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冥舞

2、第一章

　　铺天盖地的红朝我袭来，最后的一瞥，呵，天空原来是如此的明亮，为何我以前却始终看不透呢。这黑暗的亮色是如此的清晰，以至让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哈哈，为何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为何又要让我明白的如此彻底，以至失去最后一丝可以逃避的地方？罢，罢，罢！既是注定，就算在怎样挣扎，最后也是一样的结局吧！
　　闭上眼，那一瞬间的感觉并不象原来想象的那么坏，没有泪，没有痛，生命之于我剩下的只有平静了。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仿佛回到了极远又近的平淡。

　　第一章
　　娘常骄傲而又无奈地对着我的脸叹气，我总是感到很奇怪, 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做好李家的女儿。难道娘还是失望了么？每当我问起，娘总是浅浅一笑，避而不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娘亲啊，您是怕一语道破我这一辈子吧。
　　那年我十四岁，终日在家写写字，画点画，陪娘聊天，要不就发会呆。即使外面混战的昏天黑地，我仍是快乐不知忧愁的活着。直到遇见那个人。
　　“小姐，今天又来求婚的人可不一般那，老爷和夫人此次是亲自陪着说话。看来，定是新姑爷了。”玉烟叽叽喳喳的说道。玉烟与我同岁，是爹专门为我挑的丫鬟。没理会她，继续画我的画。看我没反应，玉烟忙又贴过来，娇笑道：“呵呵，小姐，该怎么赏我这个头报的？”顺手拿笔往她脸上画了一个圈，这丫头，许是我平日太宠她了，笑道：“烟，还要赏么？”玉烟边叫着冲去拿布擦拭，边嘀咕道：“人家可是好心给小姐报喜，小姐却如此消遣玉烟。一点都不好玩。”“烟，爹娘可舍不得这么早就将我许给了别人。休的胡说。”
　　嬉笑间，听见门外娘的贴身婢女墨如来传话：“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您去前厅见客。”放下笔，心里莫名诧异，既不是爹娘生辰，也不是逢年过节。我并不曾如此这般见过生客。“看，小姐，烟儿可没瞎说吧。”玉烟忙让我坐到镜前，给我梳理一头披着的长发。我因为嫌麻烦，一般没让玉烟打理，平日惯了，但如此见客毕竟是不行的。“烟，别太复杂，随意簪起即可。”玉烟边梳边唠叨：“小姐，这次去见的可不是随便的人，定要仔细了才行。”我笑了：“烟，什么时候变得这等婆婆妈妈的。改日我定当帮你找个好婆家，免得老是不让我耳边清静。”未料到一句玩笑话竟惹得玉烟红了眼。“玉烟自小服侍小姐，小姐千万别说这等话赶玉烟走。玉烟要一直服侍小姐到老。”“好好好，先别哭了，待会还要跟我出去见客呢，莫让人家以为我欺负了你呢。”我忙劝玉烟。丫头一个，变得真快，先前还哭，于是现在又闹着要我保证让她一直跟在身前。我笑着让她快点，并没给她答复。对我来说，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让我把她当作家人来看，总是要给她找个好婆家的，让她有个好归宿。也算我的一个心愿。
　　说话间，镜中已出现一个俏佳人。两道弯眉下水媚的亮泽，眨眼间已是勾魂夺魄。高挺的鼻，樱桃般红润的唇，关于容貌，这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取过一支蓝玉钗，斜斜插过云鬓。起身，扶着玉烟的手，朝前厅走去。哎，如果知道这一去，我的命运就此全盘改变，我是否会象现在这样轻松地踏出去呢。
　　穿过莲花池，微风弗过脸庞，舒服的让我不禁眯起了眼，不得不赞到天公作美。绕一个弯，便到前厅了。远远就听到下人传报：“小姐到!”慢慢走近，一抬眼，便看到了他，我发现，白色在他穿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干净，是我第一个印象。他转过头看着我，那双眼，漆黑如墨，却在看我的一瞬间闪过几许惊艳，几丝玩味，一点深沉。那样的眼神如同漩涡，让人不可自拔。他是俊美的，修长的身材在长袍的映衬下是如此的完美。嘴角淡淡的笑容让我感到浑身暖暖的，就象刚才的微风一般醉人。就一眼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会在我心里了。呵呵，人生真是奇妙啊！一个瞬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了。
　　我走到爹娘跟前：“爹，娘，女儿来请安了。”爹爹满脸笑容的捋着胡须，向他说道，“高将军，这是小女尘凝。凝儿，快来见过高将军。”原来他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凝儿见过高将军，久仰高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笑着回了我一礼，“今日得见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名不虚传啊！”这人呀，竟是学足了我的语调。我微嗔，一旁，爹已发话了，“凝儿啊，带高将军到院子里转转，刚好莲花这两天也开了。”我看了爹一眼，倒是满脸的期待。罢了，终不能拒绝坏了规矩吧，就去看莲花吧。
　　“高将军，请。”一前一后，我和玉烟走在前引路。玉烟不停的握我的手，偷偷对我笑。这丫头，这么激动做什么。正要数落她两句，后面那人到发话了。“有幸与小姐一同欣赏，真当没负了此等良辰美景。”回首望向他，那是怎样一副绝美的画呢，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我的记忆里。又是那种笑容，我忽然惊觉原来我对这样的浅笑是如此的没有防备。白衣如雪，风过卷起点点花瓣，竟似天境一般的绚丽。不由看痴了，察觉到他眼中戏弄的神色，一惊已是满脸通红。身旁玉烟仍在目瞪口呆中。以前只道旁人看我是这般失魂落魄，今日却在看一陌生男子时，也让我尝到这种滋味。他是否向平日我那样轻轻一笑不放在心上呢？收回心思：“将军言重了。”拉过身旁的烟，转身继续平静的带路赏花。落过了他眼中那抹深深的闪动。一路没更多的话，我倒觉得没有出声是对这时刻最好的尊敬。回厅，爹娘似乎在谈些什么，看见我们回来起身相迎。爹爽朗的笑声总是让我觉得很舒服，“高将军，老夫这一池莲花怎样？”他看了我一眼，向爹说：“李大人，此景只应天上有，这次真是大饱眼福。仲密在此谢过李大人，夫人和尘凝小姐。时候不早了，仲密还有公事在身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好好好，老夫也不留你了，以后常来坐坐。走，送你出去。”爹边说边与他往外走。他也没谦让。到了门边，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头与爹交谈走了出去。
　　他一走，娘便过来拉着我说话，一脸的欣慰，还有一丝什么，解脱？是我看错了吧，没多细想。“凝儿啊，你觉得高将军这人怎样啊？”我寻思，难道爹娘真要将我许给他人，我并不愿早早出嫁的。爹也曾许诺由着我的。我不讨厌那人，可以说我是喜欢他了。没有任何准备，一切太突然了，早上我还在画画，这会就要说嫁人了，我还没有那种适应的能力。随口答道：“女儿不知，仅凭一面又怎能看出是如何的一个人呢？”我之于他，其实一面就够了。娘见我并未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也不多问。闲聊了点家常。准是待爹回来了，在一同旁敲侧击吧。刚好我也想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不一会爹回来了，进来只一句话就证实了我所有的心思：“女儿，高将军可是为父给你选了又选的良人啊。怎样？可入得了乖女儿的法眼啊。”“爹，不是说好了，女儿现在还不嫁么，女儿愿意一直伺候在爹娘身前。”我忙向爹澄清。爹却摇头，道：”凝儿长大总是要嫁人的，如此最好啊，如此最好！”爹望着我有几分失神，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如此最好。爹，你怎么了？是舍不得女儿么？看到我眼里的疑惑，爹一下又变回了精明神武的爹爹。大声宣布道：“我已经接受了高将军的聘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孩子，爹是不会害你的。听话。时间待我和仲密商量了就订下来，凝儿，你就等着爹送你出嫁吧。”虽然结果如我所料，但愕然间，仍是不知道之后我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当我想坐下来思量整件事的时候，人已坐在窗边了。“小姐，在想姑爷吧，笑得这么甜蜜。”玉烟在旁打趣。“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玉烟一定好好帮小姐准备，小姐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新嫁娘。”“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没有想象中的嬉笑，玉烟愣了一会，方才退下。取下发钗，任一头青丝散在肩上。把玩着钗，我需要好好想想。一闭眼，仿佛又看见他的眼，他的眉，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他的白衣。哎，脸不禁一阵潮红，着了魔，下了咒吧。一面就订下了我这个人，这一生。呵呵，原来几个瞬间就可以改变我啊，原来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冷静，原来是可以一眨眼就着迷的。我想了解他，我想融入他的生活，我想看到他的笑。那是我的劫，我生命中注定的沉沦，也是我心里最留恋的。嫁与他吧，就这样嫁给他吧。我愿沉醉在他的笑中忘了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