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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常说英雄美女自古成一对,可这也是要分时运的,倘若时运对了恰好又男女相悦,自是成一段佳话,倘若平白只有了相悦却缺了几分时运,也只能是两情相难罢了,而这后一种,却又是寻常人常遇见的境况。这也无甚怪异,这人世芸芸众生,能有了缘分相遇者不过万一,而这终成佳话的又是这万一里的万一,不怪多的是两情相悦亦相难之人。
      且说那日恪儿自御花园回了毓秀宫,便吩咐花束去准备安府家眷入宫时需用的物什,到晚间摆饭时也才准备了一半,便也放下了,想着等明日接着整。这毓秀宫极为玲珑精致,一用的起居摆设、赏玩器具、文房书卷都是再精致不过的。这原也是有因由的,恪儿虽不长伴驾,但到底刚入宫没多久就封了锦妃,众人都暗自揣度,觉着皇上内底里未必不喜欢她,所以一应的丫鬟奴才并不敢十分的克扣用度,且这恪儿打小是养在安王府的,也可谓是显赫之家,众人也因着安府的尊荣高看恪儿了。单看这平日的饮食餐饮就是极尊贵的,今日摆的是火肉炖肘子、糟鹅掌、豆皮煨鸡卷儿、鲜虾薏仁汤,配的糕是松瓤卷子并一品杏仁鲜奶羹,都是些极滋补的菜品,旁的先不说,只说这杏仁鲜奶羹,是取了新鲜的杏仁烘干为末备用,现挤出的羊奶上了滚火煮沸,取了奶皮子,将蛋清液与羊奶搅匀了,再将那先前的奶皮子搁回去,上屉蒸一馏才好,最后再在上头撒些杏仁末。这食材倒都常见,只都是费工夫的精细活罢了。饭毕,兰束伺候了恪儿漱了口,正准备用茶时,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传话,说是晚上皇上要过来,请主子准备着。公公刚一走,毓秀宫像是炸开了似的,花束指派这小宫女小太监东忙西忙,人人脸上似都带着笑。这也怪不得众人慌张,这皇上是几个月不来一次,这突然一来,人都跟失了方寸似的。
      安排完了琐事,花束看见恪儿仍愣愣地坐着,低头思忖了片刻便走上前去:“主子,奴才侍候您梳洗打扮吧”,看恪儿没言语,接着说:“终归是皇上,您也终归是锦妃啊”。
      恪儿放了手中的茶盏,看了看慌也似的众人,不免叹了口气,“终归只能如此了”,话毕便往梳妆台去了。花束也没了言语只跟了上去。去了镜子上的刺绣卷边盖布,恪儿看着镜子里的人,觉着相熟却又陌生。终归是嫁与了皇上,前尘往事也只能是往事,由不得她半分。
      天色暗了下来,冷风直往人的脖子里钻,只留的一轮明月高高的挂着,随皇上来的公公、侍卫们在外间候着,烧的火红的灯笼在黑黢黢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毓秀宫小丫头们得了空躲在一边,也不知都在干嘛。默屏和画竹缩着脖子,呵着手,在屋外长廊出坐这,等着主子的差遣,得出空来便聊起天。
      “画竹姐姐,皇上这下来了,主子该有好日子过了吧”,墨屏拿肘子顶了顶坐在旁边的画竹,小脸被风吹得直发红,透着笑。
      “臭丫头,忘了兰姑姑说的了,又议论主子的事,赶明儿,把你放了出去,赶紧找个人家,叫你的恶婆婆好好管教你。”画竹作势便要来挠墨屏。
      墨屏平来最怕这个,连忙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画竹这才停了手,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画竹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叹气了。”墨屏好奇地望着画竹。
      “我是在想主子呢。”画竹扯了扯刚才打闹时弄乱的衣服,转脸又为墨屏理了理,“忘了上次了,”画竹压低了声音“我从没见过皇上那个样子,吓死人,主子脸上的五个指头印子过了好些会子才不显。”
      话还没说完,墨屏就呜呜地哭起来,倒是把画竹吓了一跳,“哎呦,我的祖宗,怎么哭起来了,”忙拿起帕子擦泪。
      “我那是……唔”,话还没说嘴就被墨屏捂住了。
      “你还真当你是祖宗啊,皇上在里面,整这么大的动静,真不想要脑袋了。”画竹忙四处打看,压这嗓子教训道,“不许嚷嚷啊,”看着墨屏“唔唔”地点着头,画竹才将信将疑的松开手。
      “我都快透不过来气了。”墨屏连着喘了好几大口气,才缓过来。
      “那可怨不的我,”墨屏扯回自己的帕子埋怨道“用你自己的,都给我使脏了。”
      好一会没声音,画竹抬头看了看墨屏“生气了,怎么不理人了。”
      墨屏嘟个小嘴“我才不气呢,我是在想咱们主子,锦主子待咱们这么好,人又和善,怎么老让皇上喜欢不起来呀,你都不知道,上次给主子敷脸时,主子眼里泪汪汪的,那泪珠子眼看就要成颗滚下来了,生生地被主子忍了回去,我当时心里直揪揪,兰姑姑都掉泪了呢。”
      “主子们的事啊,咱也不清楚,直求着菩萨保佑锦主子,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隔了好一会会,画竹才说“这回怕是用不到咱们了,眼看就要热起来了,也要缝制新衣了,昨个儿兰姑姑才刚给的花样子,咱们看看去。”
      “好啊,坐了这么久,人都要僵了。”墨屏起身拍了拍衣服摆子,便和画竹往偏房去了。
      屋外寒风瑟瑟,屋内烛影摇曳。皇上靠着软垫斜歪在榻上就着烛火看书,说是看书,但半晌竟没有翻过去一页,透过烛影,他看着坐在一旁做针线的恪儿,姣好的颜容映在窗子上,照出了漂亮的剪影。他看着这个女子,心下觉着蹊跷,怎就是她了呢?是爱还是记恨?是与她的千般情思亦或是别的?多月不来她这而,今日在宜宁宫见了,她仿若瘦了些,也许是近来安王爷的事儿扰了她的心思。呵,安王爷!心思突然厌烦了起来,书是再看不下去了,随手撂在了炕桌上。这一下,可惊了恪儿,忙抬头看出了什么事儿,待看清了方起身近前服侍,“皇上可是看书久了眼睛疼,臣妾小厨房煨着菊花盏,里面加了枸杞,最能明目”。皇上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恪儿便隔着门叫了花束进来吩咐下去准备了,不多晌便端了上来,顺带着一碟子美人面。这美人面颜色雪白晶莹,里面是新鲜的玫瑰花瓣,猛一看,倒像是冰里裹了玫瑰花般。花束摆了汤饮,立在一边道:“这是今儿锦妃娘娘新做的美人面”。恪儿抬头看了花束一眼,接着取了银筷子夹了美人面于皇上,“臣妾新摘了玫瑰花瓣做的,皇上尝尝”。皇上夹了美人面,仿佛叹气似的:“从前到从兄府里,最是爱吃这美人面”。恪儿见皇上提起安王爷便不好言语,使了眼色让花束下去了。
      “安府福晋最常做这道点心,难为皇上爱吃”,恪儿起身到了菊花盏。
      皇上搁了筷子,拿起菊花盏,半晌未曾饮。“你什么时候知道安王的事儿的”。
      恪儿心下起了寒意,谨慎着缓缓说道:“今早起给皇后请安时方知晓的”。
      “哦,如此这般”,皇上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菊花盏,却看得恪儿心惊胆战。“看你早上神情不甚悲痛,像是早知晓似的”
      恪儿忙起身下跪,“臣妾身在宫闱,如何能知晓前朝战事,臣妾今克制只不想失了礼数而已”。
      “随便问问而你,你起来”,皇上伸手扶恪儿,只觉着她手心里汗津津的。
      “朕着人准备了些东西,明日让奴才送来,等安王福晋进宫时你赠与他们”。
      “谢皇上”。
      半晌无话,恪儿只得看着桌上摆着的美人面,颜色姣好,像极了女子的容颜。
      “好了,朕乏了,睡吧”,皇上起身往床榻走去,恪儿忙唤了花束进来吩咐一用的盥洗用品。熄了红烛,影纱帐帘在月影下越发显得婉约温柔,只是,不只这人心是否如这温润的月影一般。那么多的猜忌,那么多的嫌隙,连着日子也一病烦乱的起来。可纵使万般思绪无从理起,也是要慢慢的理,这日子,也是要慢慢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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