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境》侧影芳华

4、一个人的战场（之四）

　　电梯降落在玻璃房内。
　　电梯门打开，唐娆从里面走出来，李仞甚至没有给她一把武器。
　　突然发现敌人的豹子，后身紧缩，大吼一声纵身扑上来。令众人惊愕的是，赤手空拳的唐娆竟没有躲闪，只是蹲在地上，等待豹子的袭击。
　　豹子扑到面前。眼看豹子的血盆大口就要咬到唐娆的脑袋，突然，唐娆从血泊里抄起女孩掉落的匕首，一个冲刺，手腕冲入豹子大张的嘴里，直插咽喉。
　　片刻定格，令人窒息的寂静。
　　谁都知道，如果唐娆的那把小刀没有顶住豹子的咽喉，她的手就会被咬掉。这时，连李仞也忘了叫好，瞪大眼睛，关注着玻璃房里的动态。
　　豹子喉咙里挤出几声痛苦的呻吟，身子终于软软地瘫了下去。唐娆手腕一抖，把豹子抛了出去。豹子摔在地上，身子一阵抽搐，昂起头，似乎还想再战，可是，只是龇了龇牙，脑袋一歪，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好啊——”玻璃房外，仆人和卫兵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李仞连叫了几声好，道：“太棒了！小宝贝，你都让我舍不得杀你啦。”
　　唐娆道：“如果您能让我活下去，我愿意为您效劳。”
　　“真的？”
　　“一个战俘不会有好下场。如果您肯收留我，我将用生命报答您。”
　　李仞大笑道:“来人，把最好的食物拿给她。”
　　电梯把唐娆送出玻璃房。卫兵缴了她手上的匕首，将她押向囚笼，仆人端着食物走过来，李仞就站在仆人的背后。
　　唐娆的嘴角渗出旁人察觉不到的冷笑。
　　就在仆人把食物端到她面前的一刹那，她突然把食盘打到卫兵脸上，同时，一个纵身、跃到李仞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哧——别墅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悬浮战车。关琳下车之后，转身，拉开车门。李翔从车里走了出来。
　　关琳一指别墅门口关押过唐娆的囚车，道：“少将军，您看。”
　　李翔摇了摇头：“果然是仞干的。”
　　李翔话音刚落，“天啊——”大门内便传出女仆们的惊叫。李翔马上带着关琳和卫队跑进去。

　　突然看到李翔，莫名的紧张让唐娆从头顶寒到脚底。
　　“救……我……”被唐娆掐住喉咙的李仞，艰难地向李翔求救。
　　唐娆手上又使了把劲，掐得李仞翻起白眼：“谁也救不了你。你必须跟我走，直到我安全为止。”
　　唐娆擒着李仞朝门外走，李翔走到她面前。李翔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唐娆还是慌得不由自主地发抖。
　　唐娆喝道：“不想他死，就让开！”
　　李翔道：“如果我不在乎他死呢？”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简直就在宣判她的死刑。她和他对视，他那双危险的深眸，就像能刺穿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点隐秘。
　　他忽然掏出一把能量枪，扔给她。
　　她接住，朝天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爆炸，他竟然给了她一把真正的武器！
　　“你……”
　　他又把身上所有的武器一件一件扔在地上，双手向她摊开：“我做你的人质。”
　　她想都没想，马上摇头拒绝。
　　他向她凑近了一步，低声道：“你怕我吗？”
　　“怕你？”她用冷笑掩饰心虚，用枪抵住他的腰，“你不怕死，我还怕什么。”
　　关琳看到唐娆竟然真的推开李仞、挟持住李翔，不由大惊失色：“少将军！”李翔的卫兵呼拉一下将所有枪口对准唐娆。
　　李翔做了个手势，示意部下放下枪。
　　唐娆押着李翔坐进悬浮车，李翔坐在驾驶座上，问：“去哪？”
　　唐娆不知道怎么回答，皇佑星对于她完全是个陌生的世界，只好说：“你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保证让你活着。”
　　李翔发动起车子：“我送你去天铁站。”

　　天铁站附近有一座巨大的游乐场，叫娃娃国。每一季，娃娃国都会举办大型展览，展示那些从宇宙各地收集来的娃娃。现在，夏天刚过，游乐场种植了一大片低矮的果树林，果树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穿着秋装的娃娃。到处都是孩子们的笑声，尤其是那些喜欢娃娃的小女孩，简直就像进了天堂般快乐。
　　李翔把车子停在游乐场外面。
　　唐娆道：“别耍花招。”
　　“再不包扎伤口，不用我耍花招，你自己就撑不住了。”
　　唐娆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口，那是被豹牙伤到的，口子很深，一直在流血。
　　李翔从座位下面抽出一只便携式医药箱，拿出止血药和绷带。
　　唐娆一只手里拿着枪，根本不可能为自己治疗另一只手的伤，只好由着李翔给她包扎。他的力道很轻，好像怕弄疼她似的。他的手指碰了她一下，让她猝不及防地浑身一颤。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她的不适应，只是因为逃出迷星之后，十年以来，除了和同伴练习格斗时的碰撞，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这时游乐场里爆发出一片孩子们的呼叫，她瞥了眼，看到果树林里升起了一枚“月亮”，“月亮”上坐着公主娃娃——璀璨的王冠，华丽的蓬蓬裙，迷人的小脸，高贵的表情——足以让整个世界变成灿烂、充盈的童话。
　　她收回目光，依旧握紧枪，警惕地注意着她的敌人。而，就在这一刻，她分明感到，灵魂变得很轻、很轻，随着那些孩子的笑声飞翔起来。
　　他的包扎，又轻、又牢。伤口被保护住，疼痛减轻了很多。耳边又传来一阵游乐场里笑语，她心里忽然起了一丝荒凉，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可能再有童年和童话。

　　“下车。”唐娆命令李翔道。李翔的军用车很容易被定位系统监测到，步行会让她更好逃脱。
　　为了不让旁人注意，唐娆挽住李翔的胳膊，把枪口藏在他腋下。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穿过游乐场，简直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她甚至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跑过来，对李翔道：“先生，给小姐买束紫恋花吧。”紫恋花是这颗星球上代表爱情的花。
　　唐娆打量卖花的小女孩，那孩子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在皇佑星，紫目人是最下等的贱民。唐娆这时才意识到，这座游乐场并不是每个孩子的天堂。那些贵族的孩子在享受快乐，生为贱民的孩子却在为生存而劳碌。
　　李翔给了小女孩十枚星币，买下一枝紫恋花。小女孩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钱，连连鞠躬道谢。
　　“你可怜她？”唐娆说。
　　“也许吧。”
　　“还真是虚伪啊。”她嘲笑道，“她的可怜都是不公正的国家造成的，而你，正是这个国家的维护者。”
　　他吹了声口哨，用赞许的口气说：“好久没人这么准确的评价过我了。”

　　一列长长的天铁正停在空中轨道内。
　　唐娆在天铁就要启动的一刹那跳上去，同时，放开了李翔。
　　“再见，朋友。”李翔站在车站上挥了下手。
　　唐娆透过车窗玻璃，又看了一眼那个“虚伪”的家伙。李翔并没有继续目送她，而是插着裤兜、一个人找到一张站台的长椅，坐下来。他叼着紫恋花的花茎，闭目靠在椅背上。树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似乎在享受秋日午后的阳光。
　　初秋的阳光明亮而温暖，风很轻柔，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
　　行人匆匆而过，没人会想到，那个斜靠在长椅上犯懒的闲人，就是闻名星际的“紫恋骑士”。

　　一阵轻微的震荡，天铁在轨道上缓缓滑行起来。唐娆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枪口一直对准那个长椅上的“闲人”
　　一声呼啸，一列长长的天铁飞上了天空。她始终端着枪，始终没有扣动扳机，也根本不想那么做。她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想放她走，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逃脱。
　　她把枪藏进衣服里，瞥了眼车站列表，下一站是坐落在皇佑星南半球的一个地方。她算了算，那个地方的季节应该跟这里的秋季正好相反，该是冬天刚过去的时候。
　　原来，这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天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