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意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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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概是感觉到压力，林安轩似乎逐渐忙碌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常待在家，倒是总往学校跑，似乎经常会去图书馆。
而我习惯了深居简出，就算待在房间里一整天也变得无所谓。
画纸上很多张风景散在一边，然后是林安轩的模样。拍着照片的侧面，安静行走的背影。一直没有画他的正面，好像回忆不起来，有好像是觉得正面的林安轩没有那么安静，总是不知不觉就画出另一幅模样。
上午上完课就开始四处乱逛，林安轩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食堂内外满是人，我不习惯在食堂吃东西，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也不习惯不熟悉的味道。
学校有咖啡屋，就在图书馆旁边。通常在空闲时也有不少人，大多数还是好学生或者留学生。我进去的时候人都吃饭去了，毕竟里面的东西还会比食堂贵了不少所以人也不太多。
其实不喜欢喝咖啡，感觉也不太有补充精力的效果，会过来这里也不过是当作消遣。装模作样地点了杯放在一边，喝了一口以后就不会再理睬。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学校风景，在草坪间的石子道上行走的人，还有大道上骑着自行车到处跑的人。里面却很安静，相互间说话的声音都那么轻微。
“星期六能出去吗？”是个好听的女生的声音，我趴到桌上继续无聊地看外面，顺便听些无聊的事。
“嗯。”
“我想去看电影。”
我脑袋直接斜在手臂上，这种对话感觉实在是无聊到难以忍受，以至于我打了个哈欠又眨了几下沾着雾气的眼睛。
“好。”
男生平淡的回答让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那女生却已经笑得很开心了。我想如果是自己大概就直接走人了，又想到童觅对自己的忍耐和包容，就觉得女生还是很关心人的。
吃了饭咖啡屋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各种拿着书带着电脑的和我这个两手空空的人独自趴在桌上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声音还是很轻微，就连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也是这样。伸手去碰咖啡杯，发现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的温度，差不多就是这个季节的空气温度，不冷不热的还算舒服。看来我在这里已经消磨了不短时间。
“明年打算考研吗？”还是那个女生，我依然毫无形象地一个人趴在桌上张着耳朵听。
“嗯。”
“那下学期就要忙了。”
“不会太忙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上课了。”
“一起走吧。”
我回头时他们的身影在来往的几个人影后，逐渐走出咖啡屋。我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眨了眨眼他们就消失在门口，像是错觉一般。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人，那个背影在苍白的画纸上被我描绘了很多次——林安轩。
阳光的温度爬上耳朵，有种耳鸣的感觉。再回头看外面是因为光芒的夺目有一瞬间的不适，下意识地看人群，却见不到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了。
下午晒着阳光慢悠悠地走回家。身体觉得很温暖，再过几天就会变热了吧。
掏钥匙的时候觉得楼道里很冷清，冷清得与温暖的身体抵抗成战，手不禁抖了一下。开了门以后那份温暖就完全消逝，只剩下寂静和清冷。
原来真正寒冷的不是季节，而是没有阳光的房间。
我竟然在此刻才意识到。迅速回房间拉开窗帘打开窗，忙完却还是没能感受到阳光的恩惠。
将画板移到了窗边，阳光在身上流转就温暖起来。时间总是转眼流逝，林安轩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我在关门声中惊觉，外边是安静的夕阳。
“回来了？”听到林安轩到门口的声音，我也漫不经心的语气打招呼。
“嗯。”看了一眼，他很自我风格地转身离开。
“林安轩。”
“什么事？”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什么？”
我眯着眼看他：“我今天中午都看到了，在咖啡屋。”走到林安轩面前，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那女生是谁？”
林安轩靠在门边俯视我道：“你不认识的人。”
“以后会认识吗？”
“我不知道。”
我笑了笑：“原来你也会找女朋友的。”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都有了我有还奇怪什么。
回过头来继续画画，时间尚早，夕阳还在笔尖沉睡。
再后来林安轩也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东西出去玩。我独守在公寓里自己的房间，画也开始上色。有时候林安轩会带那个女生来公寓，我总会在这种时候找理由出去，不到晚上不回来。
到期末的时候我的画已经可以集成册了，想起下个学期林安轩要准备考研，我也要准备出去实习了。
期末的时候童觅打来电话说在暑假一定多见面之类的事，其实一想到外面炎热难耐的空气我就连下楼的想法都没有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暑假要和你女朋友一起还是回家？”我整理着画纸漫不经心地问林安轩。
“不知道。”
“你都不和爸妈说吗？”
“你不是也没说吗？”
我叹了声气，感觉两边都是没结果的事，不知道还有人在期待什么。
时间转眼即逝，再回到家又是好几个月过去，在学校也没做个什么正经事，唯独这一次算是认真画了几幅画。
因为天热爸妈就跑去北方旅游了，到家的时候安安静静有回到公寓的错觉。回来之前给童觅打过电话，说好一起去吃晚饭。
放了行李，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到了五六点。
醒来的时候看到林安轩坐在窗前发呆，爬起来拍了拍他。
“我和童觅一起去吃完饭了。”
他没有回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很难看到林安轩这样，平时敷衍是他在想问题或者休息，这种情形让人实在难以适应。
“林安轩，你没事吧？”我学他平常对待我的样子把手伸到他额头上，掌心一片冰凉。介于开着空调，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林安轩依旧看着外边，摇了摇头。
想想既然是林安轩就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我自顾自地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见到童觅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璀璨夜景在眼前构成无尽画卷。她牵着我的手，尽管是这样炎热的夏夜也毫不放松。
到快餐店随便吃了东西，说是约会却总在这样已几近敷衍的方式中度过。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吃了东西去哪里？”童觅仍是不在意，满面笑容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主意。
不是特殊的日子，依然有不少像我们一样成双成对走在街上的人。其实我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地方，也不太习惯和什么人一起游荡。尤其在这样盛夏时分，最让人舒服的莫过于呆在有空调的房间里舔冰淇淋。这种时候林安轩也会坐在自己床上抱着电脑不知道干什么，因为有人忙碌而自己又十分悠闲所以会更觉得心情舒畅。
夏天的夜晚除了有空调的商场就是热闹的小吃街，这两个地方我是完全没有兴致参观浏览。一番思考还是带着童觅去了公园，虽然很清楚里面更多的是老人和小孩，不过感觉这种情形也不错。
公园里的灯光隐蔽了洒下的淡淡月光，童觅很安静在身边跟着漫无目的走。
“要实习了吧？”
“嗯，林安轩也要准备考试了。”不由得又想起林安轩今天那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样子。
童觅笑了笑：“你这么晚出来爸妈都不会怀疑吗？”
“他们避暑去了，现在只有林安轩在家。”
“你怎么舍得出来的？”
“不是你叫我出来吗？”
“上次你还不愿意放着你哥一个人出来。”
我摆摆手：“那时候他又没有女朋友，当然要多关照着他。”
“哦。”她点点头，“我毕业就去工作了。”
“很远吗？”
“没有，就是这里，爸妈安排的。”
我叹了口气，心里感叹自己居然能找到一个有能力又有光明前途的女朋友。
“大概会更忙了。”
“嗯。”我点头赞同，倒是没有顾虑到其它。
“所以你回来也可能没办法经常见面。”
“嗯。”对这种事我是向来不太在意，而且就算是在意也没什么用。
童觅停下脚步，捋了捋头发。
“不早了，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
她点头：“送我到车上就好。”
“嗯。”
2.
送走童觅就想起家里还有个一反常态的人。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还是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林安轩。”
“怎么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你没吃饭吗？”
“嗯。”
没想到他真的会不吃东西，因为回来的时候中午就没有吃饭。
“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想到居然有我给林安轩带东西的一天，声音就不自觉放柔下来。
“不用了，我不想吃。”说过就毫无预兆地挂了电话。
难得的自豪感被他一句话浇灭，虽然有些埋怨还是很好心地给他买了吃的带回去。
回家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寂静，灯也没开。到了房间看到林安轩正倒在床上睡觉。
“林安轩，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过去拉起他，但很快他又顺势倒了下去。
“林安轩。”见上一招不起效，我索性坐在他身边轻轻摇他，“快醒来，先吃东西。”毕竟是自己亲自去带回来的，而且好不容易我的胃病好了要是就这样换成林安轩还是很不合算。
“我都带回来了，你就去吃点吧。”
林安轩埋头褶皱里，闷声摇了摇头。
发觉他一整天的不对劲，于是俯身凑近了。
“怎么了？”我几乎在他耳边说的话，声音也很轻，感觉像是妈妈的语气。“是不是不舒服？”想到这样的天气，我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你是不是中暑了？”
林安轩算是坐着了，却依然低头不语。手机响了好半天也不见他有所反应，看来是不打算去接了。
我擅自拿了他的手机：“我帮你接了。”
林安轩撑着头看我，一副慵懒无所谓的模样。
“安轩，”电话那边是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林安轩那个小女朋友，只是至今我也不知道她名字，他的电话薄上也没存。“你回家了吧？我过几天也要回去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看电影吧。”
又是这样的话，感觉有了男女朋友的人都喜欢约在电影院。我心想着谈恋爱的人都要学编导吗？
林安轩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似乎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我用嘴型说是他女朋友得到的也只是他的摇头。
“我不是林安轩。”
那边顿时沉默，大概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
“我是林安陌，”瞟了林安轩一眼，还是刚才的样子，“他...已经睡着了，我明天让他打电话给你吧。”
“嗯，谢谢。”听得出明显的失望和掩饰，真没想到林安轩也会做这种事。
“你们吵架了？”
他摇头，没有说话。
“干嘛不接电话？”
林安轩倒到床上，幽幽出声：“不想接。”
对他的回答我甚是不解却也无可奈何，手机扔到床上后就没有再理他。
不知道林安轩是不是有回应那个女生，只是在几天后他就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爸妈也没打电话回来嘘寒问暖一番，尽管这样的天气不需要这么做。
已经不想再拿着画笔乱涂，也没有心情开电视电脑。剩下完全的不知所措。
打电话给童觅的时候她似乎有些吃惊。
“怎么会想到打电话过来？”
“...”我没有回答，因为自己也没想过原因。只是反问道：“怎么了？”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来。”她笑道。
我才回忆起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都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看来真是很不称职。也难为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喜欢我。
“一个人在家？”
“嗯。”
“爸妈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躺在床上，想象着满天星光，但在城市这是奢侈的美景。
“你哥呢？”
“陪女朋友了。”
“真难得。现在还早，要不要出来？”
“不想出去，很热。”我拿着遥控，再次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童觅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上我，我也说一直感到疑惑。
后来爸妈总算也良心发现般打来一通电话，让人失望的是没有什么问候，只是说过两天就回家。再后来林安轩也回来了，一幅毫无精神的样子，看来约会并不太愉快。
3.
自那次再之后有好几天都觉得异常烦恼，因为林安轩从一次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家。爸妈似乎乐得其所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匆匆打过一次电话就再没有理睬这边的事。
并不是觉得一个人的生活让人难熬，心理却始终想不通如此烦恼的原因。童觅已经开始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很符合她一丝不苟的性格。只是我们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
时光变得索然无味，每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具体来说是什么都没做。于是又恢复了以前一日三餐毫无规律的生活。
给林安轩打过一次电话，带着隐忍的声音和女生细微地抽泣从电话另一边传到耳朵里很不好受。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在担心什么。
难得有凉爽的一天。夜幕已经降临，没有吃晚饭的心情，我一个人跑到公园游荡。灯光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远。在好几个方向都能看到。
想到回家也是无聊，索性这么一直坐在公园里等着时间过去。虚掷了太多时光，几乎要成为残忍的习惯。我在小时候常呆着的僻静角落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公园里的人几乎全都散去也不愿回家。
如果有天到了陌生的地方，找到这样安静的区域就能随遇而安了吧。
夜晚渐凉，原来夏夜也有这样的时刻。树下的风愈发清冷，身体也因为没有吃东西感到无力。
不想回家，不想回家。脑子里全是这样一句话，找不出特别的原因，自虐般留在黑暗里想要自生自灭。无助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回忆，回忆里最多的人是林安轩。
没有改变过的地点，被拉长的时间。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安轩出现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夜色里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久了才知道是真真实实地站在眼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安轩在我旁边坐下，似乎是来得很着急，微喘着气。
“今天下午回来就没看到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摇头道：“不想回去，”忽然又忍不住笑了笑，“你都有女朋友陪着了，没事跑回来干嘛？”
他转头看着我：“我去工作了。”
我点头，没接话。心里想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与我无关。
“回家吧。”
说着林安轩就起身将我也拉起来，没想到脚下虚浮差点摔倒。
“没吃东西吗？”
我想着是没有吃晚饭，于是点头应了。再想想应该不至于如此，这才记起今天一整天似乎都没吃东西。
“先去吃东西吧。”他拉着就走，而我已经毫无方向感。
“不想去，”我甩开林安轩，扶着晕眩的脑袋，“回家吧，都十点多了。”
“不舒服吗？”
“嗯。”
林安轩叹了声道：“那回去吧，家里还有没有吃的？”
我瞥了他一眼，心说要是有吃的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看来林安轩是看懂了我无言的诉说，昏暗灯光下看到他皱起眉说：“你先回去，我去买东西。”
我已经不太清醒，空了一分钟忽然抓起他的手说：“我头晕。”
“那我先送你回去。”
我咧嘴笑了笑：“嗯。”
到了家就死了一般把自己砸到床上，头还是昏沉得厉害。林安轩出去了又回来，意识不清中只听得到他开门的声音。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林安轩拉我起来的时候就闻道食物的香味，饿了一天总算能吃到东西的感觉真好。飘飘然地吃了算是夜宵的晚餐，精神也立刻好起来。
躺在床上很久没有睡着，开了灯毫无愧疚感地将林安轩也推醒。
“怎么不睡觉？”林安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带有睡意。
“睡不着。”我顺势坐到他床上的空白区域，开始计较他的床比我的大。
“所以呢？”林安轩盘腿坐起来撑着脑袋看我。
我看着他，摇摇头说：“不想睡。”
“今天怎么突然跑出去了手机也不带？”
“呆在家里无聊，我想你们都很忙也没人会打电话来。”
“童觅呢？”
“她要为以后的工作做万全准备。”
“...”
林安轩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发呆的时候就想到他这几天的事，忽然就烦恼起来。如果林安轩就这么被人带走对我是个很大的损失，所以也会觉得失落。
“林安轩，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工作。”他躺下翻了个身，似乎不想多提。
我点了点头，实在想不出能够继续的对话。终于还是爬上自己的床，关了灯。
“晚安。”我轻声说，林安轩没有回答。
毫无睡意，一直熬到天蒙蒙亮我才睡着。
林安轩似乎也恢复到以前，八点多叫我起床吃东西。我死趴在床上不起来，只觉得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林安陌，快点起来。”
我哼哼了几声就继续睡，他自然是不会就此罢休，比起我来拉人起床的经历毕竟丰富了太多。
坐在餐桌前吃东西的时候就想到大概是林安轩的女朋友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这次回来又开始对我苛刻了。想着想着就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她也起得很晚吗？”
“嗯。”林安轩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
“是不是也不吃东西？”
“嗯。”
我随便问问，看林安轩的样子却是回答得自然真实。瞬间没了食欲，吃了不到一半的早餐也被扔掉。
“我再去睡一觉。”说着就走进房间关了门往床上倒。
林安轩也跟着进来质问：“林安陌你怎么回事？”
“没事，我要睡觉。”我闷头在枕头里，没再理他。
林安轩似乎站在原地没动，到后来接了电话才有所动静。
“我先出去一会儿。”
我装作没听到的翻了个身，直到听到他开门离开的声音才松口气睁开眼。
刚才的困倦已经全然消失，剩下空空荡荡的情绪让人难受。不知道林安轩去了哪里，回忆起那个电话里女孩哭泣的声音，想着大概又跑去安慰人了。也许明天开始又是好几天不回家，在另一个地方给另一个人准备好一切。
想着想着就开始抓狂，曾经那么好的小轩现在总算是要消失不见了。
我想我是疯了，因为这是肯定的事。
我们不是连体婴，没有人能一直陪着自己永不分离。
心里一阵接一阵的难受，最亲的人也总会有离开的时候。最好的回忆也总会有消逝的一天，最习以为常的举动也会转接到另一个人身上。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因为一直有个人在身边。那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现在这样一个人终于要离开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世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到了午饭时间林安轩也没回来，我趴到沙发上看着挂钟发了很久的呆。
“林安轩。”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他，又是一阵迷惘，“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可能要下午。”
“我没吃东西，你回来吧。”
“...”
“林安轩，你在哪里？”
“在工作。”
“我好饿，你回来。”
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不可抗拒的话语对林安轩说话了，回忆起来大概是小时候被宠坏的事。不过这种感觉还是很让人依赖。
“林安轩，你快点回来。”我已经开始歇斯底里。
“桌上有零食...”
“我要吃热的，没有力气自己弄了。”这句话我几乎是咆哮着说出的。
林安轩没有说话，我也愣住了。沉默一阵后才回过神来。
我轻声说：“我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没有胃口去吃东西，继续在沙发上看着钟发呆。不到半小时林安轩就回了家。
我看着他的所有动作，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林安轩拿了东西要进厨房我才莫名其妙的问他怎么回来了。
林安轩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因为我叫他回来。
我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安静等着他做好的食物。
终于如我所愿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低头没有看他。
“嗯。”林安轩给我夹了菜，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心里满是愧疚和不安，好像小时候担心会被父母知道的错事。
林安轩笑了笑，抬头看他的时候正撑着下巴像在等我承认错误。
我扯开了话题：“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不知道。”
“她没约你吗？”
“嗯？”林安轩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一会儿反应过来才笑着说：“分手了。”
“什么时候？”
“你接了那个电话之后一天。”他瞥了我一眼道。
“难怪那天在电话里听到她在哭。”
“那不是。”林安轩撑着头作解释，“是实习的时候遇到的女生，听说那个老奶奶去世了我也就顺道去看看。”
我很耐心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难得的耐心，还有难得的开心。
有些话是无法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的，相携走过了春夏秋冬，渡过了时光彼岸的人总会在记忆的水面看懂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
对我而言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事物并不多，重要的记忆也很少。晃眼又是一次轮回更替，我记得的很少。
我和林安轩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童觅留下来的地方我却离开了，从此没再联系。林安轩没有去考研，毕业以后两个人四处游荡，爸妈说这是他们年轻时的愿望。我带着画板，林安轩带着相机。在每一处繁华或荒芜的角落，在每一片寂静或喧闹的风景，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
4.
又是落叶的季节，我带着夏影回家，爸妈很高兴，也收到很多人的祝福和贺礼。
正式举行婚礼的时候已经不像上一次那般简单安静，我紧紧牵着夏影的手，她一直微低着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身边满是喝彩和欢笑，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几近僵硬了。不敢放开夏影的手，我想她也不喜欢这样喧嚣的场合，不习惯这样繁闹的声音。大概我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护在她身前。
等到一切终于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夏影早已因为疲惫趴到自己床上沉沉地睡了。秋意透入皮肤带来寒冷，给夏影盖好被子就回了自己房间。
如果不是太过疲惫也不会这么快就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我扶着有些昏沉得脑袋走向客厅，没有想到夏影已经趴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
“小陌，我饿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我，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我点头笑了笑：“我给你做吃的。”
正要往厨房走，只听得门铃响起，大概是爸妈过来了。
“昨天累了吧，我们来给你们做午饭。”他们看来很开心，没来得及多说就抢先一步进了厨房开始准备。
我直接走到夏影身边坐下，给她削水果皮然后递到她手里。
夏影没有接，皱着眉看着我手里的水果说天气太冷了不想吃。
我看着手中的水果发了好一阵呆，想起以前林安轩这么做的时候总是一笑而过然后自己吃掉。我学着记忆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将这份寒冷吞入心中。
过了一会儿想到夏影习惯了吃我做的东西，爸妈弄的午饭她可能吃不下多少。
“别吃零食了，我去给你做午餐。”我握着她伸向零食的手，阻止了她继续吃的行为。
夏影看着我微笑，然后乖巧点头。
做午饭的时候爸妈不时到夏影那里说说话，不外乎长辈的关心的期望，我也没什么心情去了解。他们对夏影很满意，对我现在的状态也很高兴。
那之后是半个月的假期，我带夏影去了奶奶的老家。那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了，我和爸妈说想让奶奶看看夏影，他们听到时显得很欣慰，说去看看也好。
房子一直空着，以前还有林安轩和我时不时过来看看，现在却几乎被荒废了。还好乡下没有太多尘埃，这么几年也没有改变什么，无非是多了份落寞和孤寂。
我带着夏影坐在前坪任由凉风吹在身上，这样似乎也能够清醒一些。因为自己越来越分辨不清过去和现在，分辨不清真实情景和记忆的画面。我依然坐在这个位置，夏影在身边也很安静。
落叶在地面摩擦出沙沙声，我抬头看着清冷的天空，没有下雨的预兆。只是能感觉到逐日加深的寒意。
“冷吗？”
我轻声问夏影，她却没有给出回答。转头过去的时候看到她长裙的裙角迎着风微微浮动，夏影抱着自己的手臂学我看着天空发呆。我靠近了些，因为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所以不能给夏影披上外套。我抱着她，在这件宽松的可以透进秋季丝丝凉意的衣服外有那么一个人，在我怀里有那样一份温暖。原来不仅仅是秋风可以穿过衣服带来舒适感，温暖也会让人依赖。
夏影缩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安静下来。
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那时候我依然穿着林安轩的衣服，独自蜷在椅子上看着天空发呆。林安轩则在一边边听歌边打游戏。
那时候他说，没事也可以画画这里的风景。
听起来像是随便说说的话，我却像在梦中惊醒般拿了画板出来就动手开始画。
后来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完成这副看了十多年的景物，林安轩却毫不在意地在一边继续着他的游戏。
想起来那幅画现在还保存着没有丢失，也算是难得了。
“小陌。”夏影打断了我回忆的思绪，“你拍过这里没？”
“没有。”好像是以前林安轩问的话，可是又完全不一样了。
我告诉夏影我曾经画了下来。
“你会画画？”夏影抬头看着我眨了眨眼，关于我还会画画的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嗯。”
她点了点头，又缩回我怀里。
“画过很多风景吗？”
“算是吧。”
和林安轩一起出去游荡的那段时间似乎是画过不少风景，只是不太能记得起来了。只记得曾在街上给人画素描赚了些零花钱。
“画过人物吗？”
“嗯，画过不少。”
除去那些街上画的素描人物，还有很多林安轩的画像，只是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夏影又在我怀里蹭了蹭说有时间要给她画一幅。
我说好。
几天后又回到了夏影的家，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懒洋洋地趴在门外的长椅上。夏影坐在长椅的另一边，微笑看着我。不记得有多久没碰过画笔了，前几天拿起的时候还感到有些生疏。还好此刻也并没觉得有太多不适应，一切都如来时安好。
去看莫莫的时候和杨姨一起，现在我也不再叫她杨姨了。只是这份关系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她说只是想看着我生活好就足够。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离开的人，回来的人，最后总是少不了落叶飘零的悲凉。我已经习惯了秋天，习惯了这份微冷的气温。
不过这却是第一次看到这片树林在秋季的样子，盛夏时年其实早已远去，而那时的我们还在睡梦中未曾察觉。
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落叶积累的比较多，也有地方从绿叶变为枯黄的状态。安静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夏影说这里不常有人来，所以四季如何更替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我点头表示赞同。
安静。
后来我找到了林安轩在实习时拍摄照片的地方，因为都是常青树所以还和他当初拍的照片相差无几。或许我到过他未曾到过的地方，也会走过他曾走过的路。
茶道馆的老奶奶告诉我在我之前也曾有人带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我知道那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意浓
