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六章： 千千心结（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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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立在水边,晚风抚平湖皱起波澜，本拟看月色星辰，怎奈天不遂人愿。水边起了一层薄雾，亦真亦幻。不由想起今早在宫中的情形。
“董恪敬为人稳重，长相身量也不错，更不必说董家是大理世家。”姐姐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
“阡陌，就连哀家都瞧着恪敬跟你很是般配，你二人若在一处，那必然是举案齐眉和和美美的。”
“太后莫要取笑阡陌了。”我恭谨的回道。
“若不是你姐姐早一步，哀家也是乐于做这个媒人的。”太后笑意融融，似乎已经看到我大婚的场景。
“虽然他有个儿子，然而那不过是侍妾所出，阡陌你不用担心，自古只有嫡长子才可继承家业的。”太后今日显然意在撮合我俩。
“阡陌自知姿色平平，想来董家公子才貌出众，必是要寻一个倾世佳人的。”我忙着辩白。
“倾世佳人？要是都像青冥去寻那些个青楼女子，丝毫不把我这个姑姑的话放在心里，我看着大理国才是将倾国了！”太后冷冷道。
“太后，青冥一时糊涂，这不也迷途知返了么。”姐姐劝解道。
“希望他顾及高家的颜面，别让我绝望！”太后饮一口茶，缓了缓神，看着我道“本来青冥同阡陌一处长大，哀家还以为你俩人可以玉成好事，怎么长大了，倒生分了！”
我低了头，姐姐却笑着，“青冥和阡陌同亲生兄妹一般，怎生成得了姻缘，太后好意，她却没这个福分。”
接着又叮嘱我，“你不必着急回我的话，董恪敬可是转了几个弯找人来说媒，他的诚心我能看得出。”
“恩。”我点头称是，又默默陪在一旁饮茶。
“你看你这个做姐姐的，每每训导起自家妹妹从不留情，朕那个贤淑温柔的国后哪儿去了。”
“国主。”我忙着请安。
“坐吧。”国主迎面而来，亲自将我扶起，今日他着一身银色朝服，威严中透出更多的书卷气。
姐姐笑着站起身，“倒是我的不是了。”待国主坐下，我们又各自落座。
“听人说母后因为青冥的事情动了气？”
“青冥这孩子虽然战功卓著，然而他若恃宠而骄，乱了规矩，哀家定不饶他！”太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青冥还小，一时贪图美色，母后何必如此忧心。”国主劝解道。“若气坏了身子，青冥才是大罪了！”
“好。哀家不管他，改日你亲自告诫他便是了。”
“阡陌，你见过那个叫桃夭的女子？”国主问我。
“见过几次，未曾近身，看得并不真切，然人说桃夭姑娘洁身自好，能出淤泥而不染，且才情非凡，是以世人所传的桃夭并非都是流言蜚语，多半也是溢美之辞。”我据实以告。
“想来青冥钟情于她倒是有几分道理了。”国主笑了笑，“只要她洁身自好，青冥若纳了她为妾，也未尝不可。”
“你竟帮他说话……”太后虽然嘴上这样说，显然气已经消了大半。
“再者，听闻那天的招亲并没有结果，阡陌，你可知具体缘由？”
“那日我走得早，并未看到。”我摇摇头。
“倒是朕疏忽了，那日是梓潼替你安排的大日子。”
“说起来，这董恪敬对你是真上了心，朕是乐见其成的。”国主笑着，说着又牵住姐姐的手。
“然而，梓潼，你也不要催得太急了，让他们自己相处些时日，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国主都如此说，且随你去吧。”姐姐摇摇头，“我啊，是不指望了！”
看着眼前伉俪情深的姐姐和国主，我忽然觉得有如梦境，多年前，姐姐和吴越哥哥在一处时的俏皮模样模糊了眼前。
那时姐姐嫁入宫中之前，我亲见她泪眼婆娑，将吴哥哥送她的东西尽数退回，又见她大婚前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我再没听姐姐提过吴哥哥，我也再不敢问。
曾经的竹马青梅，如今劳燕分飞，姐姐找到了她的归宿，而吴哥哥常年戍守边陲，这结局算是什么？
月色渐渐升起，迷雾渐渐退去，我蹲下身来，看着水中的倒影，平平无奇的长相，上还带着去不得的胎记，低头看，掌心中的玉带着体温，上面刻着一行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看不透，董恪敬于我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为什么？
“哟，小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因为看的太出神，直到这一声，惊得我手一松，玉佩差点滑落，我立时要抓紧，青冥却抢先一步帮我抓住。
“给我！”我站起身要抢。
“恩？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他嬉笑着。
“你给我！”我不回答，却是近身去抢。
“你若答应我以后不冷脸对我，我就给你！”他仰起头，那一瞬间，月色照着他的脸，这三年深深镌刻在我脑海心间的一张脸，刹那间，我愣住了。
“喂，你不要了么？”他依旧是笑脸对我。
“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么，啧啧。真是没有品位。”他端详起那块玉来。“哟，上面竟还有字呢。情不知所起……”
看着青冥，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的他也曾经像现在一样，只管欺负我，使些坏，等我真正着急了，再哄着我直到我笑，仿佛这样他便开心了。看着看着，我便不由得两颊一凉。
“陌儿，你怎么了？”他不再于我笑闹。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喏，给你！”他收起笑容，将玉佩递给我。
我接过来，收在袖中。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强忍着眼泪，不再让自己哭出来！
“陌儿！”他揽住我，“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儿的摇头。“青冥！不要问，让我安静的呆一会儿，好吗？”
三年来第一次，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最后一次了，就这样就可以了。我知道这样不好，我知道我不可以流泪，然而我知道，自此之后，我不能再依靠这个肩膀，再不能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任何幻想，也许，也许今天我应该哭一场，也许只有哭这一场，从今而后，我才会笑。
过了好一会儿，我稳住情绪，生生将眼泪咽下去。他同我并排坐在湖畔。雾色已经全部退去，留下满天星辰，虽然星辰亘古不变，然而我和他早非当年。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少时念过《长干行》以为我和他必然如诗中一样，长大之后举案齐眉，然而，所有事情却在三年前都不复从前。
“陌儿，你怎么了？”他见我缓了过来，轻声问。
我摇摇头，“刚刚想起爹娘。”
“人死不能复生，你……”
“我知道，死生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可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又岂止是死生。青冥，难道终其一生，我都只能追望你的背影，做你的妹妹？这么多年，我一直感激上天让我早早遇到你，可今天，我却有些怕了，也许，我们不该相识。与其一辈子藏在梦魇里面不能醒来，也许，我宁可选择一双温暖的臂膀取暖，或者董恪敬会像他说的那样，像国主待姐姐那样。
“青冥，我决定了，我要跟董恪敬在一起。”
他愕然，而后淡淡点点头，“好。”
“也许，以后我会嫁给他。我希望我可以幸福，也希望你和桃夭姑娘能幸福！”原来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我想的那样难，反倒是心口好像松缓了很多。
他未曾回应，我却蓦然站起，转身便要离去。
青冥遂跟着站起身，“陌儿，其实……”
我背对他，“青冥，请你，让我先走。”
他默然，终于不再向前。
一步步，有如脚踩刀尖，一步步都锥心刺骨，我却没由来想起东篱先生所说的锥心散，是这样的痛楚么？呵，没想到这样的境况，我还能想到这些。
满天星辰，我却什么都看不清，明明没有下雨，我的脸颊却满是水痕。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六章： 千千心结（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