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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二十九章黑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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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约好了要逛黑市,弱水早在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就打扮好了,静待晨光检阅。
“披个密不透风的黑斗篷就算低调了?你这是故意营造神秘感引人注目啊?你应该象我这样!”
晨光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假发,用黛青的妆笔勾勒了深重的眼线,嘴上的唇彩紫黑中夹着荧光绿,鼻翼脸颊上的刺青里镶着各色宝石亮片,配合她身上裁剪得褴褛无比的服装,和各种金属链子,简直象只古怪的热带鸟般夺目。
她迎着弱水疑惑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扯了扯盖不住肚脐的上衣:“那个地方是世界的阴暗面,人渣的聚集地,只有这样打扮才不会被人当成菜鸟欺负。”
弱水不敢苟同:“真正的强者不是靠着外形搞怪来博眼球的好不好。再说大热天的披枷带锁不算,还顶着假发和一脸油彩,你就不怕汗糊了妆?!”
晨光不耐烦了:“唧唧歪歪什么,道理我都懂,可是那个地方的人大半都这样穿,就像身处疯人塔,必须要装成神经病才能平安度日一样。不想让人注意就听我的!”
“我没有妆盒也没有你那种布片裙,就让我戴面具披斗篷吧,我会……”
弱水话还没说完,晨光已经自顾自的打开了她的衣柜,皱着眉头在弱水有限的几件衣服中挑挑拣拣,最后拈出一条旧白棉睡裙,另一只手凭空变出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冲弱水邪恶的一笑。
“不要!”
弱水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咔嚓咔嚓几声,朴素的旧睡裙领口袖子都被剪掉,裙摆也被暴力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
晨光冲弱水勾勾手指:“来,小妞,穿上它!”
“休想!”弱水很有骨气的别开脸。笑话,晨光把裙摆撕得象草裙一样碎,参差不齐的开叉口高得都快到腰了,站着的时候遮得住前面遮不住后面,走起路来前后左右都遮不住,要她穿成这样去逛传说中很危险的黑市,她宁愿引人注目的披黑斗篷,说不定那还安全点!
最后在弱水的强硬反对之下,晨光不得不妥协,她拿出一幅艳丽的桃红色长纱,中间剪了一个洞,对折起来,用它套在改装过的睡裙上面,中间用条长银链子绕两圈当腰带。“有两层厚纱的笼罩,还嚷嚷会走光就显得矫情了不是!”晨光欣喜于自己的急智,却不知道她的设计思路和南城某间的妓院服装设计师不谋而合——最终成品都是半隐半现引人遐思。
弱水冷眼看晨光忙前忙后,挥着剪刀玩得不亦乐乎,有种自己上当了的错觉,于是瞅准机会凉凉的问道:“平常你其实很想这样玩吧?”
“是啊。”晨光忙着把弱水肩膀上多出来的纱料用的小银扣围着胳膊扣在一起,系成松松的纱袖,“很难得的机会呢,你不知道礼仪老师和贴身侍女那个烦人,一板一眼的规矩,贴身配饰配错了一件他们都象天塌了一样,绕着你念个半天!”
“所以,其实穿成什么样去黑市不重要,关键是你想扮成这个样子去玩!”弱水揭穿真相。
晨光很无耻的呵呵一笑,转身端起五颜六色的妆盒,往弱水脸上描:“我是不会承认我有那么幼稚的。”
忍无可忍的弱水抬手挡开她的魔爪:“我觉得已经妥协到极致了。如果你再在我脸上乱画,我就考虑放弃这次活动。”
“不画就不画。”晨光失望的搁下妆盒,但到底不甘心,又从空间手镯里抽出一条长长的银链子里三圈外三圈给弱水绕到脖子上,另外还摸出个的镶亮片带羽毛的面具,“衣着虽然基本过关了,脸上还是要遮一遮的好。”
弱水看着那风/骚/至极的面具,极度抓狂:“小姐我们不是去暗藏杀机的黑市吗?怎么看你的做派象是去参加哥特式假面化妆舞会啊!”
“其实对我来说,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晨光气定神闲的把面具扣在弱水脸上,“黑市不过是更刺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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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确实刺激。至少弱水在进门的时候就被刺激了一把。
面前这个肮脏不堪的建筑物和传说中的黑市实在是看不出有半毛钱关系。它由一个用油毡胡乱搭起来的顶棚和几面半人高的矮墙组成,一盏油灯系在顶棚下,昏黄的火苗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灯罩里,有气无力的闪烁着。在它周围,成群的花斑大黑蚊和绿头苍蝇于带着南城特色的恶臭熏风里忽散忽聚,嘤嘤嗡嗡声不绝于耳。
弱水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你我盛装打扮,到南城最偏僻的角落,冒着被敲闷棍的危险走进最黑暗的死巷,却是为了参观一个茅厕!”
“有点见识好不好,这哪里是茅厕,明明就是污水总渠出入口!”晨光挑眉横了她一眼,古怪的妆容在媚意十足的眼波映衬下既古怪又狰狞。弱水只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寒粟:这家伙cosplay得走火入魔了有没有。
捏着鼻子走进这个半人高矮墙围着的建筑物,可以看见青石地面上镶嵌着扇一米见方的铁栅栏。隔着一握粗的铁栏杆,底下有一架悬梯,再往下就是一片黝黑的水域。两边是厚重的青石砌成的水道,隔不太远就有一盏灯,灯光映照着古老的石缝中生长的暗红色苔藓,晃眼看上起如同年深日久的斑驳血痕。水道两侧有窄窄的步道,一些佝偻的影子持着长杆在上面徘徊。
“底下是帝都最大的污水道,迂回盘横在地面之下,偏远地区的所有污水沿着下水渠注入它,然后再由它汇入特柏河。”晨光示意弱水和她一起搬开铁栅栏,“从里面通过时会很臭,忍着点。”
两人沿着铁质悬梯下到步道上。晨光冲转角处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一艘小独木舟从阴影里现行,缓缓的驶向两人。
船夫是个畸形的驼背,面容苍老哀戚,眼神麻木空洞。弱水忽然就想起了神话传说中,冥河渡口的悲苦撑篙人。传说中他忍受着冥河浪涛的腐蚀,在渡口来来回回千万年,将运送刚死去的亡灵送到河对岸的地狱界。那位撑篙人脸上眼神是否也象这位老者一样平静无波。
“三个银币。”船夫的嗓音嘶哑艰涩,带着嘶嘶声,活像有痰堵在喉咙口,又像许久都没有说过话。
晨光把几个硬币扔到了他船上的破罐中,拉着弱水跳了上去。
单薄的船身被两个人的重量压得往下沉了一沉,船舷边,一团团白色的泡沫混合着黑色或褐色的令人作呕的垃圾随水漂过。
船夫提起积满淤泥的长蒿,在步道的石沿上一点,小船就晃晃悠悠的飘到了水道正中。
长长的河道似乎无穷无尽,小船破开漆黑的水面缓缓前行。秽物在粘稠的水面上起伏,似乎沤了几千年的恶臭在鼻端纠缠不去。
弱水强迫自己去注意点别的,她看着两边步道上手持长杆的黑影,问晨光:“那是些什么人?”
“职业捞尸人。下水道是个完美的抛尸地点,一具尸体在这里沤上三天,就会被饥饿贪婪的老鼠和蠕虫们啃噬成骨架。那些人抢在蛇虫鼠蚁之前把尸体打捞上来,收刮尸体上的财物和金牙,再把它们上报给治安署。一具尸体可以会换来十个铜板的额外奖赏。”
“治安署,拿这些尸体干嘛?”弱水好奇的问。
“高价卖给他们的亲人。”晨光轻描淡写的回答。
晨光父亲是水仙市的首席执政官,在他处理政务的大多时候,晨光都趴在他的膝头当旁听生。很多城市的阴暗面,政坛辛秘都是他一一告诉给晨光知道。
而晨光的妈妈却对此不以为然:“干嘛告诉她这些,吓坏小孩子!你难道还想让她长大后去满大陆冒险不成?!我的心肝宝贝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人来娶,然后和他英俊多金温柔体贴的丈夫快乐幸福生活就好,才不要知道那么多黑呀白的!”
“亲爱的,你说得都对!”执政官对如何敷衍发妻很有一套,“我们的小晨光遗传了你的美丽和智慧,我不想把她养废成一个只知道微笑和尖叫的小白痴。”
执政官夫人瞪了油腔滑调的丈夫一眼,却没有再反对。从此晨光的教育计划就发生了偏离。等夫人恍然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按照正常淑女的模子成型,而是变成拥有糙汉子的内心、坚韧的神经,强大的好奇心的冷血怪萝莉时,想要重新掰正,可惜已晚了。
气得执政官夫人拿出好久不用的家法,暴揍了丈夫一顿。(对女儿可爱的星星眼,她是怎么都下不去手,还是揍老家伙比较解恨。)
泼辣精明的执政官夫人未必是一个好妻子,好主母,但是对晨光而言,绝对是好母亲。她无条件的爱着她,将她看得比眼珠还珍贵。
回忆起父母,晨光的嘴角不由自主噙上了一丝笑意。弱水转开头转开头,望向前路。
长蒿在污水中起落,带起的水声在空洞的水道内回响,这条污秽的地下河道蜿蜒曲折,每逢转弯的地方就会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指向,每次都给人以前面就要到达目的地的希望,而又一再地破灭。仿佛她们还要在这恶臭四溢的河面上飘荡了百年之久。
终于,随着又一次转弯,全神贯注的弱水感到了一丝风的气息。接着前方的河道突兀的变得笔直,远处是一道天然石壁,其上光芒点点,犹如星光闪耀。
“快到了,坐好,抓稳!”晨光拉了一把弱水。
船速陡然加快,而且越来越疾,弱水瞪着眼睛,紧张的看向对面越来越近的高大石壁,心中万千草泥马奔腾:“这是要撞墙自尽那!”
就在单薄的小木船即将撞在石壁的一刹那,船身巨震,做好了落水准备的弱水忽然眼前一花,再凝神看去,她们已经到了一个新天地。
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再也没有恶臭得让人作呕的气味,而是树木和花朵的清新,仿佛她们正在驶向种植着繁茂花木的森林。回身望去,哪还有高大的石壁,身后只有一道透明的结界膜,这道膜分割出清浊两个世界。
那边是恶臭的下水道,这边是无垢无尘的清水河,水体明澈见底,隐约可见河底的青石上生着长长的水草,带着荧光的游鱼穿梭其间。两边的岸上没有蠕蠕而动的蛆虫,也没有老鼠跑来跑去,更不见那些被啃剩下的、分辨不清的骨头。
两侧的石壁上一格格全是耀眼的灯火,就像入海口的航道灯那样指引着这条小船前行。
灯火的尽头处是一个古老的青石台,一级一级的台阶从水中拾阶而上。喧哗的人声、音乐声如潮水般自石台后涌来。
“到了!”撑篙人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的口音里仍然含着可疑的“嘶嘶”声。弱水从他裂开的嘴里,找到了这种古怪发音的源口,他的舌尖纤长锐利还带着分叉,颜色更是如同蛇信般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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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捉虫就先发了。有错字,错句,各位自行在阅读中过滤吧。
懒惰的正印,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