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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柔情与怒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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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柏打完电话,手指一下下敲在手机上,显示他在想问题。
严颜不由忘记腿上的伤,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事发突然,她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他转向她,看了她一会儿,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在她脸上逡巡,接触到她清溪一般干净的眼睛,定定看了她一瞬,只是沉默得摇了摇头:“没什么。”
又伸出手,将她刚才弄乱的头发抚顺,拍拍她的头顶,自言自语一样说:“还是笨点好。”
除了那一次他强硬得拉着她的手腕逼她吃下胃药外,这种肢体接触还是第一次,带有一种抚慰的柔情。
但是后面的话能不能放在心里想想就好,干嘛非要说出来……严颜窘然低头,小心用纸巾擦拭膝盖上渗出的血珠。
陆相柏这才注意到她的膝盖受伤,忙让司机将医药箱找出来,亲自给她消毒后,又取出纱布来包扎。
“用创可贴贴起来就可以的。”严颜阻止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瞪她一眼,“留下疤别哭。”
严颜别开脸,小声喃喃:“才不会哭。”突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觉得又别扭又紧张,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好奇怪,像一位疼爱她的长辈,却多了一些别的因子。严颜觉得相触的肌肤有些发烫。
对方包扎好后,告诉司机一个地址。
严颜忙揪他的衣袖,“我要回学校去。”他一只手还握住她的手,牢牢牵在手里,好像怕他一松手,她就会从车子里飞走一样。
他扫视她的膝盖,“让我把你这样送回去?”
严颜越发窘然,明摆着赤裸裸的嫌弃啊,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后来陆相柏带她去了一家店,给她选了一件吊带长裙换上,老板娘嘴很甜,直夸严颜漂亮有气质,推荐一件小外套,“搭配起来柔美又靓丽。”
严颜很干脆的摇头拒绝,陆相柏却不容置疑的说:“换上。”
最后项链和鞋子通通换掉,很会做生意也很会察言观色的老板娘心满意足得打量严颜:“就是这种感觉,比我们的模特穿出来效果还要好!”
严颜听着都心虚,被拉到镜子面前,镜子中的她从之前简单的T恤牛仔裙变身,一下子成为漫画里的浪漫少女一样,唯美而甜蜜。
她楞了一下,这很不是她的风格,不是很习惯,就像突然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熟悉的眉眼,却不熟悉的身份。
陆相柏一直守在一旁,期间接了好几个电话,但很耐心,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老板娘偷偷说“这样的男朋友哦,真让人羡慕呀”,严颜忙说不是,却欲盖弥彰一样。
她越发惭愧。衣服鞋子,陆相柏全部不容拒绝的点头,她不好落他的面子,却又从心底里排斥老板娘的热情和殷勤,或许陆相柏只是想给她买条长裙遮盖一下膝盖,却不得不连带破费那么多,又不能不买,最后表情开始僵硬。
陆相柏带着她离开,新鞋子穿在脚上一点都没有感到不舒服,只是她还不擅长伪装的不高兴,落在陆相柏眼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模样的自己突然就情绪低沉下来,像小时候做了错事,虽然没有人批评她,但心里还是担心、害怕。
直到坐到车上,陆相柏才拍拍她的肩膀:“不喜欢?”
当然不是,严颜摇头,清了清嗓子,声音仍然低落:“不好意思让你这么破费。”
她感觉到身边高山一样伟岸的人突然放松下来,听到他先是叹一口气,又低低一笑。等严颜抬头望过去,只看到他沉静的侧脸,不由得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的错觉。
“就当是让你受伤的赔罪吧。”男人略带无奈的说。
靳思思见她带伤回去,摇摇头道:“我们宿舍肯定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个个都不太平。”
易筝从床上下来时脚下一滑,扭了脚,靳思思自己被书架上倒了的书砸到头,就连向来身体健康的荆瑄也因为喝了一杯咖啡而拉肚子。
“明天周末,我们一起去卧佛寺拜拜吧,据说大四的人都去拜,不灵验也心安。”
卧佛,谐音英语的OFFER,大四的人都去拜,无论考研还是找工作,都祈祷能拿到好的OFFER。
要不说嘛,临时抱佛脚,至少心诚则灵。
她们宿舍集体活动不多,好不容易能凑一起,靳思思一提,全都响应。
严颜想,正好有合理的理由拒绝莫勋的邀请。
莫勋最终定下了去向,摩根士丹利和普华永道的offer他都拒了,最后选择去哈佛念商,其实无论哪个选择都能让别人羡煞,只是莫勋从来不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他只安排好自己要走的路,只要他愿意,就能畅通无碍走下去。
学校里只剩下六月末办理统一的毕业手续,据莫勋说要先去美国安排住宿等事项,怕到时来不及和大家吃散伙饭,便安排在了五月中旬的这个周末。
应该是分了好几批请客,严颜特意打听了一下,她是和学生会的人一起,也算是终于给她找了一个位置。
当初她只是团委里的一个小干事,学姐让她去商学院给他们的辅导员送一份宣传材料,她进了商学院那所迷宫一样的教学楼就找不到东西南北,看到一个房间门开着,想进去问问人,结果被莫勋训斥迟到,眉眼里的冷厉让她愣了,解释的话来不及说,又被莫勋瞪着过去修改海报。幸好她早先学过photoshop,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终于让莫勋满意,将图发出去之后,才弄明白是个误会。
莫勋那张清冷的脸透出淡淡的红色,让严颜心里笑开花,顿时觉得刚才挨了莫名其妙的冷眼和折腾值了。
等她办完自己的正事从商学院出来,莫勋居然在楼下等着。
那时也是一个五月天,商学院里有一株很高大的白玉兰,花正开,净洁的花瓣大而嫩白,院子里满是玉兰的香气,浓烈的芳香醉人,在空气里荡漾。
阳光铺洒洒,清瘦的年轻人站在玉兰树下,那一张清冷的脸,就像玉兰,淡白,却入人心脾。
莫勋请她吃饭,道歉加道谢。“一开始冲你态度不好,多亏你帮忙,领导头一次这么夸我,必须得好好谢谢。给个面子吧?”虽然人是冷清,但说的话却丝毫不留余地,让本就不擅长拒绝人的严颜更是只能点头答应。
莫勋的面子啊,她要是不答应,第二天就会被人口水给淹死。
这样误打误撞的开始,倒是帮了她不少忙,莫勋是校学生会的,有他照顾,严颜在学生会混的还不错,每年还能得个优秀学生代表的称号,给她综合评估加分。
这样说起来,莫勋这次请客,她又不得不去。
莫勋是学生会的头,这次请客肯定去不少人,她当然不用担心什么,可到底是心里有疙瘩。
易筝正在画的画,玉兰花做背景,倒是应景。
阳光透过玻璃照到阳台上,严颜将刚刚洗好的衣服挂起来晾晒,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五月又至,玉兰重开,只可惜今年以后,就是人事全非。
她们宿舍四个姑娘虽然宅了些,但要出门,还是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该化妆的化妆,该换衣服的换衣服,在地铁上凑在一块说说笑笑,回头率挺高。
中间还有一个理工学校的男生上来和易筝搭讪,她们三个隔岸观火,看易筝从娇嫩可爱化身冷艳高傲,将理工男击得含泪而退。三人没心没肺的偷笑,用眼神对理工男指指点点,到底是脸皮不够厚,下一站大男生就灰溜溜下了车。
她们兴致勃勃去拜了佛,又跑去吃小吃,买衣服,等回来学校已经半下午。
严颜出门前发短信告诉莫勋,今天她们宿舍有活动要去卧佛寺,回来会很晚,不一定能去参加他的散伙宴。
一开始莫勋邀请,她就没有说一定去,加上不想去,斟酌了好半天说辞才在出门前将短信发过去,她提心吊胆等了一天,却没有收到莫勋回复,索性当做他是不满才没有回。
那股“大不了在莫勋出国以前见了他躲着走“的心态在宿舍门口看到莫勋后被瓦解的支离破碎,她只当莫勋是在等他女朋友,谁想到他见到严颜后,之前靠在自行车上突然站起身,喊她。
宿舍其他人面面相觑又挤眉弄眼,严颜很无奈,却没办法解释。
只好慢腾腾朝他走过去。
走到莫勋面前,假装淡然的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已经发过短信打过招呼了,爽约也不必心虚,再说那么多人出席,缺她一人又不会差什么。
但莫勋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脸色像是结了冰一样沉静。恰好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望过去,虽然他们分手一段时间了,但有些人的八卦可是具有发散性的,一不小心就会中枪。
现在是下午四点,西边的云彩笼罩在宿舍楼顶上,七层的楼房陡然深伫而直耸,高大的树木投下长长的影子,冷艳的霞光将其周围抹上冷漫的色彩,这种冷硬而绚丽的着色方式,让人禁不住呼吸一窒。
莫勋就站在这片影子当中,脸色冷凝,眼里一点一点凝聚起怒气,与冷艳的霞光相连。
如果严颜这还看不清,那他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却明明白白昭示:他在生气。
莫勋的散伙宴是在中午,三点二十结束,大家都喝了酒,就连女孩子也不例外。好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哭了,对着他说着不舍得的话,气氛一时伤感的很。
他手机早晨摔了,开不了机。接他班子的大二男生红着眼将手机拿给他看,上面写着:我在国贸这里,回不去啊~
是他使了心思让学弟去套她的行踪,却这么无所谓,这么不以为然,跟她现在无辜而无奈得问他“莫勋学长啊,有什么事“一模一样。
她居然还问有什么事?她居然这样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