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从天降》睡懒觉的喵

47、第四十六章

　　清崖说是风便是雨，小兮一答应走便开始整理行装，计划着当夜便离开。
　　小兮回幽冥城向卿娘告别，卿娘听罢来龙去脉倒不显半点惊讶，反莞尔道：“我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连临行礼物都替你们备下了。”
　　小兮咂舌，“什么礼物？”
　　卿娘笑而不语，只从枕头下翻出两个小巧精致的荷包来，将其中一个天蓝色绣着海棠花的荷包塞到小兮手里，示意她打开。小兮应言打开，只见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展开一看，却是张契约。
　　上面金闪闪如萤虫般闪耀的字迹忽暗忽明，赫然书着：今巫族后裔清崖因议自愿立下百年契约，于幽冥城任鬼差，为阎罗王效力。此契约于十年后生效，特此书明。
　　下边则各自盖着清崖和阎罗王的印章。
　　小兮眨了眨眼，一时间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这是小五和地府签的百年契约！这东西怎么会在卿娘手上？
　　见小兮傻呆呆地盯住自己，卿娘忍俊不禁，噗的一下笑出声，用手遮住面颊悄声道：“嘘！这是我从阎王老爷那偷来的。你们小两口的婚礼我怕是没办法参加了，这契约便当我提前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吧，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小兮盯住卿娘依旧一言不发，卿娘见状顽皮地转了转眼珠，颔首道：“好吧，你猜得没错，当日我的确骗了你们。那‘空空来也盒’是真的，我对张妈妈并没有说实话。”
　　说罢，她便将另一个大红色的荷包也交予小兮，“这里边便是当日从地府偷来的有关念儿的鬼户簿。”
　　小兮闻言立马就要拆开来看，去被卿娘制止道：“小兮，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兮奇道：“什么？”
　　“若非情不得已，绝不打开这荷包。”
　　小兮大震，正思忖，卿娘已起身娓娓又道：“当日，我也不算全然说谎，那念儿和其夫君确实去了宋帝王手下当差，现下正在背阴山鬼门关。鬼界有去路，无来路，每次玄冥家回阳间，便从背阴山取道，再途径奈何桥顺流而归，所以这次你们回去必定遇到他们。
　　念儿夫君姓段名揽，因为当起差来油盐不进，就连天王老子都不认，是以有个诨名叫‘段黑面’。我几次贪玩逃离鬼界，都是被这段黑面捉回来的，只是我当时不知他便是念儿的夫君。清崖想带你离开鬼界，必是打算浑水摸鱼将你混在巫族的奴仆中，若是不遇到那段黑面倒也罢了，倘若遇上……”
　　说到这卿娘顿了顿，回头凝住小兮，这才一字一句道：“若当真遇上，即使你有路引牌[①路引牌，传说中通行鬼界的凭证。]①也凶多吉少。”
　　小兮抚了抚手上的荷包，皱眉道：“卿娘你是想说，若难以逃脱之际，便将这荷包给他？”
　　卿娘默默点头，“小兮，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开这荷包。”
　　小兮敛眉凝住卿娘，回忆当日张妈妈跳河种种，越发好奇起段氏夫妇的这段往事来。难不成，那被啄瞎眼了孩子还没死？可卿娘如此讳莫如深又是为哪般？小兮脑子里疑惑重重，但见卿娘如此郑重其事，也只得默默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秦老二便从外面进来了。卿娘又握了握她的手，嘱咐道：“好了，快走吧，别让你家情郎等急了。”
　　小兮又羞又臊，顶着一张大红脸跑到玄关口却又忽然停转下来，回头道：“卿娘，秦二哥，那就后会有期了。”
　　卿娘笑得珠花乱坠，“还是别‘有期’的好，日后离世就乖乖去投胎吧，别再来扰我。”
　　小兮想了想，娇笑道：“也是，卿娘有了秦二哥，自然不愿我再来碍着烦着的。”
　　秦老二闻言疑惑地看向小兮，只听她道：“秦二哥，以后卿娘就有劳你照顾了。还有些心思，我知道你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我现在便做次好人，帮你们点破吧。其实啊，你算不得单相思，卿娘也老早就心属于你了，你日后莫在那么呆了，光是每天接送算什么啊，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小兮这席话说得又快又突然，即使聪慧如卿娘也始料未及，待她跳起来欲追打小兮时，小丫头片子早嘻嘻哈哈地出了门，反倒是秦老二一脸错愕呆然地挡在她面前，黑瞳耀耀生辉，好似要吃人般。
　　卿娘盯着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听他结结巴巴道：“卿娘你、你……你不是一直在等那个人？我以为、以为……”
　　卿娘埋头轻笑声，伸出食指在秦老二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娇嗔道：“呆子。女人是会变的，懂么？”
　　秦老二听了这话喜上三分，又愁上三分，最后竟手足无措地挠头道：“那、那你还会再变吗？”
　　卿娘转了转明眸，眺望窗外幽幽叹了口气：“遇上你这样的呆子，就是想变也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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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清崖小兮等人启程，当真如卿娘所言乘船南下，取道背阴山归去。小兮将契约交给清崖，说明原委后清崖倒不无意外，销毁契约后道：“这卿娘倒真有几分本事。没了这契约，我也轻松三分。”
　　小兮点头，想了想又道：“没了契约固然是好，我只是怕日后阎罗王发现，会不会对乌有街不利。”
　　旁边的厉子祈闻言笑开：“你放心吧，就算所有人齐心要拆了乌有街，阎罗老头也不会拆的。你当为何我们能在鬼界建这样一条街做买卖？”
　　小兮一点就通，惊道：“难道乌有街真正的当家是阎罗王？”
　　清崖轻笑：“也不全是。这乌有街一直由我和子祈打理，只是赚来的冥币我们根本用不上，除了留下小部分的周转资金外，都给地府了。”
　　那阎罗王岂不是空手套白狼吗？巫族辛辛苦苦地出人出力，全都孝敬了阎罗王，这又是为何？
　　清崖见小兮紧蹙眉头，伸手扶了扶她额前碎发，道：“丫头，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巫族的事情？”话毕，小兮还没开口，厉子祈反倒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起身嚷嚷着要喝酒，走远了。
　　小兮抿唇，牵住清崖的手道：“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不管你家世如何都不要紧，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猜忌你、疑惑你。”
　　清崖捏了捏小兮染上层红晕的脸颊，轻声道：“不是我不愿说，只是以前，不知从何说起。”说罢，他望向岸边盈盈闪烁的阎罗树，指着道，“丫头你可知这树？”
　　小兮颔首，“卿娘跟我提过，这是阎罗树，地府小鬼又管叫铜钱树，是专门用来挂凡人烧来的纸钱的。只可惜这些纸钱在鬼界根本没用，要不是当初有人提议家家户户都种上阎罗树，只怕黄泉河早被堵了。”
　　清崖嗯了声，淡定道：“这树，是我提议阎罗王种的。”
　　小兮讶然，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清崖幽幽又道：“当日，也是我在阳间散布谣言，说只要烧纸钱，阴间的亲人才能有银子花销。”
　　计中计！
　　小兮下巴掉到甲板上，只管呆呆地盯住清崖，眼珠一错不错。奸商啊奸商，原来是他故意使了个套让阎罗王往里钻，然后又再为其出谋划策，拉近关系。念及此小兮微眯眼睛，猜测道：“你乃光阴商人，能偷天换日，帮人起死回生，这么做是为了贿赂阎罗王，好让他别捉你？”
　　“是，也不全是，”清崖牵住小兮的手，叹了口气道，“丫头，你可知巫族没有魂魄一说，一旦死亡便是灰飞烟灭……”
　　正因如此，自古以来，巫族之中有一脉人都显得至关重要。此脉族人除了拥有最强肉身外，更能倒转时光，将他人寿命转自另一人体内。巫族因一旦死亡便会魂飞魄散，是以一直倚靠此脉族人延长巫族人的寿命。但其偷盗他人寿命被鬼界发现，阎罗王大怒，与巫族冲突不断，此状况一直到清崖接管这一脉才稍有好转。
　　“我自觉与鬼界一直打打杀杀不是个办法，便设计试探阎罗王，外界一直传言鬼界十代阎君清正廉明，从不贪赃枉法，后来我才察觉其实不然。阎罗王不是不爱财，只不过是不爱凡间的财宝罢了。是以我便建了这乌有街，从小鬼小怪们手里赚来冥币，孝敬这位大老爷。”
　　“怪不得……”小兮托腮道，“那你这脉的其他族人呢？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
　　清崖闻言嘴唇一颤，停顿稍时才道：“……他们都不在了。”
　　小兮愣了愣，双手握住清崖道：“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
　　清崖弯眼，微抚小兮鬓角，凑到其耳边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兮正觉脸阵阵发烫，手上却多了只玉镯子，又听清崖厚颜无耻道：“定情信物。”说话间，船已缓缓停下，只见前面隐隐绰绰出现座险山，黑雾漫漫，说不出的阴森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