拿起了筷子,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打算比自己多吃些。
回廊上却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侍女忙不迭行礼的声音,就连刚才趾高气扬教训紫轩的小丫髻都敛了表情迎出去。紫轩却有些愣愣的,一时竟然僵在那里。
皇甫夏青摒退了侍女随从,缓缓跨进门里,一眼看到紫轩苍白着脸坐在桌边,大大的眼睛看着门口满是惊恐,碟子里的菜似乎一点也没有动过,便皱起了眉。子选择怔了一下,赶紧起身行礼,慌乱间带翻了白瓷碗,那精美的景德镇雕花瓷碗直摔到了地上,碎成几块。紫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唉……”皇甫夏青轻声叹息,走过去扶起紫轩,淡淡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公子……”紫轩努力让自己站稳,抓紧了皇甫夏青的衣袖,“公子……”
“没事。”皇甫夏青由他抓着,看着侍女迅速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又有人添了两副碗筷和几样小菜,走过去坐下来,紫轩随着她移过去,依旧抓着她的袖子,也不坐,有些执拗的跪在地上。
侍女将火炉挪到皇甫夏青身边,又给她换了一个手炉,便静静退了下去。
“你做什么。”皇甫夏青看了他一眼,淡声问。
“公子。”紫轩声音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有些哽咽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皇甫夏青沉声问,皱起了眉。
“我……”紫轩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一刻他很想抬头看看皇甫夏青的脸,可是他从来都只是在暗中观察,之前是因为身份,现在不仅因为身份,还因为他是个叛徒,哪里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皇甫夏青的沉沉声音带着些许的冰冷。
“公子……”紫轩浑身一颤,终于啜泣出声,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在漂亮的脸上泛滥成灾。
“……”皇甫夏青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叹息,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眼角的目光蓦然看到了掩在衣带之下的那只毫无血色的手,目光一凝,闪电般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细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