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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 朋友 ...

  •   睡足了五天的觉,精神好了许多,风寒在好吃好喝的疗养中,渐渐痊愈,只有鼻子还有些闭塞不通。

      玲玲给我找了许多手帕,都是清一色的白底绣梅,虽觉得如此精致的帕子用来擦鼻子十分浪费,但总不能用衣袖在鼻子上来回的逛。

      这几天,李寻欢不知抽了什么风,也赖在这小阁楼不走了。郭嵩阳拿了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唯独他却爱上了这里的藏酒。

      此地是林仙儿与上官飞幽会之所,收藏的酒,自然都是上官飞拿来的好酒。

      李寻欢占了这么个大便宜,喝着酒念着诗,逍遥快活的堪比诗仙,然我只觉得他是不甘心将那半厨房的酒,便宜了上官飞。

      这几日我只忙着睡觉养病,他光顾着喝酒,话没说过几句,到是相安无事。

      玲玲一边伺候着我,一边伺候着他,劳动强度一增加,怨气当然也是成倍增加。

      她怕打扰我休息,却不怕打扰李寻欢喝酒。

      于是只要我起床,就能看到她在跟李寻欢说话,内容千姿百态,从起初对李寻欢的不满,渐渐演变成了对李寻欢的亲近。

      玲玲对李寻欢态度的转变,我并不惊讶,小李飞刀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讨女人喜欢,那才会是天下最大的奇闻。

      我看着他们俩说笑的模样,不自觉的会开始感慨自己。忆往昔,想当年,回忆完了皆是泪。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曾经对一切的不在意,到如今每一步的如履薄冰,好像是经历了太久太久。

      有些事,已记不清了。

      但有些人,只要回想起他们的脸庞,心内,就会起伏不平。

      我错过了太多,也摧毁了太多,到今生,只要爱了,便要守护她到生命尽头。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错,但对我自己来说,这才是不会令我后悔的唯一道路。

      天下大义,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遮羞布。

      只有保护自己爱的人,才是人生最为真实的意义。

      善与恶,如黑与白,看似分明,实为一体,缺一不可。

      在天下人眼里,我穷凶极恶,在亲朋好友眼里,我温顺随心。

      而在李寻欢眼里,我又是怎样一种形象?

      对此,我略感好奇,因为他赖在这里不走,绝对不是因为那几坛酒。

      “你在这赖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还不走?”我鼻息稍稍畅通,便与他坐在了同一段台阶上,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李寻欢喝的半醉,一身酒气,熏得我刚刚畅通的鼻子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我往上移了一格,掩住鼻子,却见他靠在台阶上,哈哈的笑了起来,指着我说道:“堂堂的梅花盗,居然这么怕喝酒。你还算是个爷们吗?”

      我呵呵一笑,回了他一句,说道:“我喝不喝酒关你什么事?动不动就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李寻欢笑道:“我总觉得,你应该会喝酒。”

      我一扶额,说道:“我只怕喝酒喝多了,会变成你这样。”

      李寻欢笑道:“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你一样,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缩在被窝里不能动弹。”

      我无言以对,转了话锋,说道:“我听说,五毒童子在你的饭菜里下毒,没有一次能毒到你。可我随便在酒里动了点手脚,你就任人宰割了?”

      李寻欢道:“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况且,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我们俩很熟吗?”

      李寻欢道:“我的飞刀,已被你破了。如想杀我,在少林寺就动手了,又何必浪费那么一坛好酒?”

      我摇摇头,说道:“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李寻欢叹道:“若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谁会相信你?”

      他叼着酒杯,悠然望天,我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着天。透过层层枝叶,天高云遥,清风徐徐,虽带着霜雪的冰寒,被太阳那么一晒,到是别有一番舒适。

      我惬意的闭了眼,又有点昏昏欲睡,李寻欢问道:“林仙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抄着手,说道:“你跟玲玲套了那么多天的近乎,她就一点都没告诉你?”

      李寻欢道:“你这个丫头,对你忠心耿耿,你没有交代,她又怎会开口。”

      我笑道:“那你觉得,我跟她应该是什么关系?”

      李寻欢斟酌了一下,说道:“直觉上,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我追问道:“怎么个不一般?”

      李寻欢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感觉,也说不上有什么不一般。如果一定要说,假如她跟别的男人是情人,那么与你,或许就是夫妻了。”

      我轻咳了两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寻欢道:“你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默契,简直就是心有灵犀。能达到这种契合程度,恐怕只有夫妻了。”

      我摇头笑道:“只可惜,我与她,几乎连情人都算不上。”

      李寻欢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少林寺一战,你们若真是夫妻,你不可能在我向她射过飞刀后,还将她留在少林寺,更不可能容忍她背弃你,与阿飞双宿双栖这么久。可你们若不是夫妻,我射出的两把飞刀,你却只接住了射向她的。为了保护她如此的拼命,这是她身边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做到的。我能够确定,你很爱她,然而她为了脱身,却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你,所以,我不确定她是否爱你,但你们在一起,却是事实。”

      我笑道:“她身边男人无数,我又为什么不会是其中之一。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无论处于何等劣势,总能自保,用不着我担心,至于推卸责任一说,就算她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了,于我又有什么影响。我既然敢上少林,就不会怕人找我寻仇,纵全天下的恶事都是我做的,你又能奈我何?”

      李寻欢看了看我,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说道:“你不像恶人。”

      我好笑道:“善人还是恶人,又没有写在脸上,你如何分辨的清?”

      李寻欢道:“直觉吧。”

      我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说道:“只有女人才会无休止的相信直觉。”

      李寻欢笑道:“林仙儿也骂过我不是男人。”

      我跟着笑道:“这么巧,她也这么骂过我。”

      李寻欢哈哈的笑了起来,端着酒杯朝我一举,说道:“为了咱们的同病相怜,我敬你。”

      我看着他一嘴抿去了杯中酒,便又给他添上了一杯,说道:“你这样喝法,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喝死。”

      他无谓道:“有酒有朋友,才不枉人世走一遭,你真的不打算来一杯吗?”

      我摇摇头,说道:“我还不想死太早。”

      李寻欢笑道:“梅二先生的毒药毒不死你,这人人能喝的酒就能毒死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酒于我来说,比毒药还毒,不能喝就是不能喝了。”

      李寻欢亦看了我一眼,问道:“这算不算是你的弱点?”

      我一笑,说道:“当然算。想杀我,完全可以将我捆起来,往我肚里灌酒,保证必死无疑。”

      他呵呵的笑道:“那我知道了你的弱点,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我回答道:“你又怎知道,我不是在骗你,逗你玩呢?”

      李寻欢扭过头,吞下了杯中酒,说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给他满了酒,说道:“看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咯?”

      他摇摇头,说道:“这倒不必,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有些奇怪,问道:“什么忙?”

      他悠远的吐了一口气,说道:“把林仙儿从阿飞身边带走,让阿飞对林仙儿死心。”

      我好笑道:“你喝醉了吧。他们俩郎情妾意碍着谁了,你看不顺眼你自去拆散他们啊,我才做这种无聊的事。”

      李寻欢叹道:“他们若真的两情相悦,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但林仙儿只是玩玩罢了,阿飞却毫不知情。他为了林仙儿已荒废了武功,如果有仇家找上门,他只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才不过一年,他就已拿不稳剑了。”

      我一扶额,说道:“林仙儿又没有强迫他荒废武功,他自己乐意过安逸的日子,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我去了,也不过是激得他脸上难堪,若是一时想不通抹了脖子,你不就适得其反了。”

      李寻欢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么做的后果,我也想过,阿飞不是那种会自暴自弃的人。”

      我笑道:“你别总以为你看人很准。就拿我说吧。你当真觉得我不是恶人,我不会杀你?”

      李寻欢回过头,看着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拍拍他的肩,说道:“假如我觉得你挡了我的道,对你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与其操心别人,还不如趁这一天尚未到来,好好补补你飞刀中的破绽。”

      李寻欢愕然的看了我半晌,目中迷茫尽显,我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抬起头,透过层层树荫,望向高远的天空。

      林中风动叶落,偶有一两声雀鸣,静怡至极。

      我很享受这份宁静,闭了眼,靠在了台阶上。

      李寻欢叹了口气,说道:“我有心与你交个朋友,你就这样将我拒之门外?”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朋友,从来都是用来出卖的,要来何用?”

      李寻欢没趣的又喝了两口酒,站起身,说道:“罢了,看你的样子,定是嫌我啰嗦,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他一步一步的步下台阶,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朝我一拱手,笑道:“多谢你三度不杀之恩,后会有期。”

      我站起身,回了个礼,说道:“慢走,不送。”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雪上,我长舒了一口气,又坐会了台阶上。

      玲玲在屋里问道:“他终于走了吗?”

      我答道:“走了。”

      玲玲说道:“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你为什么不跟他交朋友啊?”

      我叹道:“我怕林仙儿会让我去杀他。若是跟他成了朋友,又如何下得了手?”

      玲玲不再出声应答,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酒壶,晃了晃,应该还余了那么小半壶。想着李寻欢说的那些话,无意间又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出神许久,总觉得这个方向,有什么不对。

      放下酒壶,走下楼梯,缓步进入林中。晒了这么几天,有些积雪已经融化,露出满地落叶,唯有树荫下的雪,还整齐如新。

      我蹲在了雪旁,在雪与落叶的交界处,找到了半个脚印。再转了一圈,于落叶间寻到了半截反射着阳光的刀锋。再往远处走,树上能看到利器刮过的痕迹,沿路前行,地上已现出点点滴滴干涸的血迹。

      我在屋里睡了几天,李寻欢就在屋外守了几天。

      他居然真的会保护一个很有可能杀了他的混蛋?

      我一皱眉,大约知道了他话中的含义,不喝酒什么的那是扯淡,他真正要保守的秘密,是我这一身随时都会致命的伤患。

      我最大的秘密,终于被人知道了。

      说什么谢我的不杀之恩,其实应该是我谢他才对。

      我捻着下巴,琢磨着欠了他这么大一份情,不是什么好事,总得想办法还了。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应他的要求,重新披上大魔王的皮,去演一出棒打鸳鸯的无聊戏码。

      回到阁楼,我拉上了玲玲,让她带我去阿飞和林仙儿隐居的地方。

      玲玲不明所以,却还是带我去了。

      顺着小溪,走出枫林,是一条大河,河对岸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过了河,走过农田,远远能看到植满桃树的村庄,进了村,又往前,是条小路,顺着小路进了一处山坳,山坳内有一幢孤零零的小房子。

      玲玲告诉我,阿飞和林仙儿就住在那里。

      我远远的躲着,看到阿飞从房里出来,一身朴实的农民打扮,没有曾经的锋芒,也没有曾经的锐利,放进了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确如李寻欢说的那样,荒废了。

      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废了,确实可惜。

      我思考了一下方案,既要让他意识到他目前的废柴,又不能打击的太过分,另外还不能让林仙儿搅了局,好像,有点难度。

      我看看身旁的玲玲,问道:“你在林仙儿身边的事,阿飞知道吗?”

      玲玲摇摇头,说道:“他若知道我在林仙儿身边,就等于知道了你跟林仙儿的关系,那这一出戏还怎么唱下去啊。”

      我点点头,说道:“等林仙儿出门了,你就去把他揍一顿。”

      玲玲睁大了眼睛,惊道:“我!?三爷,你开什么玩笑?”

      我自身后抽出了箫,递给她,说道:“拿着这个,不用怕他,他伤不了你。”

      玲玲接过我手中的箫,抿了唇,眨眨眼,不情愿的应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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