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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阿静的周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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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这一觉睡了很久。
睡前,洗漱完毕之后,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只黑色的眼罩,眼罩是加厚的,戴上后足够挡住90%的光线。但因为鼻梁高耸,鼻梁两边靠近眼角的地方,总有缝隙,会漏进一些光线,于是阿静早就在眼罩鼻梁两翼的位置那里恰到好处的缝上了两片用黑棉布包裹起来棉团,让眼罩与面部完全贴合,堵住漏光的缝隙。她把眼罩尾端长长的绳子围着自己眉毛和鼻翼的位置紧紧的系上两圈,上下所有的缝隙都没有了,眼罩完美的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线。
一片漆黑。
阿静在眼罩里眨眼,随意转动眼睛和头,无论怎样,她都感觉不到一点光,她已经身处无尽黑暗的世界中。
她从桌边站起身来,摸索到房间门口,在门边她的手指找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她反复开关,想象着房间里应该有一明一暗的变化,但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她对眼罩发挥的作用很满意。关上灯,她摸回到床头,逐一脱去全身的衣裤,赤裸着身体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邱宇出差了,一个小时前他们刚刚通过电话,他得到下周一才能回来。所以,这个周末是属于阿静一个人的。
阿静摸到床上的薄毯,盖在身上,又抓过身边的那只空枕头,把头埋在里面,嗅着上面邱宇的气味,沉沉的睡去了。这一夜,她做了很多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醒过来,慢慢睁开双眼,怎么还是一片漆黑?她摸摸脸,原来眼罩还依旧乖乖的罩在她的小脸上,没有松开。真好啊,这样的醒来!她开心的伸了个懒腰。
但是,她睡了多久?现在究竟是早晨还是半夜?她突然意识到,隔绝了光线,她无从判断时间。
一瞬间,阿静想扯掉眼罩,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但是她改了主意决定冒个险。她想尽可能长的不使用她的视力。
她仔细听了听,没有什么声音,她的住所地处郊区,还装着双层隔音玻璃,即使是早晨也会很安静。阿静穿好了衣服,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手机可以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有报时,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该怎么操作呢
她只好放下手机,站起来摸到了墙壁,沿着墙找到了墙上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有声音!
她拿着遥控器挨个按了好多个台,终于听到一个节目里说:“现在是早上9点10分,下面请您收看……”
原来已经9点了,这一觉睡得可真够足的。她伸着手臂,摸到了窗口,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眼前仍然是一团漆黑。但是阳光一定很好吧,她的脸上没有被眼罩遮盖住的皮肤已经感到了阳光的温度。
然后她摸索着去洗漱,在洗脸的时候她摘下了眼罩,但是没有睁开双眼,因为她没有开灯,所以眼前几乎仍然是全黑的。她摸索着涂抹完护肤品之后,正要找寻刚才解下的眼罩重新戴起来,突然她有了别的主意。她弯腰打开一个柜子,从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里摸到一团软软的带子,那是家里一直常备的绷带。
她想装扮成眼睛受伤后被绷带包裹的样子。
一切都是摸索着完成的,她找到两块小布垫,是她以前收集来备用的。她摸索着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先把布垫放在两只紧闭的眼睛上,能感觉到的光线顿时减少了一半,然后她拿起绷带打开一段来盖住布垫,一圈一圈往脸上缠。
一层又一层,她能感觉到的光线也一层一层的消失,直到最后那一丝也消失殆尽。她把绷带在脑后那里打了个结。
她伸手摸了摸,厚厚的绷带,那一小卷现在全缠绕在她的头上了。她满意的转动脑袋,和晚上的效果一样,即使她朝着窗户的方向也仍然是黑暗的。她继续锁死了她的双眼,不让它们去看。
她非常开心,想象自己头缠绷带的样子,然后摸索进厨房,开始给自己做早餐。由于这一切是突然发生的,所以厨房里的东西都乱糟糟的放置着,她之前也没有特别留意各种物品放置的位置,所以没有视力的她需要很多的摸索才能做好这些平时都简单得不行的事情。
阿静简直沉醉于这种体验,这种没有任何光线来打扰的体验,一切事情都只能靠触摸和聆听来完成的体验。
但是每件事她都完成的很好,因为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趣去做,一点都不厌烦。而且摸索干活的全新体验,让她非常兴奋,原来很多东西摸起来和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同。她还意识到在没有视力的时候,她对空间的认知非常有限,很多判断的误差都非常大。
假如她是一个盲人的话,她需要练习的事情还很多,她想。
假如她是一个盲人,一个真正的盲人——这种想法只是偶尔在阿静的脑海里出现过。但她从没有想过要去真正的实施,那是个疯狂又可怕的想法。不过当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喝着热牛奶,咬着苹果片,吃着煮鸡蛋时,她不禁想,假如她现在是一个盲人,她一定会被人夸奖吧,因为她独自完成了那么多的事情。
可是谁会夸奖她呢?
谁都不会。
哪怕连邱宇——她最心爱和亲近的人,她也从未告诉过她对这样的体验饶有兴致。她爱邱宇,他也爱她。当邱宇在她身边时,他完全满足她一切需求,她自然不会对这样的体验有过多的兴趣,只有当他出差离开她时,她才会偶尔悄悄的体验一下。
想到这里,她原本小小失落的心,又重新愉悦起来,就继续把这当做自己的小秘密吧。
吃完了早饭,她立即收拾好了餐具,小心的洗刷,然后将它们一一归位放好。现在她决定将整个屋子全部收拾一遍,她想看看在没有视力的情况下,她能不能做到。
但是她需要一根棍子作盲杖,伸出手臂去探路,实在是太慢了。晾衣服的衣杆应该合适,她转身摸索走进阳台,她记得衣杆的大致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她握在手里,以衣杆点地,不用手臂一点一点的在前方探查,她的行动速度快多了。
她换了身衣服后,便开始了劳作。先用抹布擦拭桌子,椅子,柜子,墙面,总之擦拭家里的一切。当她擦到书柜时,手指碰到了一排排的书籍,她抽出一本来,摸了摸,不太厚,她猜测大概是一本小诗集,然后放了回去。没有视力,文字和书籍就不在她的世界里。
把家具擦了一个遍之后,她开始打扫地面,她找到了吸尘器,找到了插销,她小心翼翼的插上电源,握着长长的手柄,打开了开关,隆隆的声音挺吵的,甚至盖过了她一直开着的电视的声音。她心里琢磨着得换一个新式的了,以前也不觉得吸尘器有这么吵。
从客厅到卧室,到最里面的书房,阿静一间间来,她打算等吸尘器工作完成后,再用抹布擦拭一遍地板,她喜欢跪在地上摸索的感觉。
就在她在隆隆的吸尘器工作的声音中正想象的时候,突然她好像听到了家门口有什么声音。
她迅速关掉了吸尘器,隆隆的声音消失了。她听出,那是开门的声音。她吓坏了。
谁啊?!她大声问着,同时开始想要扯掉包裹在眼睛上的绷带。她之前是一圈一圈缠上去的,她没有时间慢慢的一层一层解开,但是她缠得是那么的紧,她想一下子就全部扯下来,却根本不可能。
可是,门已经打开了,她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清晰,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亲爱的!我回来了!”
是邱宇!阿静停住了手,尴尬,痛苦的僵直的站在那里。天啊,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