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舞》鸦酒

1、骨舞

　　传说看到她的人都活不长。已经很多人慕名而来，也确实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见过她之后死去。
　　她是天底下至美的女子，有长及脚踝的青丝，有狐媚无双的凤眼，有玲珑的鼻子有殷红的唇。她身材修长长袖善舞，她是整个长安城跳舞最完美的女子，舞一曲倾国倾城。

　　但她的美，不是完美无缺。她有一双漆黑的眼，只是，那双眼睛是看不见的。
　　虽然看不见，却又仿佛什么都看得见，你喝了什么酒，吃了什么茶，甚至肩膀上沾上的落叶……她怎么走都不会迷路，即使在最热闹的大街上。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很多人骂她红颜祸水，她已经不敢出门见任何人了，人们发现很久没出事了。于是，传言好像确实是真的，美貌也成了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她院子里的花谢了又开，等到梅花开的时候，大雪下来了。
　　大雪带来了一个男人，他眉目英俊，谈笑风生。他和她温着一壶酒，坐在梅树下赏雪。
　　他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舞了一场剑，剑花挑落梅花，雪地里描了一份红妆。
　　她闭目弹奏一曲《凤求凰》，丝丝缕缕，指尖掠过凉凉的弦，惊飞雪花无数。她依然那么美，眉目深丽，写满了沧桑阅历。

　　长长的睫毛被阴影遮住，剑客的呼吸很急，心跳也很急。
　　他想看见她的眼睛，看入那一双幽深的黑瞳，即使无神，至少倒映入自己的浅影。
　　他已经漂泊很多年了，看过无数的腥风血雨，也看尽了人间百态，但是他始终不相信有她这样的女子，他不肯相信坊间的传闻是真的。她如此的美丽，纯良，她不着人间烟火的气质，怎么可能与那个恐怖的传闻有关系。都是，以讹传讹吧，流言蜚语总是胜过真相。

　　“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吗？”她问，嘴角一抹笑，寂静了飞雪。
　　他希望她睁开眼睛，但是她合着眼皮无动于衷。
　　他把脸凑了过去，冰凉纤长的手指比风雪更寒冷。脸颊被她捧在手心里，无比虔诚地触摸五官。
　　莫名的熟悉，她觉得。
　　后来他走了，他始终是个漂泊者，无法随遇而安。

　　每年他过来看她一次，都是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她会温好一壶酒，在梅树下等他。
　　第三年他终于提出来想看她跳舞，她愣了愣，眼瞳里流露出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了。但是他坚持等待一场舞蹈。他想，如果看过她跳舞后，他还活着，他会留下来，娶她。

　　她仰起腰肢，挥着白色的水袖，她赤着脚在冰上舞蹈，仿佛不觉得冷。白色的舞衣在寒夜里翩跹，如同暗夜蝴蝶。

　　每踏一步，从雪地里缓缓冒出一根根骨头残渣，她越跳越烈，骨头越聚越多……漫天的飞雪，漫天的骨洁白如玉。

　　这支舞绝世无双，只是天地间只他一个观众。他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色的头盖骨绕着他轻盈舞动，有节奏地在半空起伏。

　　他没有留下来。

　　她独自坐在梅树下抚琴，看到他留下来的金步摇还有古朴银镯子。听说那是求婚的信物，他悄悄备在怀里，原是要给她一份惊喜。
　　剑啸缓缓从琴音起，恍若那一日，风雪里他的剑，还是那么古朴、锋利，劈开风雪。

　　她想，再怎么相像的人，头盖骨好像都是有区别的。
　　其实她也想过，如果，如果她没跳舞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有人肯娶她，给她一份现世安稳。
　　但是，每一个都反悔了……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一张图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