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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斯文败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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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回头,望着他清冷的眉眼,苦笑道:“月,虽然那时是我无心之举,但欠了终归要还的。”
他挑唇,望着左边那管空空的袖筒轻轻开口:“千,只要你站在我右边,我依然可以天天牵着你的手。”
她脸上的苦笑更深了,转身望着那轮明月,凝噎道:“月,他欠的我们要讨,你受的我也要讨。”
他上前,呼了一口气在她耳边,满是心疼地安抚她:“千,明日我离去,溪灵谷的事情由我一人来平。你只管等我。”
这一刻,她几乎想点头,终是不能违背了自己的心和欠花扇的那一份情。良久,她只是矗立在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下。
京城正月的天气干干凉凉的,鸡刚打鸣花千就被一阵喧哗吵醒。
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身,睡在房顶当是累的紧。身上盖着一件黑色披风,抓起凑到鼻尖,有淡淡的香味。
花千扬唇轻笑,伸手摩擦着领口处的那个月字,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花姑娘!房子当是重新修建,房里的一些用具你陪我到街上挑一挑吧!”屋顶下,不知沈白何时跳了出来,冲着她大喊。
这厮当真拆了她的房子?花千一个翻身扯着披风跃下了房顶。
“一笑,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居然真的拆了我的房子?我爹爹呢?他看到没有剥了你?”花千几乎要挥出拳头向他砸去,望着他那张眯着双眼欠扁的脸低吼道。
沈白向后跳了跳,立马解释了一番:“今日你爹爹早早去上朝,临时问我怎会在你的房间,我说昨夜不巧宿了千千的房,他便拉着一张老脸咿呀了半天。最后在我多方面的解释下,你爹爹终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还命管家给了我二百两银子去帮你买些用具。”
他这番话差点要了花千的小命,花千颤着双唇良久都没骂出声来,此刻只想一刀砍了他。
然而沈白更是变本加厉地出言激她:“等下去选用具的时候,要不要把床换大一些,我看你那床小的紧,昨夜我一个翻身居然在地上睡了半夜。”
当花千实在控制不住想抽剑刺他的时候,忽然瞥到沈白袖筒里露出的一方衣角,淡粉色,她觉得眼熟。难道是她贴身衣物?
“花姑娘,赶紧走吧!早些把房子建好我好带你去白云山游玩几日。”沈白眯眼顺了下她的目光,立马把袖子隐于身后,朗笑着催她。
花千皱了皱眉只好作罢,房子都已被他拆了,总归要建好的。她终是无奈地在他面前无力地甩了甩衣袖。
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花千垂眸踱步前走。身后沈白抱着一大堆东西叽叽喳喳。
“花姑娘,你看这件粉色床帘会不会太素了,不如改成大红色,多喜庆。”
“花姑娘,你看看我买的睡枕够不够大?我看能容得下两个人。”
“花姑娘,像一些食案、书案、奏案、毡案、欹案、炕几、香几、蝶几、花几、茶几、椅凳、屏联,回去赶来马车拉吧。”
“花姑娘,你房里的一些衣物我看着旧就扔掉了,等下我们去铺子里给你买几件新的。”
“你刚才说什么?”听到这里,花千立马止步大喝。
“给你买几件新的。”沈白抱着一堆东西,勉强露出两只眼睛淡淡回她。
“一笑,你这个老流氓,你是不是男人?”花千立马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张口就骂。
“老流氓当然是男人。”沈白淡定地回她。
花千黑着一张脸,使劲地在他面前甩甩衣袖,然后施展轻功飞走了。
沈白站在原地急急唤她:“花姑娘,你这是去哪里?新衣服要我帮你买吗?”
闻言,跃在屋顶上的花千差点一个趔趄跌下去。心里不免无奈道:一笑啊一笑!不想你竟是这般婆婆妈妈的男人,江湖中那些传言还真是不假。看来被你粘上本姑娘是没好日子过了。
花千从房顶上跳下之后便转入一处胡同,又转了几家房屋来到一处小院前。
围墙旁的那棵小柳树现在已经有点点嫩绿了。记得当初埋下它时,江小诀曾趴在她耳边嘻嘻笑道:“等柳树长大了,我就伴着漫天的柳絮把你娶回家。”
而现在,她无奈叹气:江小诀,你这兔崽子就在外面使劲发疯吧!
“花姐姐,你来了,花姑娘生病了,一直不吃不喝,爹爹要把它宰了,你救救它吧!”此时,兮兮抱着一个大碗从房里跑了出来,看着太阳下的她恳求道。
“怎么生病了?猪娘娘真的被宰了?”花千三两步移到她跟前。
兮兮抱着大瓷碗点了点头,嘴巴撅得高高的,满脸委屈。
“走,带我去看看。”花千牵着她向院子里的草棚走去。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荀暖了那一方衣衫。
草棚里堆了不少稻草,稻草里卷缩着一只不停打颤的小猪。花千垂眸望它,如同望见当初弯腰站在草棚里卷袖接猪的江小诀。
那时江小诀扯着嗓子唤她:“花花,快来,是母的,不如取名叫花姑娘吧!”
那一刻,望着手舞足蹈的他,她只是弯唇浅笑。
“三小姐来了?”兮兮的爹爹刑柯踏步走了过来,在身后低着嗓子唤她。
刑柯五年前来此。那时他一手持剑,一手揽着襁褓中哇哇直哭的女婴。他身形魁梧高大,冷漠疏离地从街上走过。
花千站在人群中,听到孩子的哭声转身跑来,递给他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脆着嗓音道:“给她吃吧!想是饿了。”
自那时刑柯便落居京城做起了小生意。
“为何要杀?”花千垂下眼帘,没去看他。
刑柯蹙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苦涩一笑,嗓音浑厚:“留不得便杀了。”
“他知不知道?”她涩然一笑,语音虽低,却带着严厉。
刑柯负手瞥了一眼草棚里不足两尺的小猪,长长舒了口气,“留下这一只便可,多了只会尽了粮仓乱了阵脚。”
花千捏着袖子向前迈了一步,蹲下身子望着那只直直颤抖的小猪。
“即便留着,也总该给它机会让它存活。”她开口,清着嗓子,说的异常清晰。
刑柯闭目,压着心底那股将要翻起的怒火,咬牙道:“活,自然要活。但事,终归要做。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花千不敢回头望他,怕太阳刺了眼睛,只好唤身旁的兮兮:“想是思念娘亲,过几日便好,你让爹爹去打些温水来。”
刑柯虽然站在一旁,她为了避开话题只好唤他的女儿。
刑柯叹着气踩着重重的脚步转身离去。
兮兮弯下身子与她蹲在一起,凝噎道:“要是小决在就好了,花姑娘看到他一定肯吃东西。”
只是孩子的一句童言,却揪了一下她的心,她摇头沉吟一番。忽然想起一事。
“兮兮,昨日送猪的那人去了何处?”
兮兮低头啃着怀里大碗的棱角,只听瓷碗“嗞嗞”几声,刺的花千微微蹙眉。
“那两个帅公子送了猪就回去了,临走时还把花姑娘的娘娘仅留下的食池子带走了。”兮兮抬起头脆着嗓音回她。
楚煊要猪的食池子作甚?花千心里百万个不解。
“花姑娘,你怎么躲在这么严闭的地方?害我在巷子里兜了十几个圈圈才找到这里。”大正月金灿灿的阳光下,一笑突然一身大红长袍站在院外头唤她。
自从公子一笑来到京城,能这般淡定从容又带着三分戏谑叫她花姑娘的,天下也唯有他一人了。
“沈公子,为何总是穿着这件大红袍?是小小姑娘送的吗?或预示着不久你将大婚?”花千回头没有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眯眼望他,怕阳光刺了眼睛。
沈白提了提裙摆,移着步子向她走来,面上仍然是那份魅惑众千的笑,“花姑娘,若想我大婚也无妨,寻个日子我就去府上提亲。”
花千涣散了下目光,想着他说的府上是方一绝的府上,而沈白心里的府上却是花千的府上。
待沈白走到身旁花千才凝聚了目光,盯着他的鞋子道:“总算买了双鞋子,只是这颜色到与你的大红长袍不为般配。”
“无碍!鞋子是小碧丫头帮我寻的,说是借我穿个几日。我也觉得这鞋子素了些。”沈白提着裙摆踮着脚尖审视了一番子脚上的鞋子。
花千忽地起身瞪他一眼,无奈的面上又飘着嫌恶,厉声道:“这鞋子岂是你随意穿的?”
这鞋子若不是爹爹的定是江小诀的。
沈白负手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若沈公子无事就别总是去我府上叨扰。”花千放话轰他。
沈白负手又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嗞嗞”兮兮咬着瓷碗起身,抬头望着高高个子的沈白,甜甜道:“你一直唤花姑娘,是不是懂一些医理?你可以帮花姑娘看看病吗?它好几日都不吃不喝了。”
沈白闻言,先是闭着嘴巴憋了一会,最终没有憋住还是失声笑了出来。
似乎心情大好,揪着兮兮的小辫子道:“医理倒是不懂,若要哄花姑娘吃饭倒还可以。不过日后花姑娘出嫁的时候一定要嫁到我家去。”
兮兮立马抱着大碗蹦了两蹦,“帅哥哥家也有猪猪吗?等花姑娘长大些就嫁到你家去。”
沈白笑的很深,使劲点头。
花千想是沈白又在揶揄自己,起身拢着双臂站在一旁静候他如何让猪开口咽食。
此时端着木盆从房里蹋出门的刑柯,瞥见院中那一抹大红,立马提着裙摆又缩了回去。放下水盆又急忙出了后院一路向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