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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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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近来十分热闹,因为最年轻的国公要来京里娶公主了。
只是荣国公是尚未正式封赏的,镇国公主也是还未册封,只等成婚那天,谕旨金册,夫成国公,妻为公主,三喜临门。这桩婚事一度叫人眼红,背地里偷笑的却也不少,为何会这样?到要从被赐婚的两人身份说起。
男方名为司憬轩,是荣国公府上的三公子,女方闺名棠筱,是镇国王爷余孤。二十年前,大越开国仅五十余年,四方都未安定,荣国公那时候还是荣国将军,镇国王作为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与荣国公一南一北均是朝廷倚靠的大将。及至安定北疆后,却传来了镇国王爷在战场失踪的消息,温婉娇弱的镇国王妃伤心之下一病不起,终是留下三岁的幼女撒手人寰。太后可怜郡主小小年纪失父丧母,遂将其接进宫中养育,常年带在身边教导,只是五年之后太后亦驾鹤西去,先帝无女,便将这小小的郡主宠成了大越第一刁蛮的贵女。
北疆安定不足三年,南疆也在荣国将军的教化下归顺了,荣国将军归朝后,兵权交的痛快,又在先帝的示意下一步一步扶持三皇子成了当今圣上,自己也功成身退,到江南水乡做了安逸快活的荣国公。今上登基的第二年,荣国公因病仙逝,留下一个经商的二子司憬然被赐封皇商,一个空有文采无意为官的纨绔三子司憬轩承袭爵位,那荣国公的大公子早年便战死沙场,为他三弟换了一个不削的爵。
三年孝期过去,荣国夫人进宫向皇后为司憬轩求一门婚事,皇后看着快十九的刁蛮郡主正愁,恰恰送上个挺好的人选,当即便指婚,还细细说了先帝遗旨里写着郡主大婚当日册封镇国公主。荣国夫人只道是高攀了,虽然郡主大了自己三子两岁,却是真真的尊贵,何况三子今生志在做个富贵闲人,当了驸马正好,却在新妇过门后才听说这位刁蛮的名声。
整个京城除了荣国夫人,连司憬轩都以为这位郡主会去御前闹一闹。日日想着郡主要退婚自己会被笑话,早和京城纨绔混熟的司憬轩只觉得连入口的美酒都无味了,红//袖招里花魁身上的暖香也入不了鼻。
却不知是为什么,那位郡主倒安安分分的做起了新嫁娘的样子,不但不闹,反比往日少了些折腾,让司憬轩放松了些,竟起了去一探红//袖招南楼的兴头。南楼,便是小倌住的地方,本朝正是盛世,民风开放,龙阳之风渐渐兴起,只是毕竟要比女子收敛些,所以南楼没有大堂,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里分坐了贵客。
司憬轩到南楼时,平日里关系好的几个纨绔都已进了包厢,他便由小厮引着从被前台略略遮去的楼梯去寻,台上一个十五六岁的身影正在吹一管横笛,笛声极好,在这青楼楚馆里难得的不带一丝淫靡,轻轻雅雅,只怕绕梁三日后还能拿出来品品。勾着司憬轩的步子让他走不动,只是痴痴的看着那吹笛的背影,边上有知趣的小厮自觉说了这是清澜相公,鸨//母养了十年,下月十五正要拿出来压台子拍了。
许是感觉得到有人看着自己,清澜一曲吹毕,转头看了司憬轩一眼。这一回眸,让那多情的纨绔沧海桑田过了一遭,只觉得今生便是为了寻这一人,看他在百花深处清清淡淡的回眸,悠悠光阴便再不是虚度,自此为他成伤。不知喝了几番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司憬轩一夜眼前只有那一双清淡的眸子,口中含着一个名字,百转千回,几番咀嚼,似是一动舌头就能叫上,却终究吐不出那两个字——清澜。
六月十五日,是红//袖招清澜相公开//苞的日子。
鸨母十年培养,几番造势,不过是为了这一晚拍个好价钱,连带以后也卖的高些。司憬轩在这日之前多次来南楼寻找,见不着那人,又抓着鸨母左右询问,只逼出那人不是住在这里的,再多一个字,就要被鸨母绕这个湘红那个姒鸾身上去。
于是司憬轩也只能早早备好银两,托了安阳侯的小公子出面为自己去拍,他毕竟是再过两月便要做驸马的人,这些方面,必须收敛。花了两百两拍下一夜,纵是各家纨绔也有些咂舌,毕竟四口之家日日吃肉一年也不过需三两银子过活。
只是出钱的人和清澜对坐,到局促好似一个才开窍的小伙,面对心心念念的佳人都不敢直视,喜悦了半响,才从袖中拿出一张小笺,期期艾艾的开口:“这是我为你做的一篇赋。”
未来的荣国公文采出众,独步京华早已不是新闻,清澜不知是他,却知道这人不是名上拍下他的安阳侯小公子,此时见他作为,忍不住笑了,眉眼间有了几许柔色,又被高照的红烛映着,一张清冶的面容又让司憬轩看痴了。
细细的将那小笺看完,清澜自幼念书,在京城也算有些才名,只是身在娼籍,不能科考,知他是真有些墨水的,又见他规规矩矩的坐着,面上已经多了些敬佩,话语间神色不觉带些亲近:“公子真是好文采。”
司憬轩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雀跃,想也不想便开口:“憬轩。”话一出口,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尚未弱冠,没有字,亲近之人都叫他憬轩,这时候,竟只想眼前的含笑叫自己一声憬轩:“你叫我憬轩可好?”
清澜听了,已知道他是谁,难怪请人代他出面,也不奇怪他的文采,只是心中想那郡主以后真是有个好夫婿,想自己今晚应该是好过的。再开口唤他,便已成了憬轩二字。这两人倒也真的由一笺新赋开始以文相交,这室内悠悠高烛,暗香浮动,红罗暖帐也阻不了两人清风霁月的笔墨知己,相视而笑。
半夜两人困极,双双伏在桌上便睡,第二日一早清澜醒来,眼前是一张被朝阳染上了红晕的俊脸,让他忍不住用指尖在上面游走,看他略动了动,忙放下手装睡,却不知自己这是为何。清澜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到榻上,轻轻的除去了衣物,盖上薄被。等到听见司憬轩离去的声响,睁开眼睛看着触目的红色,轻叹一声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