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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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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一顾便可倾人城,佳人一笑便可倾人国,佳人一言便可倾万生。自古红颜多祸水,虽然这么一说是对女人的怨怼,对男人的嘲讽,但不可否认的是女人一旦美丽多娆,那么便可惑媚众生。更可怕的是,这份艳丽落在聪明女人的身上。
而眼前的合国公主赵矜雅似乎就是如此。
“真是讨厌,我可看不惯同我一样美的东西。”空明修倚在窗边喃喃自语,忽而一笑,饮尽了杯中的残茶,便拂袖离开了。而此时的茶楼早已人声鼎沸,众人争先恐后地抢到窗边去一睹合国公主的风采,哪里会去管旁人的离开。
赵矜雅只是站着,迎着众人狂热的目光,浅浅一笑。不管她到哪儿,做什么,这样的目光她早已习惯,但这带来的虚荣与愉悦却令她着迷、欲罢不能。她巴不得要这天下所有人都臣服于她,为她疯狂为她死。
“平国素来讲究礼仪,便是这样对待异国贵客的?”赵矜雅的随身丫头玉媛为主子披上披风,扬声对平国的礼官说道。
而合国随行的礼官有了公主撑腰,也愈发愤愤不平起来。“我国公主尊贵无比,寻常的自然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这话听起来明显是在贬低平国的公主平庸,平国礼官怎么肯依,又与合国官员辩个面红耳赤起来。但在坚守自己职责的同时,这些官员无一不偷眼去瞄赵矜雅的,不得不叹服这位公主的绝世姿容。
在所有目光投向赵矜雅之时,正在城门口护卫的薛世柳是离得最近,看得最清的,纵然是见惯各色花魁的风流公子,看其容貌也不觉一呆。但回过神之后,倒是能自持,抬头看向边上的茶楼,却没在一个个堆在窗户上的脑袋里找到蓝青宁的。
莫不是看了这合国第一大美人的容貌,自怜自艾了吧,薛世柳胡乱想着,不禁扬了扬嘴角。
薛世柳这低头一笑恰好被赵矜雅瞥到,她放下整理发丝的手,打量了薛世柳一眼,而后者却不曾察觉,也未曾抬头看她。赵矜雅皱了皱眉,忽然就没了兴致。
“走吧。”赵矜雅神色淡淡地对玉媛挥挥手,玉媛立刻会意,打起帘子把赵矜雅扶了进去,不一会儿又重新站在马车上。
“传公主玉言,请各位大人莫耽误了入宫拜见平国皇上的时辰。”
平国礼官这时才意识到孰先孰后,慌慌忙忙地向赵矜雅请罪,准备好一应礼节迎接公主入宫。至于这六架马车,便等入了宫之后再向皇上请示吧。合国官员看对方终于让步,不免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慢吞吞地配合起来,令平国礼官的胡子都气得剧烈抖动。
“当真迂腐不堪。”薛世柳鄙夷地摇摇头,对于刚还理直气壮引据点史、现在却毕恭毕敬的酸夫子相当不屑。
“放肆,朝廷命官可是你可以置喙的!”薛平川骑着马到薛世柳身旁,恰好听到他出言不逊。
薛世柳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朝廷命官也是看到美人会两眼发直的男人啊,是吧,二哥?”
“你——”想起刚才的失态,薛平川难得冒出一丝窘迫。他怒气冲冲地架马离开,只是状似不经意地从公主马车旁经过。薛世柳看到此番情景,倒是觉得十分好笑。
队伍很快就再次移动起来,周围的民众却是不死心地跟着马车后面跑,伸长了脖子期待着能再一睹公主芳容,护卫一时变得艰难起来。薛世柳苦于没法脱身,不时回头注视着茶楼,只是此时连支个人传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罢了罢了,想来他也不会乖乖在那儿等我的。”薛世柳苦笑着,紧了紧手上的帽子,却始终没有戴上去。
平国皇宫位于平都的中心,占尽地气,接壤龙势,是平国最为尊贵的所在。平皇宫占地一千多亩,共有殿宇九千多间间,都是砖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绘。因平国是最讲究礼制皇权的国家,平皇宫总体布局为中轴对称,布局严谨,秩序井然,寸砖片瓦皆遵循着等级礼制,映现出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威。
平皇宫外有一护城河环绕,城墙高耸,围成正气的正方。共开有五个大门,正门为平盛门,其次分别依照东西南北命名。
然而使臣纵使尊贵如公主,也无法从平皇宫的正门平盛门进入,只能由东门入。论礼,平盛门只有帝后方能通行。关于这一点,合国礼官也知晓轻重,一改城门口的咄咄逼人,一应行为谨守礼法。
马车驶过东门的青石砖板,发出碌碌的声响。赵矜雅伸手掀了车帘往外张望,嘴角含了一抹自嘲的笑意,“终归只得往这偏门进去。”
玉媛听了心里一惊,忙奉了一杯茶与她,“平国就爱讲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没意思,公主您大可不必理会。”
赵矜雅仍是笑着,用茶盖拂了茶沫子,却不喝,“你当我不知道吗,出了合国,我便只能当得起这些次的。”
“公主……”玉媛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劝说。但在她心中,自家公主容貌绝色,智慧超群,皆是人上,却只能受着这些不为人知的苦楚。想到这儿,鼻子不由一酸。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赵矜雅瞧着玉媛这样,反倒觉得好笑起来。
玉媛强忍着泪意,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是气他们什么也不知,竟敢看低了公主!”
“无所谓什么看低不看低的,”赵矜雅喃喃说道,不知是对玉媛解释,还是说与自己清楚,“在这三国中,女人又有什么地位呢?”
“公主,请下马车。”马车旁的侍从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车内主仆有些出格的对话,赵矜雅抬袖掩唇,饮尽了杯中发凉的茶。待放下袖子,脸上已是一派雍容自持。
玉媛忙扶了赵矜雅起来,略略整理了她身上的华服,退到车外打起帘子。赵矜雅嘴角拈起一缕笑,在踏出车之前,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玉媛只依稀听得几个字,“所以我要毁了这三国……”
玉媛手上动作并不凝滞,心中却似掀起了惊涛骇浪——公主她竟敢?她怎敢!玉媛不敢再想下去。但无边的惊惧渐渐退去之后,玉媛心中还漫出了莫名的激动和一丝兴奋。她抬头,目光追随着缓缓地、以不可忽视的凛然之气步入太平殿的公主,心下一热,随即坚定地抬步追了上去。
“合国凌芳公主赵矜雅,拜见平国皇上和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金安。”赵矜雅以婀娜之姿步入太平殿中,对着高居龙椅、凤座的帝后盈盈一拜。
“公主快请起,赐座。”平国皇上李晔桢捋着胡须,笑着说道。一旁的皇后也一脸和气,“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赵矜雅在玉媛的搀扶下起身,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后,才回话说道:“为庆平国太后寿辰,矜雅无论是身为合国公主抑或是晚辈,这点辛苦都是应当的。”
平国皇上听了这话赞许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很满意。
赵矜雅坐下后,一旁随侍的大臣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一个个跪下高呼:“臣等拜见合国凌芳公主,愿公主千岁吉祥。”
赵矜雅笑着起身,略福了一福,“各位大臣无须多礼,起吧。”
众大臣忙起身避了这一礼,有些历练尚浅的甚至红了脸,拿眼偷觑着赵矜雅,不由地就看呆了。
赵矜雅复又坐下,这时嘴角的笑意才到了眼底,满满的都是愉悦和讽刺。
礼官开始唱礼,使臣觐见的仪式开始一丝不苟地往下进行。吟唱的不外乎是平国对于合国使臣的到访有多么多么欢喜云云,而合国这边也是换汤不换药。赵矜雅只觉得无聊非常,拿了袖子掩住脸,眼睛偷偷朝殿外望去,竟看到了薛世柳在殿外百步处守着,也是一脸的百无聊赖。忽想起方才城门口的事,赵矜雅起了几分兴趣。
好不容易等到仪式结束,平国皇上又说了几句对赵矜雅的到来表示,便将接下来的一应事宜交给了皇后,离开了太平殿。赵矜雅再起身下拜,而后跟随着皇后坐上殿外早已备下的轿辇,起驾前往皇后的凤仪宫。
接见使臣是在前朝,但因为此次使臣为女眷,自当是由皇后来接待,迎到后宫去方可。而从太平殿到凤仪宫路途较远,直直走了一个时辰将近才到。
入了凤仪宫,进了主殿紫云殿,皇后忙让人上了热茶,亲自搀了赵矜雅坐下,略休息了一会儿,才与赵矜雅说起话来。
“这是平国特有的‘云顶翠色’,虽不是什么顶好的,还请公主尝尝。”皇后端了茶,笑吟吟地说道。
赵矜雅也端起茶,喝了一口,细细品了说道:“早听闻这‘云顶翠色’千金难求,今日借皇后娘娘的光才能尝着,怎能不好呢?”
“公主真会说话,”皇后颔首笑道,用手绢拭了拭嘴角,复又说道,“比起这‘云顶翠色’,当是公主这绝世之姿更为世人所熟知才是,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啊!”
赵矜雅忙起身行了一礼,面带羞红地说道:“皇后娘娘谬赞了,矜雅不过尔尔,哪比得上皇后娘娘母仪之姿雍容华贵。”
“本宫已老了,终归还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的。”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娘娘可是正当盛时呢!”
能被合国第一大美人夸赞,纵使知晓对方话语里的恭维之意,但是但凡为女人,又有哪一个不开心的呢?皇后是当今太后的表侄女,闺名孙尚香,当初也是轰动平都的才貌双全。只是奈何时间逝去,再精心保养也挽不住韶华。想起大殿上皇上看向赵矜雅目光里一闪而逝的惊艳与渴望,心不住又凉了起来。
“公主想必也累了,本宫虽很喜欢公主,想与公主多说些话,但也不好这般不识趣,”皇后挥手召来身旁的一个宫女,“这是本宫特意调教好的宫女画香,公主虽不缺服侍的人,但平皇宫总是不熟的,要有什么不便尽管使唤了她去。”
画香面容平庸,但还算清秀,赵矜雅将她招了来交给玉媛,起身对皇后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心细周到,矜雅很是感激。”
“如此便好,”皇后很是满意,对画香吩咐道:“你可要谨记了,定要将凌芳公主服侍好,不然,本宫第一个来罚你!”
画香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定将竭尽全力!”
皇后接着对赵矜雅说道:“挽华宫早已收拾妥当了,一应宫人也已备齐,就等着迎着公主呢,公主不妨早些去歇息,晚上还有筵席为公主接风呢。”
赵矜雅连连称谢,跪着行了大礼,才告了声罪离去。画香跟在侍从的末尾,也随着去了。
待赵矜雅一行人离去了,皇后才略松了口气,倚在座上揉着眉心。一旁随侍的昙容忙细心地奉上热毛巾为她净手解乏。
皇后休息了一会儿,才懒懒开口:“这位凌芳公主当真是凌于群芳,这等姿容丝毫不逊于其母亲。”
昙容会意接口道:“只是空有姿容,不具女子应当有的德行,哪比得上皇后娘娘您仪态万芳呢?”
“放肆,一国公主怎是你能说道的!”虽口言放肆,皇后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
“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昙容忙跪倒在地,待瞧得皇后没有什么怒气,才小心翼翼开口,“只是娘娘,这位公主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主,您派画香过去不知对方是否会动什么手脚。”
皇后瞧着自己刚染的指甲,斜觑了昙容一眼,“动了便也无妨,声东击西,捕蝉在后,不过是个小丫头,再有能耐也翻不过天的。”
“是,皇后娘娘圣明。”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皇后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倒不是为了赵矜雅,而是因为皇上前几日秘密与她相谈的事。她收拢了手,抬头透过窗户,朝挽华宫的方向望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