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上》丰北尘

7、七

　　听了我的话，他突然冲着我大吼大叫。
　　他说，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我让他好好学习，让他和原来的兄弟一刀两断，他都照做了。他还告诉我，他以前的兄弟见到他就打他，每次被打后，他都会躲着我。
　　我想再解释地清楚一些，他却突然把我拉进怀中，封住了我的口。在我与他的唇舌之战中，我从没占过上风，于是，我再次被他的吻打败了。
　　——……嗯，果然没错，男人就是这样立场不坚定……刚才是谁在说不想晨做同性恋的？
　　（笑~）当时真的是很尴尬啊……
　　……在街上……本来接吻就已经很……还是两个男人……马上，我们就被一群游手好闲的路人围在了中间……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手画脚……
　　……还有人诧异到手中的办公包都掉在了地上……
　　……而这个人……是暮。

　　——哇！！！
　　（笑~）……怎么了？
　　——亏你笑得出来！暮他看到了啊！
　　……是，他看到了……
　　他当时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吃惊又仿佛早已料到，愤怒中带着自嘲。他没有过去拉开我们，只是这样看着，仿佛是惊呆了，又象是在等待……
　　我当时完全慌了，于是匆忙中，咬了晨一口，才强行将他推开。然后赶忙跑去把幕拉出围观的人群，走近附近没人的街角。我向他解释，可他只是看着我，什么都不说。
　　正当我一片慌乱时，晨也走出围观的人群，追进街角。最不明白状况的人，恐怕就是他了。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暮（他当时以为那是我哥），终于问我，小悟，这个不是你哥么？
　　暮抬脸看看他，扶住我的头，舌头不容分说地卷了进来。片刻，又再次抬起头看着晨，带着挑衅的口吻问，你看我是不是他哥？
　　晨诧异了，然后愤怒了，将我拉开，要我和他解释清楚。我只好将实情告诉他，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也只好……现在想想，我还真是个糟糕透顶的老师(笑~)……
　　我很清楚他的个性，曾经是流氓头目的他是绝对忍受不了受人欺骗的，所以当时我已经有了被打的心理准备……但他抬起的手臂，却被暮抓住了。
　　暮说，你已经清楚了，可以走了吧？
　　晨静默，然后突然爆发，一拳打在暮的右脸上。暮只是个上班族，打架的经验自然没有晨丰富，虽然他也有还手，但还是不占上风。我叫晨停手，可他像疯了一样，一拳一拳冲着暮狠狠地打。我冲上去，用力将晨拉开，按在街角的墙壁上，他奋力反抗。
　　我向他道歉，希望他原谅。他突然停止了反抗，靠在墙上，凌乱的长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我就这样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缓缓地问，为什么骗我？因为我比你小7岁？
　　我不语，满心愧疚，就向当初第一次背叛暮时的心情一样……
　　他再问，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你感受不到么？
　　看见他那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可是……能做什么呢？只好再次道歉。
　　他抬起头大吼，我不要道歉！我不信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和我在一起，你明明就很高兴！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闭上了嘴，缓缓低下头。
　　暮捂着脸上的伤走过来，不由分说拉着我离开了……
　　说真的，很感激他，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果不是他拉着我离开，我或许会就那么一直站着，看着晨。
　　暮拉着我离开时，我仍惦记着那小鬼，可是不敢回头看。隐约听见他在我们身后轻轻一笑，然后冲着我们喊了句什么，可是……我没听清。

　　——……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么？
　　觉得。
　　……当时，心里的感受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像是遗弃了自己很喜欢的宠物吧……坦白说，晨对我而言，并不像宠物那么简单……可他对我而言究竟算什么……
　　——悟，你不觉得你严重伤害到他了么？
　　他……没受到伤害。
　　——他都沮丧成那种样子了，你还敢说他没受伤害？？你这个男人也……
　　他真的没有受到太大打击！至少，这个打击没有沉重道让他放弃……
　　——……那么暮呢？他一定气死了吧？
　　……没错……暮真的生气了……
　　我们回到公寓后，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只是静静地脱衣，准备洗澡。我便趁着他洗澡，在脑中构思该怎么解释，可是这些都是白费，因为暮洗完澡后直接就去睡觉了。在床上，我搂住他的腰，挑逗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没有转过身看我一眼。
　　第二天早饭时，我再次尝试向暮解释，可他只是专心地看着他的报纸。我真的害怕了，每次与暮争吵，即便大打出手，通常都是第二天就会和好，可那次却……（笑~）我甚至开始担心，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就此僵化，永远无法挽回……
　　我只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在暮面前解释，一遍遍地道歉，直到最后……（再笑）眼泪夺眶而出……暮才缓缓地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开。
　　他说别哭。
　　但我已经控制不住。
　　他突然甩掉手中的报纸，冲着我大吼大叫……不过最后他还是心软了，静默了片刻，还是将我拉进怀里……他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地抚摸我的头发，吻去我脸上的泪，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那是，一个很深很长的吻，总觉得，他似乎是想用那个吻吻去我对晨的所有记忆，吻去所有的不快……
　　许久，他放开我，捧着我的脸说，如果，你不爱那小鬼，那就收收心，不要再陪他玩了，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忘掉他。
　　语调温柔，但我知道，那是他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