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莲碧》冷箫依然

8、（三）（中）

　　复选第一轮，太监拿着尺子，一个一个地测量秀女的手和脚。检查其手腕，对手腕稍粗、稍短，脚趾稍长、稍大的秀女就淘汰，然后命转圈走十步，观察秀女走路的姿态、风度，这一轮又淘汰秀女近千人。
　　留下进行第二轮复选的一千秀女被召入宫里，由老年宫娥，将秀女引进密室，观其行体，查其□□，嗅其腋味，抚其皮肤，淘汰者约七百人。
　　复选过后，张嫣和桃杏儿都很是疲惫。两人和侥幸留下的大约三百名其他秀女一起被带到宫中储秀宫暂住一个月，这一个月又有教养嬷嬷对她们进行宫礼的教习，在旁不断观察她们的性格——刚柔、愚智、贤否、粗细，稍有差错，便被记上一笔，最后复选结束，仅剩秀女五十人，这些秀女，可最终为皇帝的妃嫔、选侍等。
　　桃杏儿天生活泼，进宫后又有些怯懦，没有逃过这一个月教养嬷嬷的观察，复选结束那天被一个姑姑摸样的宫女领着走了，想来是要分到某个宫里当宫女去了。
　　临走的时候张嫣给桃杏儿收拾细软，桃杏儿一直在旁边抽抽噎噎的。张嫣给她抹了眼泪，拉她做到青石板的台阶上，只一直拽着桃杏儿的手，心里想了万分，到底也不知对她说些什么好。
　　其实自己打心里也没想过，能走到这一步来。
　　“姐姐这是要发达了。哪天姐姐成了贵人，可一定要把杏儿调到自己的宫中，杏儿要跟着姐姐，杏儿给姐姐做牛做马，也不要在别的宫里挨人打骂……”桃杏儿越说越伤心，把头埋在胳膊里，哭个不停。
　　“傻杏儿，且不说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就是姐姐也跟着做了宫女，也不会有把你舍下的一天。乖，万一以后分开了，你要自己好好保重，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做什么事都仔细一些，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记住了吗？”张嫣掏出手绢，把杏儿的头扶起来，给她擦了擦泪。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和姐姐分开……”
　　“呵呵，你傻啊，人家是要当妃当嫔的大贵人了，谁还要理你！别在那哭哭啼啼的了，你不烦人家还嫌碍着自己清净了呢！”一个穿大红夹袄的秀女从她俩身边走过，冷哼一声，瞥了张嫣一眼，拉起桃杏儿就走。
　　“哎，你怎么这么说姐姐？你放开，我不，我不要跟你走！”桃杏儿猛地挣开那秀女的手，回到张嫣身边坐下，怒瞪着那秀女。
　　“呵，你也不问问人家怎么想的，自己一门儿心思热的，等哪天人家发达了，咱还是个小宫女，可有你好受的！”那秀女说完自顾自的走了，留下张嫣抱着肩，望着眼前的石板路愣神。
　　“姐姐，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听她的，她是个坏人……”刚哭过一场，桃杏儿鼻子堵了，说话嗡嗡的，看着张嫣愣神，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
　　“恩，我在想，这宫中这么多是是非非，走得越高，是非越多，若是哪天，我们给卷进去了，连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到时可怎么办呢？”
　　“姐姐……”
　　“你放心，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管那么多了。不管去了哪家宫中，你只管静心地干活，不要多言语，等哪天我有能力了，一定接你过去。”
　　第二天，桃杏儿和其他宫女被姑姑带着走了，便有嬷嬷来领着张嫣和其他四十九名秀女到元辉殿参加终选。
　　总理皇帝婚选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克敬。进了元辉殿，刘克敬已经端坐主座之上。张嫣与其他众秀女做了万福，报了自己姓名，便一一参加第一轮的初选，内容为书法、口算、诗词、音乐、歌舞等，目的是测评一众秀女的文化素养。最终选出了三人，即张嫣、王氏和段氏。
　　早有司礼的太监来，领了张嫣与王氏、段氏三人去往慈宁宫刘太妃处。刘太妃是朱由校的祖母，曾为万历帝的刘昭妃，现居在慈宁宫，掌管着太后宝玺，这最终选谁为皇后，便由刘太妃钦定。
　　张嫣进了慈宁宫，慈宁宫中与外宫不同，花树的种类多了许多，老太妃爱热闹，走廊上都挂着一溜鸟笼，鹩哥、鹦鹉在笼子里蹦蹦跳跳，见到由太监宫女领着来的张嫣三人，一声一声得叫着“吉祥，吉祥，老太妃吉祥”，张嫣也不敢笑，只静静地跟在太监身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