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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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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ri,安静而迷人的小岛,岛上中世纪的城堡与教堂威严的矗立着,任由时光走的有多远,都带不走曾经属于这里的辉煌与美丽。
碧绿的海水,湛蓝的天空,甜蜜到忧伤。因为上帝的偏爱,在这里,连阳光都格外明媚。
那件事发生的几天后,之柔告诉我在母亲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手里的画笔稍稍停顿了一下后依旧流利的在画板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我看着渐渐成型的画稿,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应该回个电话过去?”
“没有时间。”
手中一空,之柔抽走了画笔。我抬眼静静的望着她,“我真的没有时间,截稿期就要到了,你看,我的画还没有完成。”
之柔瞥了一眼我面前的画稿,没有再说话。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分明听到她的叹息:你不是没有时间,你只是不想面对。
仿佛有有东西在心里裂开,起先是微小的一道缝,后来缝隙裂变,碎了一地。
我是不想面对,看着母亲失望痛心的眼神,有种窒息的感觉。
那些往事犹如梦魇,时刻尾随,提醒着我过去发生的种种。
--你要去哪里?
--离开这个家。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疯了才在这个家里住了二十年。
--妈妈知道你要走么?
--别跟我提她,我才是她亲生女儿,可她有关心我吗?
--依兰,你是在怪我吗?
依兰,你是在怪我吗?那样轻轻的语气,包含了不安,愧疚,痛苦与无奈。他只站在那,一向清亮的眼神里溢满了哀伤,
我一时无言已对,时间滴答滴答溜走,而沉默在我跟他之前划开一道深深的河。
那日午后,连阳光都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内疚和悔恨
总要深深地种植在离别后的心中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错过
可是我一直都在这样做
错过那花满枝桠的昨日
又要错过今朝
今朝 仍要重复那相同的别离
馀生将成陌路
一去千里
在暮霭里
向你深深地俯首
请为我珍重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
最后终必终必成空
Capri岛上遍地种植着柠檬树,清新的柠檬香缓解了海水的咸腥味。我喜欢清晨,喜欢那短暂的安静,沿着海岸线慢慢散步,感受海风略带的潮湿,海天一色的尽头,朝阳的光线已透过云层射向远方。
碧蓝透明的海水,象牙白的柔软沙滩,一抹黑色的身影临风而立,久久地伫立使得他与这美妙的景色融合在一起。
等人?似乎不是,他一直注视着大海深处,执着且专注,手里的雏菊带着露水,随着海风,微微晃动。他小心翼翼的将雏菊放入水中,恋恋不舍。
在晨曦的照射下,他静默成一道孤单的剪影。
离开,已是许久之后,而那束雏菊早已随着海水飘流远去……
excelsior parco hotel位于Capri岛的商业中心位置,其核心理念就是尽力满足客户需求,提供最舒适便捷服务。显然,酒店没有做到这点,看着此刻正优哉游哉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欣赏着墙壁上的油画的人,我在思考是否得投诉这家酒店擅自泄露顾客的消息。
“Surprise!”洛文起身,张开双手想要拥抱。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的,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小心的避过他,将外套随意的搭在沙发上。
“一点小小的计谋,”洛文挑眉,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我说我和你是新婚夫妇,因为闹别扭你才会不理我的。他们听完表示理解,并很热情的告知房间号还帮我打开门。”
意大利人果然不可靠,如此烂熟的借口他们也相信。
“难怪有意大利人会说:没有爱情,生活不可想象。一旦涉及爱情,他们的脑海浮现的多半是浪漫热情,可不知爱情恰如谎言,也许从一开始便是注定了欺骗。”
洛文莞尔,俊逸的脸颊浮出一丝微笑,“谎言也是需要编织的,劳心劳力。或许到了最后谎言与真相到底如何就不再重要。也许比起谎言,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个美丽的爱情。”
我看着这张颠倒众生的脸,有些恍惚。这话由他说出来着实不像。对于感情,洛文向来认真谨慎,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勉强。他的爱太纯粹,不容任何杂质。
“你怎么知道我在Capri,你见过范之柔?”我转移话题。
由于当时是临时决定的,来Capri的事也只告知了之柔,其他人是无从知晓的。
提到之柔,洛文瞬间眸色变暗,只消片刻,又恢复到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没见过她,只是打电话给你是她接的,她说你在Capri,怕你寂寞,我就来了”
洛文眉飞色舞地说着,只不过那溢在嘴角的笑容尚未达到眼底。
学会藏匿自己的情绪,是自我保护的第一步。对于我们无所选择的事,放弃也需要勇气。
只是有些事隐藏再深,即便骗过全世界,在夜深人静时也会被孤独出卖,任由自己在无尽的黑暗里溺毙。
下午三点,我和洛文已坐上回Firenze的飞机,只因范之柔打了个电话给我,整个通话过程将近五分钟,除了哭泣没有其他声音,我被吓到了,在我的印象中,范之柔一直是个大大咧咧,过得没心没肺的人,她从未哭的如此伤心,定是遇到事情了。我慌忙的挂了电话就立刻赶到机场。
坐在飞机上,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些。转头看到洛文,他双手紧握,面色凝重,眸色晦暗不清。由于过度慌乱还失手打翻了空姐递来的矿泉水。我接电话时他已听到之柔的哭声,脸色惨白,不发一语。
虽然一直不肯承认,但他是关心之柔的。
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剖析自己的心情,他做不到,我亦做不到。他的守护,是在一定距离外,以冷漠为名,默默关心。
下了飞机就急忙赶去公寓,临进门的时候,洛文突然止步拉住我,他有些犹豫,半晌开口:“我就不进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她……”
他未说完,我已了然,有些事不必说出口:“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洛文颌首,不再说话,目送我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地上和桌上到处都是酒瓶,我小心的推开之柔的房门,隔着模糊不清的帷幔,看到了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好,她还在。
走近才发现,范之柔面色憔悴,眼角的妆容已花,还有一些泪痕。仿佛睡的不踏实,眉头深锁。她一向开朗,何故会变得如此。
蓦地听到呢喃之声,似有人在唤。
“kris,kris……”
Kris何方圣神?
我看着范之柔,确定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
“之柔,你还好吗?”我轻轻地问,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眉间耷拉的碎发。
她没有回答,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只是偶尔念着一个名字“kris”
想来她的反常跟这个叫kris的人有关。可是他到底是谁,从未听之柔提过只言片语。
确定之柔安然无事后,我打电话告知洛文,他现在应该十分着急,铃声只响了一下就立刻被接起。
“之之她…怎么样了”洛文虽极力克制,但是语气有些不稳,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我微微叹气,安慰道:“她还好,别担心。”
“她到底怎么了?”他继续追根究底。
“没事,只是跟朋友喝多了发酒疯,你知道的,她酒量一向不好。”
“那她哭什么?”
我有些语塞,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能瞒过他,“她真的没事,只是建筑文物课被当了,有些不开心。”
洛文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我亦放心,不管他是否相信我的话,至少不会再追问。
“洛文”我犹豫片刻,终究开口“你还爱着她吗?”
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却听到门口“咚”的轻微声响。
我打开门,透过门缝,看到头发凌乱,白色上衣还染着污渍的人跌坐在角落。不用再听他的回答,我已知晓答案。
“依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到她是体育课后,从没见过那样有正义感的女孩,扯着比她跟一个头的男生衣领非要他跟被欺负的女孩道歉。”洛文压抑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带着苦涩,还有甜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没想过后果吗?万一那个男生动手打她怎么办?!”
“不会的,你忘了?之柔练过跆拳道,要是那个男生会动手,他一定死的很惨。”
之柔看似柔弱,却是跆拳道高手,五岁开始练习,高中时已获得黑带2段。
分明听见洛文的轻笑:“我一直好奇她父母为什么给她取名之柔,难道没想过她的名字会跟她的性格背道而驰吗”
“父母的想法是个美好的希冀,而之柔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原有的想法”我淡淡道“也许她爸妈现在很是后悔。”
“是啊”那一声的叹息,包涵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她的一切本就不是可以预料的,就像后来......”电话那头突然噤声。
没有人能为以后做好万全准备,就像没有人能预料未来一样。既然如此,做好今天的每件事就是对未来负责。
“洛文,那个戒指是你买给她的,是吗?” 想起之柔梳妆台上的波光流转的钻戒,戒身内侧还刻着:zhizhi, amore mio。
几天之前曾在一家Cartier珠宝行看到过,小小的一枚Bridal,价值不菲,当时我笑着跟洛文说:谁说爱情无价,情深情浅都在这几克拉的钻石里。洛文随意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是。”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十分的自嘲。
“洛文,她不是温莎公爵夫人。”我开口,带着一丝残忍。
当温莎公爵遇见温莎公爵夫人的时候,有人问,你为什么如此爱她他告诉所有人,“我爱她,只因为她独立,性格复杂到令人难以捉摸。”因为爱她,所以温莎公爵江山与美人之前选择时,宁愿放弃王位,也不抛弃心爱的人。而那枚象征矢志不渝的爱情戒指成了定情信物。
可是之柔不是洛文的温莎公爵夫人,即使他为她放开一切,甚至背弃全世界。千帆过尽后,依旧是他独身一人。就算有感动,那也无关爱情。
“我知道,所以她才不稀罕,我的真心,在她眼里都是无用可笑。”很久之后,我才听到洛文低沉到几乎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拿着戒指满怀期待的去找她,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说,洛文,我不爱你。”
洛文,我不爱你。
可以想象之柔说这话时的决绝和洛文当时心痛的神色。
不爱,就不可以勉强自己。不是不够好,也无关对错,只是简单的一句不爱。那么,即使做再多,都是无用的。
之柔于他,是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即使表面已经结痂,但是那种痛楚早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