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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 撤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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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不在身边,小小的阁楼便显得异样寒冷。我在这屋里勉强又呆了两天天,觉得暂时没什么事,便回家了。
这一趟出门回来,时隔很多天,本猜想大哥会在门口等着盼着脖子都变长变细了,老远却只瞧见梅花林外坐着一群母猪一样的女人。
现下虽然雪已融化,泥地依旧潮湿冰冷,很不适合打地铺。
而这群肥婆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身周摆满了各种食物,鸡鸭鱼肉瓜果时蔬,一个个吵吵嚷嚷,叫的笑的,吃的满嘴流油,远远看去就是一坨又一坨的肉山。
我远远的停了脚步,有些闹不明白情况。
这些胖女人圆滚的连四肢都看不清了,却还能旁若无人的喝酒吃肉,着实令人啧啧称奇。然而更奇怪的是,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个胖成这样的人已是稀罕,同时看到五座肉山堵在家门口,这情景已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瞧她们吃的这一地堆起来的垃圾,估计已在这里围坐了一天,守在林外却不进门,总不会是来找大哥给她们减肥的吧。
我心里好奇,也没做多想,跺着步子沿小道往家门方向走去。
路过这群肥婆,本想随口问问,可她们看我的眼神着实让我倍感压力,只有目不斜视一声不吭的小心走过。
好不容易看不到那群肉山了,我稍稍松了口气,而一个肥婆忽然问道:“你是梅三先生吧。”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应道:“我是。大婶有何贵干?”
一众肥婆哈哈的哄笑起来,感觉她们不止身上的肥肉在颤,连她们坐着的那一方土地都在颤。
问话的肥婆一捂脸,故作羞涩道:“什么大婶啊。人家才十八岁,你该喊我一声妹子才对。”
我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微笑道:“那对不住了,梅三老眼昏花,看错了姑娘的年纪,先行陪个不是。”
我一拱手,稍稍低头,算是做了个揖,那肥婆捂着脸扭着身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肥大并且卡了壳的陀螺。
旁边一个肥婆亮着嗓子笑道:“先生,你若是看上了她,就把《怜花宝鉴》拿出来当聘礼,你现在就可以带她去风流快活了。”
我自觉额上冒出了一串冷汗,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们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最肥的一个肥婆啃了一口鸡腿,笑道:“咱们在这等了一天,只为等先生回来交出宝物,又怎会是开玩笑。”
我摸摸鼻子,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想说,你们来晚了一步。那《怜花宝鉴》,我已经交给郭嵩阳了。”
最肥的肥婆脸一沉,问道:“此话当真?”
我点头道:“自然当真。怎么你们难道不知道,郭嵩阳用一个女人换走了《怜花宝鉴》的事吗?”
那肥婆眼珠子往旁边一斜,问旁边一人,说道:“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了?”
旁边的肥婆道:“是有可能,不然上官金虹大老远跑过来杀了郭嵩阳,为的是什么?”
最肥的肥婆又咬了一口鸡腿,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先生了。只是先生可别骗我们,咱们大欢喜菩萨,可没那么好说话。”
我一笑,负了手,转过身,说道:“慢走,不送。”
没再理会那群肥婆,我很快的钻进了梅林回到了家。本以为门外守着一群肥婆,大哥会在家紧张的坐立不安,没想到他居然跟二哥坐在一张桌上吹牛喝酒。当然,光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好兴致,也许这全托了李寻欢和孙小红的福。
我立在门口,看着正在玩行酒令的李寻欢,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怎么觉得最近走哪都能看见你呢。”
李寻欢端着杯子笑道:“你家的酒这么好喝,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二哥呵呵的笑道:“老三,回来的正好,外面那群胖娘们你看到了吧。”
我点头道:“看到了,我已经把她们打发走了。”
大哥拍拍胸脯舒了口气,说道:“总算走了。”
我笑道:“她们来找我,你直接告诉她们我不在不就行了。”
二哥道:“你说的轻巧。知道什么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你惹出的事,人家找不着你,不只有在你家等着。”
我笑道:“早让你们搬家不就好了。”
大哥道:“不管搬去哪,只要你还在惹事,我们的麻烦就少不了。你跑出去疯了这么些天,事情都办妥了?能安心呆家里养着了?”
我走近他们,轻叹一声,说道:“暂时是没事了,但未必能闲的下来。《怜花宝鉴》的事,我看没完。”
孙小红道:“你不是已经把东西交出去了吗,他们要找也应该找上官金虹吧。”
李寻欢放下酒杯,说道:“上官金虹的那一本,是梅三先生默出来的。普天之下人人都怕上官金虹,却未必人人都怕梅三先生。他们想要秘籍,又不敢去找上官金虹,自然会要求先生再给他们默一本。而先生之前的表现,显然比上官金虹好说话。”
我一抄怀,笑道:“分析的不错,所以,你这次来这喝酒的理由是……”
李寻欢又端起被添满的酒杯,向我一举,说道:“我听说大欢喜菩萨会来找你,就过来看看。”
我向他一拱手,回了个礼,笑道:“如此,多谢了。”
李寻欢饮尽了杯中酒,说道:“应该是我多谢你。”
我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问道:“我有什么值得你谢的。”
李寻欢道:“我去见过阿飞了,他又拿起了剑,虽然……是为了杀你。”
我摸摸鼻子,说道:“想杀我的,又不止他一个,随他去吧。”
李寻欢捻着酒杯,轻轻转动,说道:“现在的阿飞,确实已经不足为虑了,但上官金虹,你必须要小心。郭嵩阳的武功你是见过的,上官金虹杀郭嵩阳,只用了一招。”
我琢磨了一下,说道:“能用一招杀了郭嵩阳的人,不算多,也绝不少,没什么稀奇。”
李寻欢看了我一眼,说道:“在上官金虹出手之前,郭嵩阳已被他身边的头号杀手荆无命,刺了二十六剑。”
我一抄怀,笑道:“你是想说,上官金虹加上荆无命,基本天下无敌了?”
李寻欢微微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
我哦了一声,说道:“大哥,准备搬家吧。”
正在吃菜的大哥哎哟一声捂着腮帮子蹦了起来,一脸痛楚的说道:“臭小子,害我咬到肉了,等会在跟你算账。”
二哥看着大哥奔去漱口的背影,哈哈的笑了半天,而后转过来问我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很郑重的点头,说道:“必须搬家,现在,马上。”
二哥叹了一口气,目光忧郁的望向天空,悠悠叹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是啊,这一天,终于来了。
对于上官金虹,我本来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觉得有天机老人和李寻欢绊着他,他应该没什么功夫理我。
然而当天机老人和李寻欢都警告我,让我小心的时候,我发现,上官金虹已经盯上了我,谁也拦不住。
我惹出的事端,自然得由我亲自去解决,然而从各人口中听说的上官金虹,是个可怕到非人状态的怪物。
他如今想要的,是真正的《怜花宝鉴》,我如不给,他会想方设法逼我给,我如给了,那么他很有可能为了让这部秘籍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将我全家都杀光。
要与这样一个魔鬼为敌,准备工作必不可少,首先就是要现解除一切能威胁到我的后顾之忧。就目前来看,把哥哥们安顿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从李寻欢孙小红那打听到的关于金钱帮的事情,让我对他们的势力范围大致有了一定的了解。只要往南,过了秦岭,应该就可以避开金钱帮的眼线了。
我思考了一下路线与目的地,觉得武当山是个不错的选择,好歹武当也算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金钱帮就算是找到了哥哥们,也不敢在那地界随便撒野。
更何况,秦巴山岭连绵不绝,要隐居于其内,不被人发现,理当没有任何问题。
当晚,我们兄弟三人在我房里开了一次小型的家庭会议,我把我的顾虑和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二哥自然是没有异议,大哥却舍不得他这置办了几十年的家业。
大哥为了圈住我,把这小小的庭院改造的机关重重,前半生的家当多半都砸在了上面,说放弃就放弃,舍不得也是正常。
“要不,咱们出去暂时避一避,等过了这段风头,再回来?”大哥不停的看着他住了十年的房子,忧愁的脸上的褶子都多出了许多。
我跟随他的目光,将屋子也整体回顾了一遍,说道:“你能避多久啊,十年?二十年?还不如换个地方重新来过。”
二哥跟着劝解道:“老三说的也对。咱们在这保定住得太久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找上咱们那是一找一个准。这江湖上漂的日子也过的差不多了,是该换个地方,安定下来了。”
大哥哭丧着脸说道:“你早点干嘛去了,非要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了才想着安定下来。”
我安慰道:“二哥想通了这是好事,你们俩都光棍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个媳妇给你们传宗接代?行了,别难过了,我都想好去哪定居了,赶紧都回去收拾收拾去东西,天一亮咱们就走吧。”
大哥还是不情愿,说道:“就不能过两天再走吗?这是搬家,这么大的宅院,这么多的东西,总得有时间收拾吧。”
二哥跟着说道:“是啊,光那些药材,就地两天收拾的,总要给我们点时间吧。”
我轻叹了一生,说道:“我只怕上官金虹随时都会找上门来,到那时,你们真的觉得我这德行,能拦得住他?”
二哥撇着嘴点着头,说道:“有道理。”
大哥挎着脸说道:“你能不能别那么乌鸦嘴,万一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听着窗外陡然变换的风声,说道:“也许比我说的还要严重。”
大哥见我望着紧闭的窗,跟着也瞧了过去,我屏住呼吸,按住已开始隐隐作痛的伤口,仔细计算潜入梅林中的入侵者。枝叶随风抖动,只一瞬,便又恢复平静,我稍稍放松了一些,只要不是大队人马,什么都好说。
“床下有解药,快躲进去。”我压低了声音嘱咐了一声,旋即打开衣柜里的抽屉,翻出了一小块纸包的香料。
二哥将还摸不清楚情况的大哥拽进了床下,我将床单整理好后,立即坐在了炭火边,将纸包里指甲盖般大小的香块,丢进了炭盆。
拿起火钳拨动了一下炭火,令熏香烧的更迅速,梅花的冷香自火中蒸腾,掩盖住这熏香内包含着的剧毒,我倾听着屋外的风声,确定了来者只有一人,并且从这风声大而压力小的杀气上来看,应该还不及郭嵩阳的四分之一,于是更加放心。
不是上官金虹,害我白紧张一场。
放下火钳,我听到来人已经在门口立定,杀气逼进门,夹杂着风声,有种缺乏耐心的焦躁。
我自桌上端起茶杯,轻品了一口,说道:“这大半夜的,站在外面吹风你不嫌冷吗?进来坐坐,烤烤火,喝杯茶,可好?”
门被人一脚踹开,顿时一股寒流自门口涌入,我裹了裹衣服,看清门口站着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问道:“你是何人?不知道进别人家的门,要动作轻点吗?”
年轻人冷道:“少罗嗦,金钱帮上官飞在此,还不赶紧把真的《怜花宝鉴》交出来!”
我放下茶杯,再度将他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这油头粉面悉数平常的公子哥,就是上官飞?怎么都无法看出他会有一个老妖怪一样的爹啊。上官金虹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我念着下巴皱起了眉,问道:“你真的是上官飞?”
他瞪大了眼睛喝到:“如假包换。”
我继续问道:“你真的是上官金虹的儿子?”
上官飞一拳捶在门框上,溅的木屑乱飞,怒道:“废话!”
我了然的一叹,摇头盗:“怪不得上官金虹待荆无命比待你好,我总算是明白了。”
这句话也许是戳中了上官飞的痛处,他气的小白脸涨成了小红脸,连头发都炸了起来,不再多说一句话,怒吼一声遍朝我冲了过来。
我站着没动,看到他从门口扑到我面前,而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我蹲在了他面前,说道:“你爹从来没有教过你,进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吗?”
他趴在地上烂泥一样,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却还要有气无力的发个火,说道:“你好卑鄙,居然用毒,有本事,就跟我真刀真枪的打一场啊。”
我笑道:“用剑杀人和用毒杀人没什么不同,自然是怎么省力怎么来了。”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若杀了我,我爹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为我报仇。”
我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信,但就算不杀你,你爹依然还是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以你爹的精明,怎会一点准备都不做,就派你一人单枪匹马的来了?还是,你这次来,你爹根本就不知道?”
上官飞轻吐了一口气,呵呵笑道:“他怕你,我却不怕你,不过是个没用的痨病鬼罢了。你若真有那么厉害,也用不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我轻笑一声,问道:“我的事,是林仙儿告诉你的?”
上官飞呵呵笑道:“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梅三外强中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站起身,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支笔,又蹲回他身旁,低下头,小声问道:“那你可知,真正的《怜花宝鉴》就在林仙儿手中。如果你这一次来,是她在背后怂恿,那便就表示,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上官飞忽然抬起头,惊道:“不可能!”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她一介弱女子,能将你们这些男人玩弄于鼓掌间,只靠身体自然是远远不够的。我与她相交数十年,实在太过了解她。她既然让我杀了你,那我自当如她所愿了。”
内息,贯穿整个手臂,凝于笔尖。柔软的毛笔,顿时锋利赛过任何利器,锋刃自上而下,从他后脑刺入,贯穿了整个喉咙,又深深的定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之上,血腥气扑上面庞,令人作呕。
我看着上官飞没有瞑目的尸体,喘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胸口的伤,疼痛无比,真气忽然凝聚,让伤口破裂,虽然不至于激发旧伤,却依然疼得有些浑身无力。
血迹,沿着青石破碎的痕迹,蔓延进了床下,二哥先钻了出来,看看我,又看看上官飞,问道:“你……你真的就这么把他杀了?”
我闭了眼,点点头,说道:“他知道的太多,也许为了贪功,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上官金虹,但总有一天,上官金虹会知道。”
大哥也钻了出来,看着满地的血迹,皱眉道:“这怎么办?你杀了上官金虹的儿子,他会不会……”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杀不杀他,上官金虹都不会放过我,也不用等到明天一早了,现在咱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