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 毒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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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天机老人说李寻欢一直守在兴云庄外，却不知他到底躲在哪个角落。
我现在的身体，已不能再与人交手了，身上刻着一个无法愈合的洞，又怎还有那能耐去打打杀杀？
我自认为我还没对自己狠到那个地步，撕裂伤口，任它蔓延，小洞变成大洞，如此痛苦的过程，着实难以想象，还是不要去体会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兴云庄的围墙，打消了翻墙进去的念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回到家中，我一头扎进大哥的药房，开始倒腾起他的瓶瓶罐罐。
大哥刚开始隐居的时候，很不习惯，没事就喜欢研究配药，毒药解药摆了一屋子，有的被拿出去从黑市上换钱，有的就一直放在那里珍藏。
我挨个数过去，找了一瓶杀伤力最大的，又开始思考怎样把这粉末丢进兴云庄的每一处水井。
想了半天，让二哥给我找来了一只听话的信鸽，又对着这只鸟回忆了三天最早先与动物交流的各种细节。
最后，还是被我发现了鸽子对于声音的敏感，各种音调的试过去，总算让它学会了往井里丢石头的这一项绝技。
再次出门，已是五天之后，我在兴云庄外的客栈里放飞了鸽子，趁着一大早人们迷迷糊糊尚在赖床，将带毒的粉末撒遍了兴云庄每一处水源。
这种毒是大哥当初做出来，用以防备朝廷的，对付的就是人多，只要沾了水，毒自然会渗入肌肤，随血液运转到全身，可谓是无孔不入。
但这种药也有缺点，就是毒性没那么强烈。
它不会致人于死地，确会让人失去反抗的力气。当然，没完没了的上吐下泻，时间久了，也是会要人命的。
我坐在客栈里，等着看兴云庄里的好戏。
一上午过去，总算瞧见有人捂着肚子跑出来，奔向附近的医馆。
我愉快的回了家，悠哉的抚琴作画，好心情的等到第二天一早，龙啸云亲自登门了。
“请问，梅二先生在吗？”他没敢进来，躲在门外，声音虚的直发颤。
二哥出去买菜，只有大哥在家看门，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江湖中人，故意不作理会。我觉得有趣，代大哥回应道：“梅二不在，梅三在。龙四爷要进来坐坐吗？”
龙啸云颤着嗓子痛苦道：“不……不必了，那梅大先生在吗？”
大哥不耐烦的回应道：“梅大死了，你们滚蛋！”
龙啸云没了动静，却有人直接推门进来，大哥奔向门口，喝到：“谁让你进来的，赶快给我出去！”
来人恭声道：“梅大先生，我家主人想请您去府上出诊，这是一点心意，请笑纳。”
不知他带来了些怎样的礼物，大哥居然不吭声了。
那人又谄媚的说道：“府内此等收藏，尚有许多，先生若是喜欢，可以随意挑选。还请先生移驾。”
哦，搞了半天又是些字画啊。
你们还挺对大哥口味嘛。
大哥似乎是有些犹豫，说道：“我早就不行医很多年了。”
那人诱拐道：“只是请先生瞧一瞧，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好。”
大哥又墨迹了一会，出了门，听到门外龙啸云痛苦的哼唧了两声，我开心的说道：“龙四爷需不需要方便？我家的茅厕还是比较干净的。”
龙啸云没说话，大哥奔进了屋里，脸上挂满了霜，小声问我道：“是不是你干的？”
我笑道：“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大哥阴沉着脸，说道：“我才不去，毒死他们算了。”
我笑道：“不行，你得去。”
大哥一瞪眼，问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人都是祖宗，我可伺候不起！”
我笑道：“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现在轮到你上场了，你就这么不配合？”
大哥嘴角抽了抽，问道：“什么意思？”
我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去吓唬吓唬他们，把这毒往厉害了说，但是不能告诉他们有解药，只说你会回来想办法。”
大哥盯着我看了又看，问道：“你想搞什么？”
我笑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大哥揣着一肚子莫名其妙跟龙啸云走了，我在家收拾了一下他的瓶瓶罐罐，毒药塞进了他房间的密室，解药扔进了我房间的床下。
幸亏大哥把这家里装的东一个机关西一个密室，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要命的玩意。
二哥回来，直接就做饭了，吃了午饭，闲聊了一下午，待要吃晚饭的时候，大哥回来了。
不知道他在兴云庄受到了怎样的待遇，那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精彩极了。
二哥端着饭碗问道：“你干嘛去了？这又哭又笑的是闹哪出啊。”
大哥正了正表情，严肃了脸色，说道：“没你事，一边呆着去。”
二哥哦了一声，没再问，老实的吃饭去了。
我转着筷子，笑嘻嘻的问道：“他们没留你吃饭？”
大哥瞪了我一眼，自己给自己乘了一碗饭，说道：“吃个屁啊。到处都是毒药，我连口水都没喝。不对，我先喝口汤。”
他拿过勺子开始喝汤，我听到了屋外窗下一点点轻微的动静，笑道：“怎么回事，查出来了吗？”
大哥又喝了一口汤，说道：“你别再明知故问了，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笑道：“我想要兴云庄的宝物，这理由，足够了吗？”
大哥二哥一愣，刚想说话，我手指一台，稍稍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眼角向窗台方向一撇，而后轻轻摇头。
二哥了然，吞了口饭，说道：“兴云庄闹宝贝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最近过来找宝贝的人挺多，但没几个能进得去兴云庄大门的。”
我笑道：“李寻欢守在他家门外，他龙啸云当然不怕。而能让李寻欢看守他家的大门，这宝贝应该很有点分量。”
喝了一口汤，我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怕他知道。我梅三，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他乖乖拿宝贝来交换，这解药么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他便给他了。”
二哥问道：“你动了兴云庄的人，就不怕李寻欢找你拼命？”
我笑道：“一个手下败将，我会怕他？再说了，他为龙啸云看门看的那么辛苦，就算龙啸云不管他一日三餐，林诗音也会送他一杯水喝吧。我既能给兴云庄上下都种上毒，还怕治不了一个李寻欢？”
二哥一伸大拇指，说道：“行，你有种！二哥以你为荣。”
我看看大哥，帮他把快要掉到桌子上的下巴抬回去，说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大哥使劲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拿宝物来换解药？万一他们杀到咱们家来动手抢呢？”
我笑道：“抢？好啊，让他们来抢啊。需不需要我把门口打扫打扫，驾了马车去迎他们来抢啊？”
大哥又糊涂了，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笑道：“你亲自去给他们诊治了这半天，你觉得这毒，有那么容易解吗？”
二哥连连朝大哥使眼色，总算让大哥明白了隔墙有耳这句话的含义，配合道：“你下的毒，我怎么能解。”
我笑道：“解药的方子，存在我脑子里，想要，就拿东西来换。你若明天还去，就把这话带给龙啸云。”
大哥摇头道：“我才不去。你闯的祸，你下的毒，你自己去解决，别拿我当传声筒。”
我叹了口气，说道：“再拖一天，可就要出人命了。”
二哥说道：“怕什么，他们总还要来的。要求解药，就要拿出点诚意来，上次他家少爷过来求医，简直跟要绑架一样，害得我们连家都不敢回，然后又把我关在他们那治他们那些头疼脑热，这账我早就想跟他们好好算算了。要我说，就算他们来求解药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给了他们。龙啸云一肚子坏水，他儿子人小鬼大比他更不像话，就让他们多挨几天，让他们知道得罪大夫是个什么滋味。”
大哥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了，小心把他们逼急了……”
我笑道：“逼急了不光没解药，还会引来一大堆垂涎宝物的强盗，那时候谁都能到他们家乱翻乱找，他就算不被毒死，也要被气死了。”
二哥哈哈笑道：“就是就是！这当真是他们家的报应！来，二哥敬你一个！”他端了汤碗，真的过来跟我碰了个碗。
我喝了一口汤，笑道：“只望他们聪明一点，别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糊弄我，做贼这么多年，对宝物这种东西，我还是有些见识的。”
大哥叹了口气，说道：“你啊，真是疯了。”
我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喊我魔头吗？”
大哥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再不说一句话。
二哥喝完了汤，抹抹嘴，问道：“要是他们真的随便拿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笑道：“他们拿垃圾当宝贝，我自然也能用毒药当解药。我识得宝物，他们却不懂药理，礼尚往来，小事而已。”
二哥啧啧出声，说道：“心狠手辣，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我捻着筷子看向窗边，那里已能瞧见偷听人的半个脑袋，隐约还能察觉到一点愤怒产生的杀气。
“哪里，过奖。”我跟二哥客气了一声，手指于筷子上一弹，真气推动筷子箭一般射出，快如流星，穿过了纸糊的窗户，亦穿过了印在窗上的小小人影。
筷子钉在屋外的柱子上，发出哚的一声闷响，人影翻腾，衣袍拂动，在二哥奔出去查看的同时，草木一阵凌乱。
我按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大哥忙捏着我的手腕问我怎么样。
我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起身出门，看到二哥立在大门口到处张望，说道：“别看了，你追不上的。”
二哥抓抓脑袋，说道：“偷听的，好像是个孩子。”
我看看筷子上钉着的发带，说道：“是龙小云。”
大哥奔了过来，使劲拔出了筷子，二哥也凑了过来，对着那根做工精良的红色发带研究半天，一个肯定的说道：“对对，就是他，他今天就系着这条发带。”
另一个奇怪道：“不对啊，那小崽子不是已经被李寻欢废了吗？”
我摸摸下巴，思考了片刻，看着龙小云逃离的方向，说道：“也许兴云庄真的有宝物，而且很可能是武功秘籍什么的。”
大哥二哥一起偏着脑袋问道：“为什么？”
我看了看他们头碰头一脸好奇的模样，笑道：“你们俩都见过龙小云，从李寻欢废了他开始，到现在，一定有什么不一样吧。”
两个哥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摇头，一个说没注意，一个说不知道。
我拿过大哥手上的筷子，说道：“他的身手，比一年前更长进了。这筷子，我只是为了吓唬他，根本没怎么用力，但在手法上，借鉴了一下李寻欢的飞刀，所以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么，以龙小云的本事，一年前尚且躲不开，更别提武功被废之后了。除非，他又练了什么高深的武学……”
想一想，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再怎么神话的武功，对一个武功被废经脉受重创的孩子来说，都不可能有这么神奇的功效。练了十年八年还好说，只练一年就能达到此等境界，于情于理都不大可能。
我看着手中的筷子，思考再思考，自己问自己道：“或许，还有些高深的医道毒术？”
二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无谓的一笑，说道：“不管是什么，任由龙小云练下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小崽子对咱们家恨之入骨，要是由着他练成了，还不得天天上咱们家来闹腾。有得你们烦。”
大哥紧张道：“这么宝贝的东西，他们真的会送来？”
我笑道：“这么宝贝的东西，龙啸云肯定是不知道的，他若知道他早就去练了。而能瞒他瞒的这么紧，又对龙小云这么大方的，只会是林诗音。我听说她早先本是李寻欢的未婚妻，后来却跟了龙啸云，去兴云庄这么几次都没见着她，估计她也不喜欢管事。这样的女人，与世无争，心里只有孩子相公，性子必定柔软。她一定会把东西交过来，也许龙小云会动些手脚，但不会太过分。只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大哥还是不放心，问道：“可我总觉得那一家人没那么好说话。”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现在是他们来求着我，不是我去求着他们，管他们好不好说话，想让一家人活命，就得照我说的办。至于以后他们会不会再来抢，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大哥再度叹气，摇头道：“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二哥在一旁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不入江湖，不知江湖凶险，天天在刀尖上行走，如不疯狂一些，就只能挨宰。习惯就好。”
大哥垂头叹道：“你们都是江湖人，就我没见过世面。就算不疯，也要被你们逼疯了。”
“唉……”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十二 毒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