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之评》清饰

6、交错的视线

　　一、身份

　　赵则宁，大宋秦王爷第三子兼殿前都指挥使，手握都城兵权，做事干脆利落。看似完美的他，却是一个天生的哑巴，不会说话。但于他而言，不会说话反而不会使他显得锋芒毕露，遭人嫉妒。他总是静静地睁着那一双澄澈而明厉的眼睛，望着你，无声无息冰凉冰冷。直到他遇到了还龄，容府第一等的丫鬟。于是视线开始交错，谱出爱的赞歌。

　　则宁不会说话，还龄不识字，一个小巧的蜗牛便架起了二人之间交流的桥梁。是的，这就是小时候的则宁与母亲的交流方式。幼小的他对着花园中这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认真地比划着自己心里的话，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坟墓，不长草的坟墓，他就这样背负着沉重的悲哀，却依旧感到幸福。不被父亲重视的自己，永远孤寂，一片冰凉，所以也就觉得并不寒冷，因为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还龄真切的微笑与关怀的行动，似是打碎了心中的坚冰，如阳光般照耀着，那是自母亲死后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啊！她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地幸福，单纯地欢乐，单纯地喜爱，单纯却执着地爱上了则宁。但是他是王爷，她是丫鬟，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在不同的高度，永远无法交错。

　　还龄渐渐识得了许多字，“建隆”和“剑龙”，斩绫的出现，勾起了她关于杀手的本能。熟练地持剑与则宁过招。平静的生活被轻易地激起涟漪，再不祥和。她无法接受，而则宁也从容隐口中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辽国铸剑谷诛剑，相当于大辽的公主。晴天霹雳呵！原以为可以相伴一生，却一下子成了对立的双方，而她则成了宋辽之战的关键，背负了战争的重压。则宁清楚，当她得知真相时，会崩溃的。她是那样单纯的人，却担起了两国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她受不了的。本是在辽国长大的人，却对大宋有了感情，容隐，你何其残忍！他无法再丢弃还龄了，他承认了自己心中的爱，他承认在乎她，想保护她。想向她解释，想安慰她，却无法交流，他从未恨过自己不会说话，但此刻，他恨了。还龄问他愿意在一起不分开吗？点头无法带去真正的承诺，可是已无能为力，纵使他有天大本领。容颜恢复，惨遭□□，而他却不在身边，还龄一个人承受着这些巨变，直到看见了则宁肩头的十字伤疤，她明白，他们已不复从前！

　　天知道，她宁愿自己只是那一个单纯的丫鬟，至少可以呆在他身边。但她不是，自她拿剑而去的那一刻，她已无法单纯，虽仍是深爱着他，但他们已背道而驰。

　　视线在同一高度背离，距离咫尺天涯。

　　二、错误

　　战场重逢，挥剑相向，惊讶地发现她已嚼舌，而他却仍旧明白她的意思，这该叫做“心有灵犀”吗？则宁可以说话了，而还龄却成了哑巴，又能够怪谁？不忍见她被众人羞辱，当那一只手臂自眼前垂落，则宁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耳中只有那“啪”地一声轻响。他还没有向她道歉，还没有向她解释，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会死？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啊。“如果她死了，我要你们陪葬，全部陪葬！”此刻的则宁再无平时的优雅，他要救她，哪怕牺牲一切！无视那些人的呼唤，权力、财富，他统统可以不要，就算被朝廷通缉，他也不在乎。他本就是个随性的人。当初他没有什么可重视的东西，于是便以国家为重；而今，他有了值得自己去呵护一辈子的东西，他便会罔顾，罔顾一切，因为他本就把情义看得比江山还重！抱着还龄，他们走向她的故乡。

　　寒雨淅淅，是梦吗？仿佛看见则宁在说“好冷，他好冷”。于是拉过身上的衣服，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冷了。还龄终是爱他，她并不在乎贞洁的得失，但是她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就这样被践踏。于是她不愿相信那一晚的人就是则宁，她不愿自己真心付出的爱换来的却是暴力。她恨，她怨，她不愿相信则宁是那样的人。可是则宁对她说：“对不起。”何其讽刺，则宁也不愿如此欺骗，可是他知道必须有一个人让还龄发泄自己的痛苦，所以他宁可说谎。然后他去爱她，去补偿她。为了她，他已从朝廷重臣变成阵前逃兵，因公忘私的男人。逞强的结果是他失去了一身武功。可他并不在乎，他所有的牺牲可以让还龄再开口唤他一声“少爷”，他就算死也值得了。草原上的生活并不富裕却很宁静，似又回到从前。

　　解决了还龄的师兄，则宁和还龄回到都城。则宁明白自己并不会减刑。阵前带着敌方的杀手逃脱，动摇军心，必判重刑，以震军心，震国法。为了得到某些不会带来幸福的东西，人可以毁掉别人的前程、快乐、幸福，甚至自己的良心。而则宁，也只有则宁，在被伤害了许多次之后，依然执着地追求一些最简单的东西，伤害地却只有自己。这就是则宁啊，自己深爱着关心着的则宁啊。泪水落下，视线交错在一起，定格为永恒！

　　刺配涿州三千里，则宁无悔。这是该承担的责任。从救下还龄的那一刻，他明白，他已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但是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你死了，我死了，他却还是要救她。这是则宁最真切的念头。他有勇气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他会坦然。尽管双手已伤痕累累，但是他心中却快乐着，他以错换爱，然后靠自己的努力背负这个错误，求得这份爱的坦然与尊严！

　　平静的日子，是则宁渴求的幸福。为了爱，他失去了一切；为了爱，他背叛了一切；为了爱，他也背负了一切。她是单纯的女人，而他亦是个淡然的男人。无须语言的交流，因为他们都经历无声。但只要一个眼神便足以传达所有的心情。他们曾彼此错过，所幸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犯过的错误很多，承担了才能快乐，才能坦然。

　　视线在一个瞬间交错，定格成咫尺天涯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