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栖安然》落宸

1、凤凰归去来

　　“你一直都在这？”刘楚玉抬眼看了看容止，虽然这段时间通过楚玉更了解这个人，但依旧看不透他。“是，我一直都在，没有想到你也会动心。”她笑着答道，脸上是许久不曾出现的慵懒笑容，容止心中一冷，“你想做什么？”刘楚玉从榻上站起，“我还能做什么？她都把你的心抓住了，你以为我刘楚玉是放不下的人吗？”容止微微诧异，旋即皱眉，山阴的才华他从不否认，但他不担心，因为刘楚玉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如今她若放下，怕是可以同冯亭相抗衡。但是，他若要留下她，楚玉又该如何？刘楚玉走近站在窗前的容止，“既然世间只得一个楚玉，我何故相争，我争得过天下，争不过你。若有来世，再不念君，从此陌路。”她笑着，眼中再无浓雾，竟是出奇的清亮。她看得清这繁华，终是看不清容止，而容止也从未看清真正的刘楚玉。她闭上眼，容止，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

　　谢音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帘外的过往行人，虽不再是她的山阴，却依旧熟悉地让她忆起那年春日与容止相遇。她放下帘子，微微闭上眼，她说过，不再想他了。车内铺了厚厚的垫子，感觉不到什么颠簸，这还是她初出谢府，赴刘翎的及笄礼。刘翎祖籍沛国，可谓是汉室后裔，清贵至极，美名远出会稽。若非谢尚这些年颇有名望，谢安也是个“风神秀彻”的人物，她或许还得不了邀请。谢音笑笑，想起初至此地的那段日子。
　　彼时谢氏并非大家士族，过江时还被琅琊王氏的子弟讥笑，她是谢家这一代少有的女孩，受尽宠爱，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族人的关爱。从前的刘楚玉没有这些，才会贪恋容止身上偶尔的温柔，谢音攥紧手，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呢？马车停下，谢音从回忆中挣脱，这里没有容止，她理了理妆容，移步下车。
　　刘家势大，会稽的士族大都想与之结交，但谢音此来多是好奇刘翎这个人，据史载刘翎很有可能是谢安的妻子，谢安这个兄长，她还是希望他好的。谢音虽足不出户，但在山阴还是有些名气的，这要归功于谢家兄弟的极力鼓吹，如今一下马车就引众人驻足。谢音年方十一，容色却远殊常人，盛装前来，倒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谢音自不会落人话柄，虽是盛装也只是素净的颜色，现在看不出，待到刘翎及笄后盛装便高下立见。谢音只带了一个侍女随着刘府的侍女行至东厢，所到之处无不赞叹。谢音面不改色，坦然受之。

　　及笄礼极为复杂，谢音前世的笄礼等同于受封，反倒没有刘翎这般复杂。看得出刘翎很受宠爱，行的是古老的周礼。谢音跪坐在客席中，看向从东房走出的刘翎。不同于时下女子的娇柔，刘翎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美得很生动，虽身着采衣亦掩不住容光。及笄礼的正宾是琅琊王氏的一位夫人，同刘夫人是年少时的好友，她将刘翎的长发笄起，刘翎回到东房换上素色的襦裙。如此三次，刘翎已换上了大袖的长裙礼服，行走间身上佩环相击，发出清脆的回响。
　　及笄礼后，刘翎留下一众观礼的少女小宴。换上了曲裾深衣的刘翎神色端庄，引来少女们的艳羡。谢音只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跟着众人行至后花园。园中花开正好，奈何月光清冷，生生消了几分艳色。谢音心知此间少女谈论的多半是南朝的美男子们，便再无兴趣。刘翎有心结交谢音这个朋友，便出言问道：“谢家小妹可是无趣，到姐姐这儿来可好？”谢音不喜这种语气，但还是走到刘翎身边。她在山阴出现的太迟，先机已失，只能以刘翎为石，以期走进建康。
　　刘翎难得见到同她一般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心下大喜，姐姐妹妹的叫得好不亲热。谢音同她聊起琴艺，不经意间提到自己曾受谢尚指点，竟被请求当众奏上一曲。谢音婉拒，应下来日出游必抚琴助兴才得以出刘府。
　　出了刘府，竟见谢安立在石刻前淡笑，她恍惚间仿佛看见容止在宫门前接她回府。“阿音，我来接你回府。”谢安言道，见她神色不对有些不放心地走上前来。谢音笑笑，终究是百年的距离，她已是谢音，容止已经随着当初的刘楚玉逝去。从此，世间再无刘楚玉。

作者有话说

　　容止终究是那么惊艳的一个人，山阴离开时说的再不念君，在她在刘府门前见到谢安这个神似容止却又绝不会是容止的人才真正实现。从此，世间再无刘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