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耶》吴简意

1、第 1 章

　　我在奔跑。仿佛永无止境。
　　身不由己。漫无目的。只知道必须向前，必须奔跑。
　　四周一片漆黑，冷风夹带着浓郁的夜来香香气打在面颊上，又以鼻梁为界，分做两股风流拂至耳际。我深吸一口气，头脑晕眩。花香得过头了。用手拍打双颊，使自己清醒。凝神一听，周围异常地寂静，没有夏日应有的蛙鸣，没有蟋蟀的叫声，没有猫头鹰扇动双翅的声音，没有引擎的发动，没有人们的暗夜私语……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我奔跑的脚步声。
　　我在哪里？
　　为什么一直奔跑，为什么什么也听不到，为什么漆黑得就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腹部的肌肉忽地绷紧，心跳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就连血液也随着心一起律动，咚咚咚咚，一阵惧意涌上心头。我的上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逐渐瘫软，而双腿依然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不知疲倦。
　　味道突然变了。香得发晕的夜来香香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甜腻玫瑰和令人心神宁静的淡淡薰衣草的混合香气，就像在兴奋剂中夹杂着镇定剂一样，在这紧张甜美的未知世界里，使我趋于平静。
　　于是，奔跑的速度逐渐减慢。依稀间，风拂过耳际的声音，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渐变为灰黑色，原有的景象像浮现出水面一样，在涟漪晃动中显现本色，东方的曙光，昏黄灯光照亮的街道以及缓步行走的路人，渐渐清晰。慢慢地空气中没了那混合的花香。
　　不知为何，我停下了。不再奔跑。
　　失去了那未知的动力，心里却泛起了更深的恐惧和失落。酿成体内持续增多的肾上腺素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不得继续。无法前进。霎那，膝盖不自主地弯曲，我上身笔直的向前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浑身僵硬，无力再动。不知何方的明亮灯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紧接着是一阵急刹的声音，“啊——”陌生的惊叫。
　　惊坐起来时，我浑身都是冷汗，不断浸湿覆在身上的蚕丝被。我急促地呼吸着，心跳加速。原来是场梦。
　　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床头柜上盆栽夜来香摇曳的姿态。打开台灯。夜来香盛放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在灯光中异样地白亮耀眼，想到梦中的晕眩感，又深吸一口气。
　　这才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双腿，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