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浮生未央》烟水霓裳

34、【笑我华颠，何以再觅旧时人】（九）

　　“小鬼，你既肯为你的亲生父母偿命，想毕，你的父母也爱你至深。”倾玄咬牙，侧过脸，微闭了星眸。

　　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眶酸涩，孩子一样的委屈袭上心头，莫名的，他竟有些嫉妒这个小鬼。

　　年少之时，那个皇宫中最偏僻的宫殿，小小的他抱着母亲的尸体，直到那尸体上的温度一点点消失，直到那尸体变得僵硬，直到那尸体一点点腐烂，灰飞烟灭。

　　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母亲说，要坚强，不可以随随便便的哭。要学会保护自己，然后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魔界，容不下弱者的真情。

　　于是欲做强者。

　　上战场，冷眼旁观同伴一个一个倒下，他无能为力，那些弱者，他那时还没有能力救，亦不想救。

　　他只能不择手段的去杀死眼前的敌人，以杀止杀。

　　朝堂上，独自行走在尔虞我诈间，稍有不甚，便是万劫不复。

　　他始终不敢忘记，他只是一个妖孽，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妖孽。

　　轻轻一笑，倾玄,你居然还会有这样伤感的时候，三百年，经历了那么多，你的心，终究还是不够硬。

　　“你错了...他们早已弃我，那一次，我便将血肉都还给了他们，如今的我...无父无母。”漠漠一笑，哪吒说的极其平静，眸中无泪无光。

　　倾玄拧眉，心中蓦地一痛，低首，声音不再带有嘲讽：“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哪吒。”哪吒的眸光变得亮晶晶的：“哪吒的哪，哪吒的吒。”

　　“小鬼，把这个吃了。”倾玄将一颗浅金色的药丸递至哪咤唇畔。

　　“这是什么？”

　　“毒药。”

　　倾玄淡淡的睨着他：“如果是毒药，你敢吃吗？”

　　“有何不敢。”因为我知道，杨戬大哥，他从不会害我。倾玄起身，手中快速的掐动灵诀，金光扑朔，直直射向密室一侧的墙壁之上。

　　哪吒只觉得手腕上一轻，抬眼望去，那锁链竟凭空消失了。

　　“你...”他一愣。

　　“吃下那药，运功三个时辰，你身上的毒便解了，法力也会慢慢恢复。”

　　“殿下！”绍桀大惊，正欲上前劝阻，却被绝离拉住。

　　“绍桀，将他带出去，把他的兵器还给他。”绍桀不解的抬头，却正对上倾玄坚定的目光，咬咬唇，终是垂首道了声是。

　　“离开这里，最好别再回来，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杀了你。”

　　“如果我再来，你会不会真的杀了我？”哪吒捂着肩上的伤口慢慢站起。

　　“看心情。”

　　“那你...保重。”

　　直到哪吒的身影消失在清冷寂静的密室中，倾玄凝着墙角那一块块尚未凝固的血，那一句话，犹在耳边，久久在脑海中回荡。

　　“我来这里，只是来寻我的大哥，他叫杨戬，是三百年前，权倾三界的司法天神，而你，长的和他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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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巍昆仑，连绵峻秀的山河，如同一副大气磅礴的画卷，在袅袅云雾的笼罩之下，更显得神秘高远。

　　时隔三百年，再一次踏入昆仑，哪吒的心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活泼，不染纤尘的少年，而昆仑山的一景一物，却还是以往的样子。

　　虽物是人已变，却事事未休。

　　小玉穿梭在花间，万紫千红，千姿百态的花儿，衬的她的容颜愈发俏丽。

　　信手拈了一朵花，递至鼻间，只觉得分外芬芳。

　　她灿烂一笑，将手中的瓷瓶递至花间，另一只手捏了一片绿叶，在花瓣上轻轻扫过，晶剔透的露出缓缓滴落瓶底。

　　外婆说，集了晨露，以其泡茶，香气沁心。

　　不知不觉间，已是三百年，这三百年再没离开过玉泉山，这里，早已被她视之为家。或许正如舅舅曾经说的，心安之地，即为家。

　　在这里，外婆，四姨母，真人都对她很好很好。

　　而有些人，即便早已深埋心中，无法忘怀，终究，也是有缘无份。

　　轻轻叹息，她抬头，仰望苍穹，蔚蓝如洗的天空，万里无云，是那么清澈明净。

　　正此时，隐隐见天边，一人影矫若游龙，御风而来。

　　细望之下，她不由一惊，那人少年面庞，莲青铠甲，脚踩风火轮，混天绫环绕肩臂之上，不是哪吒又是谁。

　　他怎么这样突然的来了？玉泉山外的封印对阐教弟子果然无用，可以直接视若无物。

　　心中疑问层层叠叠，小玉微微吸气，平复了心腹，驾云废弃，拦住了哪吒的去路。她笑的自然纯美，一入当年那只不知世事，懵懵懂懂的小狐狸：“三百年不见，故人别来无恙。”

　　哪吒望眼前女子，三百年来三界内未曾见过这只小狐狸的踪影，想毕，她自从当初就来过玉泉山了。

　　他低头，望望自己身上，苦笑：“你看我这样，可是无恙？”

　　小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那莲青甲上血迹斑斑，膝盖之上还插了一把飞刃，抬眸，是他的小脸，不由一怔：“你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

　　“报应吧。”

　　“谁报给你的？”

　　“小玉，杨戬大哥还活着对不对？”

　　“三百年前，舅舅就已经死了。”

　　“你骗我！我在魔军大营中见到了一个杨戬大哥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还有天眼，你说，除了杨戬大哥，谁还会有天眼！”

　　小玉身子一颤：“你去了魔军大营，那这些伤...”

　　“没错，如你所想。”哪吒眸光一深：“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小玉不敢直视哪吒那样探究的目光，下意识的躲闪：“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我去问玉鼎师叔！”

　　“不行，三太子，你不能进去！你冷静点，听我说，当年是真人亲口告诉咱们舅舅死了，你难道不信？”小玉急切的拉住哪吒。

　　“我信了三百年，内疚了三百年，我不怪师叔骗我，如今，我只是奢望一个赎罪的机会。”哪吒甩开小玉的手，手中火尖枪一转，直指小玉：“让开，你拦不住我。”

　　“你就难么确定，能打的赢我？”小玉面不改色，唇畔的笑意愈发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